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羽坤故意翻了個身,控制呼吸發出輕微的鼾聲,實則眯着眼睛斜眼瞧着屋頂。
一滴水、兩滴水、三滴水……十滴水,一直沒有動靜,李羽坤有點以爲是自己猜測錯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房頂傳來極爲輕微的聲音,接着便看到一束淡淡的月光照進了房間。
有人揭開了青瓦,露出一條細縫。
李羽坤輕鼾翻身仰躺,還咂了咂嘴。
那條縫隙慢慢變寬。
過不多時,李羽坤隱隱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氣,急忙屏住了呼吸。
片刻之後,縫隙合上,月光自房內消失。
李羽坤猜測那人向房內施放了毒煙,並不急於應變拆穿,而是提氣運轉御風神功抵禦。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工夫,李羽坤聽見房外走廊傳來了極爲輕微的腳步聲,步速也很緩,每隔許久纔會跨出一步。
吱嘎一聲,李羽坤知是房門被輕輕推開,心道:“此人倒也有點本事,能悄無聲息地撬開門栓。”
接着他又聽到那極輕極慢的腳步聲踏入了房內,隨即又是一聲輕微的吱嘎聲。
李羽坤裝作已然中毒昏迷的樣子,將心跳壓到極低,凝神感知來人的一舉一動。
可房內靜得可怕,來人暫時沒有什麼行動,想必是站在某處觀察。
李羽坤也不睜眼偷瞟,因爲來人很大可能是在死死盯着自己。
他倒也不是懼怕,只是很想瞧瞧對方到底要做什麼。
如今就看是誰先沉不住氣了。
李羽坤沒料到來人那麼能忍,直等了半炷香的工夫都未見有什麼舉動,他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
來人被他這一聲嘆息嚇了一跳,發出呀一聲驚呼。
接着,李羽坤只覺勁風撲來,輕拍墊被,掀開棉被,騰身躲開對方的攻擊,並借勢翻身坐在牀沿。
那人一擊不中,急速變招再攻。
李羽坤看清對方使得是刀,便雙掌齊出,一招雙龍搶珠,一擊便輕而易舉夾住了刀身。他用力回奪,那人不肯撒手,反而合身衝向李羽坤懷中。
李羽坤足尖在踏牀上一點,身子斜着躥出,避開了對方的一撞,同時將刀搶了過來,擡手握住刀柄向前遞出,正好將刀架在了對方的肩頭,沉聲道:“你是什麼人?爲何深夜前來害我?”
來人顯然看出自己的武功跟李羽坤相差太遠,不敢再動,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李羽坤藉着自窗戶照入的月光細看,只見來人一襲黑色夜行衣,臉蒙黑巾,全身被緊衣包得凹凸有致,顯然是一名女子。
知道對方是女子,他便沒有了主意,收起刀擲在地上,轉身套上靴子去打開了房門,讓在一邊擺手道:“你走吧!”
那女子顯然沒料到李羽坤會如此輕易便放過了自己,一時之間倒也吃不准他是真心還是假意,只是轉過身來愣在當場並未邁步。
李羽坤見她不爲所動,索性走到桌邊坐上凳子,倒了杯茶喝了起來。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女子竟然走過來坐倒在他對面,搶過他手邊的水壺,抓起一隻空杯倒滿,隨即拉下蒙面巾喝水。
李羽坤瞥眼見此女年紀最多不過二十出頭,五官長得頗爲精緻,左嘴角生有淺淺的酒窩。
“你爲什麼不逼問我?”女子放下茶杯問道。
“我爲什麼要逼問你?”李羽坤淡淡說道,“你還不快走?”
女子挑眉說道:“你這麼着急趕我走,難道是怕了我?”
李羽坤閉上了嘴巴,他雖然不太懂女人的心思,但是他清楚,以自己的口才,說不過聰明的女人。
眼前這個女人多半就是聰明的女人,蠢人怎麼可能被派出來行刺?
“是不是?”女子顯然不想放過他,追問道。
“我爲什麼怕你?”李羽坤只能問道,此話一問出口,他自己都很是後悔。
果然那女子馬上顯得十分得意,笑道:“因爲我很美貌,像你這樣的男人,遇到我這種美貌的女人,多半是會忍不住害怕得。”
她這話說了等於沒說,所以她頓了頓之後補充解釋道:“你怕會身不由己喜歡上我,被我的美貌迷得神魂顛倒。”
李羽坤只有苦笑,他實在想不到眼前這位年輕女子說話竟會如此直接而且居然能面無羞態。
女子起身走向門邊,李羽坤以爲她要走,不覺鬆了口氣。
誰知她只是關上了房門又甜笑着走了回來,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不時還挺起了胸。
李羽坤急忙移開目光。
女子咯咯嬌笑着坐回凳子上,擡起雙手支着下巴,瞧着李羽坤,半晌才道:“被我說中心事了是不是?不敢正眼看我了是不是?你馬上就會喜歡上我了是不是?”
她連珠炮式的問了三個問題,把李羽坤直接問懵了。
女子似乎是知道李羽坤答不上來,所以接着說道:“你們國家的男人就是做作,喜歡裝腔作勢。”
李羽坤聞言一愣。
女子續道:“實話告訴你,我叫櫻子,是日本國人。”
“日本國?那是什麼地方?”李羽坤忍不住問道。
“在你們國家東面的海上。”櫻子隨手一指,“我是遣唐使,是日本國天皇陛下派到大唐來學習的。”
“這又如何?”李羽坤雖然對櫻子很是好奇,很想知道日本國是什麼,遣唐使又是什麼,但是他實在不想與她共處暗室。
他轉念一想便猜到幾分:日本國大概是遠離中土的番邦小國,遣唐使多半是日本國派到大唐來的使者,而天皇很可能就是日本國的皇帝。
同時他這一問倒也把櫻子問得啞口無言了。
櫻子沉默了很久,然後氣嘟嘟的哼了一聲。
李羽坤索性轉過頭去望向地上的刀,這柄刀長不過一尺,很薄很窄,果然與中土的刀不大一樣。
“你真的不想跟我說話了?”櫻子幽幽問道,語氣透着一股哀怨。
李羽坤打定主意不理她,將眼光從刀轉到了窗櫺。
櫻子大爲惱怒,起身跺腳道:“原來你只不過是一根木頭,我實在搞不懂,爲什麼有人出一千兩黃金,請人來取你項上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