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谷若秋的助手溫蘭來了,她拿着幾份合同,要跟谷若秋討論下個月的工作安排。谷若秋帶她進了書房,讓陳曦在樓上的視聽室裡看影碟。
在谷若秋看合同的時候,溫蘭說:“愛爾蘭那邊有個世界舞蹈大賽,想邀請你去做評委——”
“太遠了,推了。”谷若秋說。
溫蘭覺得奇怪,以前的谷若秋,對工作地點的要求是越遠越好,而且再多的工作都會接下來,除了每年過年那幾天,其他時間都被工作佔得滿滿的,可現在卻變了,不僅國外的工作不接,國內稍遠一點的工作也推了,甚至,現在的工作地點都在首都,這樣下來,自然工作量也銳減了。
“谷老師,”溫蘭看着她,“你的形體最近好像… …保持得不如以前那樣… …”因跳舞的原因,要求身材輕盈,空靈,所以谷若秋在吃飯方面特別的注意,這麼多年,身形也是保持得相當完美的,可最近一段時間,溫蘭發現谷若秋豐滿了不少。
谷若秋正在看合同,聽罷擡頭,不以爲然的說:“重做的舞蹈服什麼時候能拿到?”昨天帶妝排練時,她以前的孔雀服根本穿不了了。
“明天。”溫蘭委婉的說,“谷老師,要不要請一個營養師幫你配餐?”
“不用。”谷若秋繼續看合同。可思緒卻有點飄移,有一晚,朱首長抱着她那個的時候,無意說了一句“太瘦了”,而後,她吃飯的時候也就沒再刻意減餐。昨晚她又聽他說了句:“都這麼大年紀了,還去豐胸?”話裡雖有微詞,但他的手卻誠實的表達了他的喜歡。當然,她是肯定沒有去豐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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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的視聽室,簡直就是一個小型電影院,整面牆的液晶顯示屏,還有舒適的大沙發,那擱置碟片的架子上,分門別類的放着碟片,第一層放着一些電影大牌,包括新近上映的,第二層,放着軍事題材的紀錄片;第三層,放着谷若秋的舞蹈錦集,第四層就全是歌曲。
陳曦學了多年舞蹈,對舞蹈頗有興趣,於是拿了一張谷若秋的影碟播放。
谷若秋是跳民族舞的,最擅長的就是跳少數民族的舞,而她跳得最好最引人入勝的就是孔雀舞了。那大屏幕上,她身姿曼妙,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栩栩如真孔雀般動人,陳曦看得入了迷。直到看完之後準備更換影碟時,才發現谷若秋不知何時進來了。
谷若秋又挑選了幾張自己的精華演出,看的時候還跟陳曦討論那些動作,興致來了,還伸出靈巧的手比劃着教陳曦怎樣把孔雀的頭演得生動靈性。
中途,谷若秋去了陽臺接電話,陳曦口渴,下樓進廚房找水喝,她詢問勤務兵谷若秋的喜好,於是準備泡鐵觀音。
第一遍過水洗茶後,她聽見門外有汽車的聲音,而後又聽見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好像有人來了。
當陳曦端着茶在廚房門口時,看見了走進客廳的端小年和朱纖羽,她們就這樣就面對面的碰上了。
那朱纖羽,似乎是瘦了不少,整個人更顯得弱不禁風了,在這兒看見陳曦,她顯然很驚訝,“你怎麼在這兒?”
那端小年那趾高氣揚的樣子更甚,將挽在臂間的包擱下,那頭微揚,語氣極是不屑的對勤務兵,故意說,“小吳,怎麼回事,現在阿貓阿狗也可以來這當保姆了嗎?”
陳曦眉微緊,可礙於端小年是朱家人的人,還有上次好利百聯稅務的事,她雖不悅,但卻隱忍着不發。
勤務兵小吳很年輕,約摸二十多歲,挺機靈的,他說:“朱夫人,您誤會了,她是客人。”
“客人?哪門子的客人啊?”端小年呲的一聲笑了,顯然是不相信,她說:“看樣子,康六對你也不怎麼樣,竟然把你送到這兒來做保姆。”說罷又是嘲笑:“這人也是賤,放着好好的高枝不攀,偏要自貶身份往水時拽水草——”
“小曦,”谷若秋站在樓梯口,氣質優雅,面含笑意,“來,我把B市演出的片子找到了… …”
像是溺水被救起來一般,陳曦頓覺心情好了不少,深呼一口氣,端了茶杯就往樓上走。
“二嫂。”見了谷若秋,那端小年立刻換了副模樣,一臉的謅媚。
谷若秋臉色如常,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的看她,淡淡的說:“你怎麼來了?”
“纖羽今天去上家政課,做了些餅乾,特地給你和二哥送來。”端小年立刻拉了纖羽,那纖羽手上拎着一個食盒:“快,給你二嬸拿過去。”
谷若秋眉眼淡漠的拒絕道:“我胃不大好,不吃餅乾的。”
“這是纖羽親手做的,留着給二哥吃。”端小年習慣了谷若秋的淡漠,她深知朱首長疼愛纖羽,於是又藉機故伎重演。
“潤澤他不吃甜食。”谷若秋說。
“二嬸,”朱纖羽嬌笑着,面容青春,笑容燦爛,天真無邪:“我這次做的餅乾特意少放了糖和牛奶,不甜的。”
谷若秋卻不可置否,語氣逾發淡了:“拿走。”說罷,從陳曦手裡接過茶杯,準備進視聽室。
朱纖羽是朱家的掌上明珠,當着陳曦的面,被谷若秋這樣拒絕,面子和心裡到底不舒服,小性子開始生倔:“我來之前給二叔打過電話了,他說讓我——”
“拿走!”她們一味的糾纏,饒是谷若秋氣度再好,也有點不悅了。
朱纖羽被嗆,生氣了,將那食盒往地上一摔,“哼!”
