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月閣閣主離開了,同樣離開的,還有一臉忐忑的蒼藍,不過聽說那位殿主沒什麼敵意以後,蒼藍忐忑的並不是藍虛殿對他的態度,反而是一種對自己身世的莫名緊張和期待。他總覺得,這一次見面,會知道些什麼。也許,會知道一些不想知道的,也會知道一些願意知道的,總之,他的心情之複雜,很難訴說。
菲兒等人只有等待,龍雨寒雖然看起來平靜,但是從他恍惚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他的急切和期待。衆人沒有勸他,這種時候只能讓他自己緩一緩。再說,顧雲虹壓根就不認識玉落。
對於龍雨寒來說,每過一秒都是一種煎熬,彷彿一個世紀一般漫長,但好在他性子沉穩,縱然心中思緒萬千,有思念,又忐忑,有緊張,有興奮,但至少看起來,他還沒有激動得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似乎也就是過了一兩個小時的時間,便有一位高階侍衛進門,道:“諸位請跟我來,玉落小姐請你們在藍道閣一會。”龍雨寒聞言立即就站了起來,看着菲兒三人隨後起身,不由有些尷尬地笑笑,不過菲兒等人自是理解而曖昧地笑笑。
跟着這位侍衛,一路上龍雨寒雖然沒什麼心情欣賞景色,但菲兒等人卻是四處打量,周圍藍色格調的建築和遙遠處的海水相得益彰,給人一種清新典雅的高貴之感,近觀雖然不如人類的建築那麼精雕細琢,精緻得彷彿藝術品,但卻別有一種屬於靈獸的清新自然之感,流暢的線條讓人不得不稱讚。
海洋裡的植物自是和大陸也不一樣,至少菲兒等人一路走來,發覺好多漂亮的植物都叫不出名字,比如一些類似水草的藍色植物,又比如開着棱錐型白色花朵、晶瑩剔透得仿若晶石的植物,當真是大開眼界了。
一路走來,總算到了藍道閣,位置比較偏僻,離藍虛殿中心繁華地帶比較遠,但卻別有一番清淨淡雅,周圍花花草草也種類繁多,看來倒也舒適宜人。
想到樓閣中便有心愛的人在等着自己,龍雨寒的目光不由地看着藍道閣,幾乎快要一動不動了。還是溪墨推了他一把,道:“大哥,你怎麼反而不走了?”龍雨寒尷尬地笑笑,看着溪墨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不禁瞪了他一眼,然後扭頭當先走進了藍道閣,看得菲兒也不由笑了笑。顧雲虹一如既往走在後頭,大多數時候,他的性子都是沉默的。
藍道閣中,一片寧靜,龍雨寒走進之後第一眼就看到了側對着他,看着一副書畫的玉落,這一瞬間,他的眼裡再無他物,只是靜靜地看着玉落。
似乎感覺到了他的目光,玉落也轉身靜靜地看向他,一雙秋水般的眼眸裡似乎也漾起了點點漣漪,一抹說不出的情感在目光中閃爍,最終輕輕嘆了口氣,道:“你來了。”
看着一如往昔的佳人,龍雨寒不由幾步走到了她跟前,下意識地擡起手,但最後卻又訕訕地收回,似乎才意識到兩人並沒有親密到可以擁抱的地步,最終也只能有些感概地道:“我來了。”
聽到這三個平靜的字,玉落的眼眸裡又有了一絲波動,她如何能不知道,跨越了萬水千山,還要在茫茫海域中找尋到自己,龍雨寒是花費了多大的毅力,又是怎樣的緣分才能讓兩人相聚!這讓她一直平靜的心湖,不由漣漪陣陣。
作爲這樣傾國傾城的美麗女子,玉落的眼光自然也是很高的,藍虛殿那些個獻殷勤的殿下,根本不入她的眼,即使對方的天賦驚才絕豔,但首先,對方雖然能化成人形,但本質並不是人類,就讓她很是排斥。
離開玉家的時候,玉落心裡也很是迷茫,一路上掩蓋了自己的真實容貌,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煩,以她的聰慧,縱然實力差了點,也比萬千普通人強,加上又不缺錢,有驚無險地到了海邊,才恢復了自己的樣貌。
遇上那位三殿下,也只是一個巧合,玉落本來就在糾結到底是至此過平靜的生活,還是別的什麼。但看到這位三殿下爲自己神魂顛倒,玉落突然覺得,平靜的生活或許並不適合她,縱然只是一個女子,或許她也能
闖出一番天地,便隨着三殿下來到了藍虛殿。
以她的心機手段,自然很容易在藍虛殿安家落戶了,看着周圍人的眼光由排斥鄙夷到尊敬崇拜,玉落還是挺有成就感的。尤其是藍煞寒氣,也算是一個意外驚喜吧,也穩固了她在藍虛殿的地位,尤其是認了一位太上長老爲師,還能有誰動搖她的位置呢?
