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龍頭上，白楚恆提劍而立。他赤着上身，西褲也變得破破爛爛的，赤着雙足站在龍頭上。髮型凌亂，柔軟的髮絲垂在他的額間，幽冷雙眸閃爍桀驁的光，脣角輕揚，周身燃着一股邪獰狂狷之氣。
從我認識白楚恆開始，他就處在沒有鬼心的狀態，他渴望力量，同時又壓制着體內煞氣的暴走。可此時，他像是完整了，冷傲的面容，一副自信又張狂的樣子。
他身上的傷竟是全好了，緊實的小腹連道疤都沒留下，倒是眉心處出現了一條閃電狀的紅痕。他低垂眼眸看我。
我傻愣在原地昂頭看着他，周圍的聲音在我耳畔湮沒，只能聽到自己砰砰砰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還好麼？”他嗓音低沉沙啞。
聽到他的聲音，沒有緣由，我看着他，忽然大哭了起來。我想我這輩子除了他再也不會愛上第二個男人了。女人終其一生不就想找一個可以保護自己的男人嗎！
“你把肉面婆全吃了？”翌塵騰空而立，盯着白楚恆的眸光復雜，有恐懼有憎惡還有更多的不甘。稍後，他似是想通了什麼，忽然狂笑起來，“哈哈……你成魔了……肉面婆讓你體內魔性大增……哈哈……你永遠別想做人了！哈哈……”
白楚恆手中干將劍一揮，一道猩紅劍氣劈出。劍氣從翌塵身側劈過去，擊在牆壁上，牆壁就跟被刀切的蛋糕，從中齊齊的斷開。接着，轟隆一聲，整面牆都倒了。
劍氣捲起的風吹起翌塵的長髮，翌塵一下子愣住了，眼底劃過一抹驚恐。
若是剛纔白楚恆要殺他，他就站不在這裡了。
“你要放我走？”翌塵不敢置信的問了一句。
“從今天起跟着我。”
“做什麼？”
“報仇！”
“報仇？哈哈……”翌塵落在地上，毫不避諱的捂着肚子笑了起來，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白楚恆冷眼看着他，也不說話，就任他狂笑。
待笑夠了，翌塵擡起一隻胳膊指向我，“白楚恆，你現在把她殺了，我就信你報仇！別再打着陰陽家的幌子，陽門那些老不死的，說到底也只是棋子而已，沒有人蠱惑，他們哪有膽子對白家動手！”
白楚恆從龍頭上跳下來，將我從地上橫抱起來。他的身體燥熱，像是身體裡燃着一團火。
“楚恆……”我看着他。白楚恆報仇的腳步是停不下來的，就連陽門的人都不允許他停下來，不拼個你死我活，白楚恆別想去過安穩的日子。這我已經想到了，但我沒想到的是，我會是他要繼續報仇的第一個人。
我的前世是做了很多壞事，是該死。但青姑娘已經消失了，我又沒做什麼！這種道理跟翌塵這種千年老古董也講不明白。
白楚恆低頭，在我脣上啄了一口，稍後擡頭看向翌塵，不容置喙道，“要麼死，要麼跟我走，你選！”
翌塵氣得眼睛一瞪，“你把她殺了，我就跟你走！”
“你有什麼資格讓我這麼做？”白楚恆微昂下巴，挑釁的看着翌塵。
“你……”翌塵的確打不過白楚恆了，他氣不過，低吼了一句，“我是你姑父！”
這
是詞窮了吧！
“你要是還想見到姑姑，就聽我的。”
白楚恆此話一出口，翌塵怔了兩秒，愣是沒反應過來。
待他反應過來時，白楚恆已經抱着我，跳到街道上去了。翌塵緊追出來，“楚恆，你告訴我，你什麼意思？我還能見到婉瑤？”
白楚恆嘴角輕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白家人還沒有轉世，當然有機會再來陽世。”
我沒明白白楚恆這句話的意思，是要把白家人的鬼魂都召回陽世？白婉瑤變成了鬼，翌塵是殭屍，倒也是一對。但白家人死了千年了，爲什麼還全部不投胎，因爲死得太冤了，所以不願意投胎？那地府也不管麼……
我正想着，突然發現翌塵一直在看我，目光從我臉上緩緩下移，一直移到我小腹上。看得我心裡發毛。
我一開始還忍着，但翌塵就跟沒見過女人似的，一直盯着我小腹看，我忍不住要發飆的時候。
翌塵終於移開了目光，嘴邊綻開笑臉，對着白楚恆點頭，“楚恆，我懂你的意思了。以後我都聽你的！”
街上還有幾千具行屍，白楚恆喚來了赤龍和混沌，將行屍全都吃了。混沌和赤龍吃行屍的時候，九嬰終於醒了。看到飛舞在空中的赤龍，九嬰驚叫了一聲，身體一下子變小，他是想飛到白楚恆身上的，但看到白楚恆額間的紅痕時，九嬰空中頓了一下，轉變方向，飛到了我懷裡。
我擔心胡五爺，但身體實在沒有力氣，就讓九嬰去看胡五爺怎麼樣了？
九嬰擔憂的看了眼天空飛着的赤龍，說不去。