那端小年沒料到女兒會發大小姐脾氣,可她就衝着朱首長寵纖羽,還有他們夫妻感情不大好這兩點,偏偏也生了傲:“二嫂,你別生氣,二哥平時把纖羽這脾氣寵得… …哎,好多時候我都拿她沒辦法,你可別介意。”
谷若秋眉微皺,叫了勤務兵:“小吳,送客。”說罷,走向視聽室。
“二嫂!”端小年沒想到谷若秋還真不給她面子,於是跟了幾步,可當她剛踩上樓梯時,那視聽室的門已經被關上了。
“媽,”纖羽委屈,她何曾受過這種氣,更何況是當着情敵陳曦的面,一時間,那漂亮的小臉兒漲得通紅。
“哼,給臉不要臉,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頂着首長夫人的名,這麼多年,蛋都沒下一個,你二叔哪裡會把她放在眼裡了?”端小年恨得咬牙切齒,“走,找你二叔去。”
“這餅乾?”纖羽看着腳邊那個食盒。
“當然是給你二叔送去。”端小年回頭望了樓上,哼了聲。
走出大院,纖羽抱着食盒小眉兒皺着:“媽,咱們真要去辦公室找二叔?”
端小年眉一橫,“必須去!”這口氣,她哪兒咽得下去?她要讓谷若秋知道,朱首長對纖羽有多寵愛。
“可二叔工作的時候不喜歡別人去找他——”最近幾個月,朱纖羽明顯感覺到朱首長對她不如從前了,以前,不管她是有意還是無意在朱首長說了想要什麼,很快就能得到,可現在不一樣,她故意撒嬌,朱首長卻視而不見,上次她故意在他面前說想看《貓》,她又聽小張無意說朱首長包了一整場,她還欣喜二叔對她一如既往的寵愛,可最終,她連歌劇院的門都沒能進去。
“有你在,怕什麼?”端小年就不信,有纖羽在,朱首長還會讓她們吃閉門羹不成。
“媽——”
見女兒不樂意,端小年不悅的說:“你什麼時候這麼磨嘰了?上次你哥的事,你要是找你二叔說,他至於去非洲嗎?”兒子被突派到常發疫情、長年高溫的非洲去,她很生氣,爲這事,還跟丈夫鬧得不可開交。
“二叔不是說了嗎,那是例行鍛鍊!”朱纖羽說,雖然,她也覺得這個理由很牽強。
“例行鍛鍊?”端小年氣乎乎的,“騙鬼去吧!在那鳥不生蛋的地方待幾年回來,國內的格局全變了,你哥回來能做什麼?說不定連之前的位置都不如。”這官場權勢間的升遷與轉換她多少也看過了許多,兒子這一派出去,這輩子的仕途大概也就沒什麼作爲了。
“二叔不會撂着哥哥不管的。”朱纖羽心裡無底氣的說。在朱家所有人看來,朱長青是朱首長權力最合適的繼承人,而在此之前,朱首長也確實是按着那方面培養朱長青的。
端小年嘆了一口氣,兒子的事,已然是定局,“幫?真要幫,你哥還會去非洲?”她算是看明白了, 現在她一心要的,就是讓丈夫能更上一層樓,那樣等長青回來時,也不至於仕途不順,“纖羽,你待會兒跟二叔好好聊聊,知道嗎?”
“嗯。”朱纖羽說道。
“別隻會嗯啊嗯的,”端小年說,“記在腦子裡,記得撒撒嬌,最好今晚能和你二叔一起吃晚飯,順便再說說你二嬸攆咱們出來的事情。”她那丈夫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在外面那是強悍有氣場,可一在朱首長面前就像焉了的茄子一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連長青被外派的事,朱首長一句“鍛鍊”他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我知道了。”
然後一路上,端小年都在教纖羽如何撒嬌,如何說話,可真到了朱首長辦公大樓外院,就被全副武裝的衛兵攔住了。
起初,那端小年端着駕子,趾高氣揚的,可不管她怎麼說,那衛兵始終不放行,那閘門也是關得緊緊的。
端小年氣得不行,“纖羽,給你二叔打電話。”
接電話的是小張。
“小張,我想見二叔,我在——”纖羽說。
“不好意思,首長正在開會。”小張客氣的說。
在端小年的示意下,纖羽又問:“我要進去等他。”
“首長這會恐怕一時半會兒不會結束,”小張繼續說,“要不,你先回去?”
“我就要等他。”
小張爲難的說:“首長曾說了,辦公重地,恕不見客。”
“我們是客嗎?”那端小年搶過手機對着小張就是一頓吼,“張凡,你還想不想要這工作了?”
小張被她這怒吼聲震得耳朵嗡嗡作響,可仍舊是拒絕了她們。
端小年被嗆,氣得不輕,怒着說:“你走着瞧!”
這屋漏偏逢連陰雨,回了家,這端小年氣沖沖的,就給丈夫打電話,想要發泄一番,這接電話的是丈夫秘書,“朱潤江呢?叫他聽電話!”
“朱廳長這會兒正在開會。”
“開什麼會,我不管,立刻讓他接電話。”這端小年還不信邪了,今天怎麼一直吃閉門羹。
秘書爲難的說:“朱廳長現在不方便——”
這端小年自然又是一陣怒吼。
那秘書扛不住,自然就說了實話,“調查組正找朱廳長談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