週六下午，濱海大學附屬醫院。
姜皓來到院長辦公室，推門而入，發現自己是到的最晚一個，俞醫生和雷醫生已經到了，正在會客區與程院長一起品茶。
簡單打了一個招呼，姜皓也坐了下來，自己動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程星光抿了一口茶，道：“史振林的家屬已經安撫了下來，免去了他後續補繳的那一部分手術費用。同時，承諾第二次手術，由整形科主任親自主刀。”
“他不是堅持要林專家接手第二次手術嗎？”姜皓疑惑的問。
程星光嘲諷道：“我告訴他，史振林目前這種情況，林專家主刀的話，手術費用不會下於十五萬，他就不再堅持了。”
俞醫生端起自己那一杯茶一飲而盡，很是不滿的說：“這次手術，我自認發揮的非常不錯，幾乎完美。”
“如果不是林專家仗着自己全科醫生的優勢，搞這麼一出，我們收穫的就是病人家屬的感激了，而不是如今的抱怨。”
程星光眉心一蹙，道：“這個手術時間，可是你們自己確定的。”
“如果手術時間錯開的話，你們就可以先觀摩學習一下林專家的手術。”
“至少，病人家屬也會提前知道，要是林專家主刀的話，只需要一次手術，不致於在手術中才知曉，引發那麼嚴重的負面情緒。”
聽到這話，俞醫生就是臉色一凝。
這個手術時間是他做主確定的，當時心中未嘗沒有與林傑一較高下的心思在裡面，只是這臉被打的有些痛。
“好了，事情過去了就不談了。想必林專家的手術視頻，你們都研究過了吧？”
程星光的目光，掃過眼前三人，說：“談一談你們的想法吧！”
俞醫生率先開口道：“林專家的全科優勢，在這例手術中體現的淋漓盡致。這超強的醫學天賦，是我們遠遠不及的，我反正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他嘖嘖道：“再算上後面整形手術的話，林專家這就是相當於一打四了，是太強了，實在是比不上啊。”
程星光臉色平靜的微微點點頭，目光移向了姜皓。
姜皓輕輕的轉了一下手中的茶杯，說：“林專家對手術細節的處理，堪稱完美。”
“那麼長時間的手術，我沒有發現一丁點的失誤。不僅如此，每一個手術動作都是簡單直接，高效精準，沒有半點冗餘的動作。”
“這樣精細精準的控制，不僅節省了林專家很多的精力，還有體力消耗，也最大限度的減少了對病人的傷害。”
他又進一步道：“察覺到這一點之後，我特意查看了林專家之前主刀的幾例手術。”
“那幾位病人，相比較同種情況的其他病人，恢復速度明顯快了不少，基本上都能提前三五天出院。”
“我更欽佩的……是林專家的專注、體力分配和貫徹力！”
雷軍緩緩的開口道：“我特意把手術視頻中的開始階段，兩個小時後，四個小時，六個小時，還有最後階段的林專家手術動作截取出來，做了一個對比。”
他一臉歎服的道：“林專家在這個幾個時間段的手術動作，就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如同一個高精準，永遠不知道疲倦的機器人一樣。”
“這份控制力和專注水平，着實令我驚訝。”
程星光總結道：“全科優勢、注重細節處理，手術動作精準簡潔高效，自我控制力強，專注力持久，這麼多優點都集合在一個人身上，才讓林專家能夠完成，其他人所完成不了的高難度手術。”
他看着俞醫生，意有所指的說：“我們可以說，超強的學習天賦，讓林傑具備了其他人不可比擬的全科優勢。”
“但是，完美熟練的技術動作，苛刻的長時間自我控制，對細節處理變態般的高要求，這就不能拿天賦說事了。”
程星光悠悠的道：“天賦，決定了一人能夠達到的高度上限，而努力決定着我們的現在成就。這個道理，想必你們也都明白的。”
“其實，就絕大多數人的努力程度而言，還遠遠沒有達到拼天賦的地步。”
程星光又呵呵一笑，說：“我一時嘮叨了，說多了你們也煩。今早發給你們的，林專家對你們手術的點評，你們也看過了吧，有什麼收穫沒？”
“收穫那是自然有啊，還不少呢！”
俞醫生喝了一口茶水後，輕輕的把茶杯放在茶几上，道：“我知道了在手術中，在無關緊要的地方，出現了幾次小小的失誤。”
“知道了，在剪斷直徑超過三毫米的血管時，最好是斜角三十度爲最佳，也知道了我的右胳膊如果再擡高十度的話，行刀會更爲順暢。”
“還知道了……”
說到這，俞醫生搖搖頭，有些失望的說：“程院長，院裡的人都說，林專家是一位不藏私之人，對別人都是傾囊以授。”
“但是，在這份點評視頻中，我卻看出了他的小家子氣。”
程星光追問道：“哦，何以見得？”
俞醫生直了直腰，開口解釋：“他在視頻中指出的，不是一些不會影響患者病情的丁點小失誤，就是我習慣成自然的一些小動作。”
“然則，他卻沒有指出一個，讓我眼前的一亮的改進方法，或者讓我深以爲然的錯誤。”