我告訴九嬰，赤龍是白楚恆的。
九嬰聽我說完，鳥嘴張得老大，撲棱起翅膀就要跑。
身體剛飛起來，就被白楚恆一把抓住了，“去哪？”
“去……去看五爺！”九嬰鳥眼睛一轉。
白楚恆這才鬆開他。
九嬰將昏死過去的胡五爺叼到我懷裡。
我看到胡五爺的樣子，眼淚就流了下來。
胡五爺肚子被剝開一個大洞，內臟都出來了，血將雪白從皮毛染紅，狐狸眼緊閉着，時不時發成哼哼的呻.吟聲，應該是痛的。要不是爲了護住我，胡五爺也不會被傷成這樣。
九嬰見混沌和赤龍吃行屍吃的高興。也飛過去，體型變大吃行屍去了。沒有翌塵的控制，行屍們都不會動，站在原地等着被三頭巨獸吞掉，他們沒有思維，不會說話，嗓子裡只會發出嗚嗚的聲音，跟在哭一樣。
我抱着重傷的胡五爺，又看到滿大街的行屍，心裡的火一下子竄了起來，煩躁憤恨一起涌上了心頭。腦子裡重複着一個聲音，殺了翌塵！
“楚恆，殺了他！”我昂頭看着白楚恆，目光不是哀求而是肯定。
我不知那股恨是從哪裡來的，但我一樣無法說服自己跟翌塵成爲同伴，翌塵殺了上千的人啊，殺了上千的無辜百姓，裡面甚至有未成年的學生！
我無法跟殺人犯爲伍，他是殭屍，是吃人的怪物。
見到我要白楚恆殺他，翌塵冷笑一聲，“要不是留着你有用，我現在就讓楚恆殺了你了！不自量力的蠢東西，還讓楚恆殺我！”
白楚恆垂眸看着我，目光劃過一絲難色，“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但他殺了這麼多人！他是怪物！楚恆，你還有我，還有子默，你以後還會有更多的親人，他不是你的親人，他是殺人犯！”說着，我崩潰的大哭起來。好像白楚恆跟翌塵在一起，也會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怪物一樣，我必須要阻止這件事發生。
白楚恆看到我哭，眉頭輕蹙，將我放在地上，用拇指拭去我的眼角的淚，低沉着嗓音道，“別哭了，交給我。”
我重重的點頭。
翌塵發現情況不對，扭頭就要跑。
白楚恆身形一閃，出現在了翌塵身前，伸手掐在了翌塵脖子上，將翌塵提了起來。
翌塵臉立即漲成了青色，“白楚恆，你剛剛說的都是騙我的！”
白楚恆搖頭，“都是真的，只是我一個人也可以辦到。”
聽白楚恆這樣講，翌塵竟然平靜了下來，他雙手抓住白楚恆的胳膊，吃力的道，“楚恆，你千萬不能再信她了！她千年前揹負着整個族人的命運接近你，你怎知她如今不是因爲保護族人而在騙你！千萬不要再被利用！”
“陽門的那些老東西現在都躲起來，他們不是怕你啊，他們是等着看你再被這個女人折磨死！”
“我知道你現在不能殺這個女人的理由，但你一定要記住，無論事情成不成功，你都要把她殺了，不僅殺她還要殺光她的族人！白家一族上千怨魂都在等着你啊！”
翌塵說着，眼淚滾了下來，他愛白婉瑤是真的，對白家仇人的恨也是真的。
我有一瞬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較真了，如果翌塵留下來，絕對會是白楚恆的一個幫手，他們都是在爲白家報仇。
這種想法剛冒出來，腦子裡就立即迴盪一個聲音，他殺了好多人，他是殺人犯，是該死的！
這種感覺就像腦子裡有兩個小人在打架，最後主張要殺翌塵的小人獲勝了。
“姑父，走好！”
白楚恆眸光一黯，手指用力，翌塵的脖子咔的一聲被折斷了。白楚恆將翌塵甩在地上，閃現到我跟前，抱起我衝入空中，混沌疾馳而來，接住我倆。
我以爲白楚恆要帶我回黃永生家，沒想到是回了蘇洛的別墅。
“不去黃永生家？”我擔憂的看了胡五爺一眼，胡五爺傷得這麼重，不找黃永生醫治可以嗎？
白楚恆順着我的目光瞥了胡五爺一眼，說胡五爺妖丹沒被挖出來，休息幾天就會好的。
我身體恢復了些力氣，去書房找了紗布，給胡五爺包紮，胡五爺內臟都出來了，我放不好位置，沾了一手的血。一邊無助的哭着，一邊幫胡五爺小心翼翼的清理胡五爺的傷口。
白楚恆洗完澡出來，看到我還在給胡五爺包紮，便走進來。他額間的紅痕已經隱退下去了，一雙眼的猩色也褪去，變成濃黑。
“我來。”
他拿過我手裡的紗布，將胡五爺的內臟全放回身體裡，再用紗布將胡五爺的傷口裹好。
我看着白楚恆垂眸給胡五爺包紮的樣子，心底一酸，“楚恆，對不起。”
“爲什麼道歉？”白楚恆並沒有看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