但是,心裡還是很孤獨。尤其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心中對於大陸的惆悵和思念卻是越發的濃郁起來。玉落總以爲自己和別的女子不一樣,不會脆弱,不會逃避,更不會有什麼可笑的傷春悲秋,但在一個除了她自己以外,幾乎沒有別的人類的環境一直呆了一年,若不是她毅力過人,早就被這種孤獨折磨瘋了。
而且,每一次那些個殿下來討自己歡心,自己敷衍的時候,總是會不禁意間想到龍雨寒沉穩的身影。或許,他沒有他們那般的卓越優秀,但是卻有他自己的獨特魅力,那是一種彷彿天搖地動,地崩山摧都不會改變的堅毅,或許自己就是喜歡這份堅毅帶來的安全感吧。原本或許只是一絲未明的情愫,淡淡的喜歡,但隨着思念的濃郁,而逐漸地如同老酒,越釀越醇……
直到現在,眼前真實地出現了他的身影,玉落卻突然發現心中一片寧靜,不需要猜疑,不需要算計,不需要權衡利弊得失,就是這般淡淡的平靜和安閒,無憂無慮。即便他的實力還不如自己,但就是有這樣一種奇怪的安全感。
於是,聽到這三個字以後,玉落不由笑了,淡淡的笑容間彷彿奪去了天地所有的色彩,看着龍雨寒想擁抱自己卻又尷尬地縮回手的樣子,她笑得更加開心。在龍雨寒怔住的時候,她卻是心中一動,不知這一瞬間怎麼想的,竟然主動張開手,抱住了他。
“呃……”菲兒三人剛進門,看到的卻是這幅情景,不由面面相覷,然後就如同做賊一般悄悄地不帶起任何聲息地又出了門。反正他們三個最差也是半聖,進去出來都沒有讓兩人察覺到。
……
蒼藍看着眼前幽暗沉凝的大殿,比起別的地方清新淡雅的風格,這裡無疑顯得莊重肅穆了一些。旁邊帶他來到這裡的高階侍衛解釋道:“這裡是靈虛殿,但凡做出一些重要決策之前,每代殿主都會來到這裡祭拜。因爲雖然我們靈獸的壽命悠久,但免不了爭鬥廝殺,所有隕落的我藍虛殿重要人物都在這裡。”
聞言蒼藍的心中也肅穆起來,而侍衛又道:“屬下告退,殿主就在裡面。”然後對蒼藍行了一禮,便恭敬地退去了。
獨留蒼藍帶着幾分忐忑,幾分嚴肅,幾分期盼走入了靈虛殿,靈虛殿裡面的光線很昏暗,但對於米靈聖來說,光線昏不昏暗都影響不大,所以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周圍密密麻麻地擺滿了藍色晶石,在藍色晶石的表面,還印刻着三點藍色痕跡,就仿若他眉心之間的印記一般。目光再移,便看見了站在萬千藍色晶石中心的一位男子。
他只是那般普通隨意地站在那裡,甚至你不注意的話根本發現不了他的存在,他的面龐並非多麼俊朗,但卻有幾分清秀,藍色長髮散在腰間,顯出幾分灑脫安閒,給人一種文弱書生的感覺,但那雙眼眸卻如大海般深邃無垠,透出幾分威嚴高貴。
這便是藍虛殿殿主?