他淺淺一笑道：“我猜測，要麼是林專家沒有發現。”
“要麼呢，就是林專家發現了，顧忌我們的臉面不願，也不想提出來，所以他纔會用這些雞毛蒜皮的小建議，來敷衍我們。”
程星光臉色就是一沉，俞醫生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說林傑自私了。
就在他準備要反駁時，姜皓卻開口了。
“俞醫生，我不同意你的說法。”
“到了我們這個層次，不客氣的說，也算是小有名氣了。”
“被病人稱呼爲專家，也能腆着臉皮接受，如果這樣的我們，在手術中還有明顯的失誤或錯誤，我們還有資格站在手術檯上爲病人做手術嗎？”
他鄭重其事的道：“制約我們更進一步的，可以說就是我們習慣成自然的一些陋習，還有沒有意識到的一些疏漏。”
“在這個視頻中，林專家一共指出了我三十五處，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失誤和小毛病，我一一的做過驗證，發現按照林專家的指導，改了以後，果然有所寸進。”
姜皓語帶感激的說：“百尺竿頭，最難的就是更進一步，林專家的這些指點，可以說是爲我指明瞭前進的方向。”
“還有，我再強調一點，林專家絕對不是敷衍我們。”
“我可以肯定，林專家對這個手術視頻看的非常細緻，所以他才能指出我們這麼多細微的毛病。”
俞醫生哼了一聲，不服氣的說：“你是腦外科醫生，對精細精準要求高，可謂是差之毫釐，謬以千里，自然對這個意見，額外的重視了。”
他看向一旁的雷軍，問：“雷醫生，你怎麼看林專家的這份吹毛求疵般的指點？”
雷軍斟酌了一下，正色的道：“古有一字之師，就衝林專家這份細緻入微的指教，我以後把林專家當自己的授業老師來對待。”
俞醫生臉上立時就有些掛不住了。
他臉色黑黑的站了起來，道：“你們把林傑捧上天，那是你們的事。”
“我走到現在這個位置，可沒有依靠過任何人，都是靠我自己的真本事，一步一步踏踏實實的走上來的。”
“沒有他林傑，我還是那個我。”
說完這話，他就氣哼哼的離開了院長辦公室。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辦公室的門之後，程星光很是失望的搖搖頭，說：“他走了也好，有件事需要給你們說一說。”
“經過院部的商議，決定成立一個專項基金，每年至少會投入一個億的資金，挑選十名有潛力的中青年醫生，重點培養。”
“培養的目標是國內頂尖，國際有名。”
他語氣肅然的說：“而你們兩人，是第一批入選的。”
“醫院會提供一切可能的條件和資源，幫助你們提升自己的醫術……”
回到家的林淼，把撲向自己的樂樂抱住，拍了拍它的腦袋，教訓道：“樂樂，都告訴你多少回了，你都大了，也重了，不許再像小時候那樣撲人了。”
她放下樂樂，來到廚房，見張笑笑正在準備晚飯，問：“笑笑姐，哥哥在家嗎？”
“在書房呢！除了中午出來吃飯，他今天一天就沒出來過。”
張笑笑又吩咐道：“淼淼，你去把你哥給拉出來，放鬆一下，老是工作不好。”
林淼嗯了一聲，蹭蹭的跑到二樓，直接推開書房的門，就看到林傑站在書房北側牆壁前的大顯示屏前，觀看顯示在上面的CT影像圖。
林淼看着右側牆壁，直立書櫥裡的數百冊專業書籍和期刊雜誌，還有放在明顯位置的外科急救箱，醫療急救包，急救手術包，聽診器，還辦公桌前的一張多功能診斷椅等，越發感覺，這裡更像是一名醫生的工作室。
“哥哥，你這是在研究小露西的病情嗎？”
見林傑點點頭，林淼有些緊張的問：“她有復明的希望嗎？”
就聽林傑開口道：“露西的視網膜神經發育不良，問題主要存在於與視神經的連接處，這裡視網膜神經發育出現了嚴重退化，數量稀少。”
“舉個例子來說，本來應該有一百根的視網膜神經束，延伸到這裡與視神經相連，結果卻只有一根成功來到這裡，其他九十九根，都陸續消失在半途了。”
林淼來到林傑近前，看着自己一點也看不明白的CT影像圖，問：“那哥哥，這種情況，你有辦法治療嗎？”
林傑說：“有個理論上的辦法，就是把視神經纖維拉長，直接與視網膜神經的前端吻合連接。”
“只是這個辦法，即便在高倍顯微鏡下也如同在吻合蛛絲，操作難度極大……”
林淼轉頭看着林傑，期待的問：“哥哥，你是能做到的，是不是？”
林傑笑了笑，攬住她的肩膀，說：“你哥哥我是誰啊，怎麼會讓你失望。”
“我已經與弗雷迪聯繫過了，讓他們帶小露西，下週三去醫院辦理住院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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