蒼藍心中暗暗猜測的時候,這個男子沒有回頭,依舊面對着萬千藍色晶石,淡淡道:“你來了。”蒼藍低聲道:“是。”男子沉默了一下,道:“過來吧。”終於轉過頭,那雙深邃如海的眼眸也直視着蒼藍,卻閃爍着莫名的光芒,嘴角有一絲惆悵的笑。
不知爲何,蒼藍感覺到了一抹遙遠的親切,有些怔怔地走了過去,等他醒過神,已經和男子並肩而立了,一起看着面前的衆多藍色晶石。
“看這裡,”男子的話語一直很簡潔,指了指最邊緣的兩塊晶石,還有些些微幽藍色的光暈,似乎還沒有完全散盡生命力。蒼藍不由看去,卻覺得自己的神思完全被那兩塊晶石牽引住了,除了它們,眼中再無他物,心中莫名憋悶的慌
,隨着時間的推移,蒼藍竟然感覺臉上有些溼溼的,伸手一摸,卻是淚水。蒼藍怔了怔,怎麼會這樣?一個猜測浮現在心底,但他在惶恐中卻不敢肯定。
“這,這是……”蒼藍怔怔地看着男子,希望從他嘴裡聽到一個答案。男子看着兩塊晶石,只是靜靜地道:“你的父母。”彷彿“轟”的一聲在腦海裡炸開了什麼東西,蒼藍只感覺一片恍惚,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一股濃濃的心酸還是席捲了全身。他想大喊,卻彷彿失聲了一般,只能怔怔地看着兩塊晶石,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想要觸碰。
但萬千晶石的前面同時浮現了一道藍色的屏障,將他的手彈了開來。蒼藍就這麼維持着這個姿勢,愣愣地站着。男子眼中閃過一抹不忍,輕嘆一聲,手一揮,那道藍色屏障便逐漸消散了。
蒼藍終於成功地碰到了兩塊晶石,沒有冰冷堅硬的觸感,反而有種溫暖柔潤的感覺,恍惚間面前似乎出現了一男一女的身影,都在對他微笑,女子將他輕輕抱在懷中,但一瞬之後,所有圖景都消失了,只有手旁的兩塊晶石藍光一閃一閃,散出溫柔的光暈,但最後,這光暈也消失了,兩塊晶石也變得和周圍的晶石一樣普通。
蒼藍心中不由涌現一抹失落,怔怔地看着兩塊晶石,彷彿沒了魂魄一樣。男子輕聲道:“你的父親,叫七川,你的母親,叫明雪。”然後他頓了一下,看了看聽完似乎毫無反應的蒼藍,又道:“至於我,叫藍玉,你父親的大哥,你父親,排行第七。不過當年的人,除了我,兄弟們都去了。”他的眼裡漸漸泛起一抹悲傷,越來越濃郁。
蒼藍依舊沒有反應,寂靜的大殿裡,只有藍玉輕輕的聲音:“那還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在我們還是高階的實力的時候,我們一起偷溜出了藍虛殿,到外面玩,卻被深海宮的人發現了蹤跡。”“然後,父親他們就這樣去了?”蒼藍的聲音突兀地響起,藍玉看到他滿臉的疲憊,那是一種希望破碎的心灰意冷。
“那時大家都帶着自己心愛的女子,只不過作爲年紀最大的我,反而那時候還沒有愛人,本來還被衆兄弟嘲笑,但當深海宮的米靈聖發現我們進行狙殺的時候,大家心愛的人都最先受創,衆兄弟自然就拼命了,只是對着孤身一人的我,讓我趕緊走,他們都要和自己的愛人死在一起。其實,兄弟們有幾個還是很花心的,但爲了讓我走,卻是這樣說。最後,我根本都來不及反應什麼,就看到衆兄弟慘死在面前。我想去和深海宮的那些個米靈聖拼命,但你的父親卻似乎知道我會這麼做,只是在我耳邊跟我說了一句話,讓我照顧好他的孩子。”
蒼藍聞言心中一顫,不由看向藍玉,而藍玉則是輕嘆道:“那時你還很小很小,所以你現在應該什麼記憶都沒有了。你的父母將你的血脈之力盡數封印,因爲我們那時候也算是拖家帶口跑出來玩的,想來那時還是太任性了。所以,我不可能再去拼命了,只能忍着一切的仇恨逃亡。”
藍玉說到這裡,卻是沒再說下去,而是突然頓了一下,看着蒼藍,沉沉地說道:“對不起。”正當蒼藍有幾分錯愕的時候,藍玉苦笑道:“最終,我也被逼上了絕路,以爲自己不可能再有活路了,所以就用我們藍虛殿的一種特殊方法將你送離了這兒,但卻不知道匆忙間送去了哪裡。所以,我得跟你說一聲對不起。但最後殿裡的援兵終於趕到了,只是卻晚了,只將我救了下來,但其他的幾個兄弟,卻無能爲力了……或許以後的我們會因爲殿主的位置而相互爭鬥,但那個時候我們都還年輕,處在無憂無慮的年齡。而現在快要接替殿主了,我的七個兒子,卻鬥來鬥去。”藍玉的表情隱隱有幾分不滿。
蒼藍道:“您不必這樣,我在大陸那邊,過得也還好。”藍玉搖了搖頭,突然溫和地笑了笑,道:“之前聽到虛月閣主說你來的時候,我就在想一個問題,現在我已經確定了。”“什麼?”蒼藍下意識問道。“下一任殿主,便由你來當,你,可有信心?!”藍玉看着蒼藍,眼神明亮,沉聲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