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老闆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衆位大臣現在看到崇禎竟然拍了桌子，全都惶恐起來，一個個伏地齊聲說道：“臣等罪該萬死，請皇上責罰！”
“哈罪該萬死？”崇禎冷笑起來：“朕不要你們死一萬次，死一次就夠了，現在朕再最後問一次，你們誰願意去朝鮮吧龐剛給帶回來！”
金鑾殿上一片寂靜。
看到大臣們都不吭聲，崇禎心中慢慢的冷了起來，他走下了龍椅，慢慢踱步到錢謙益面前輕聲說道：“錢愛卿，這份奏章是你上的，你就辛苦一趟去朝鮮替朕宣旨如何？”
錢謙益聽到崇禎的話後不禁全身都發抖起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流下，他顫抖着身子說道：“皇上，臣臣”
“你說不出來了吧？你不敢是因爲你怕死！”崇禎陰沉着聲音說道：“你剛纔彈劾龐剛的時候不是挺精神的嗎？現在怎麼不出聲啦？”
錢謙益此時的臉此時都要貼到地上去了，憋了半天后才說道：“臣乃文臣，去解除一位手握重兵的武將非臣所能爲也！”
“好好啊！”崇禎仰天大笑：“你們都是大明朝的棟樑，想不到現在連宣個旨意都沒人願意前往，我大明真是出人才啊！”
崇禎的話裡充滿了譏諷的意味，文武百官一個個羞得滿面通紅，但就是沒一個人敢接下這份差事，衆人心中還自我安慰道：“我們是文官，打打殺殺那是粗魯的武夫纔會做的事情。”
良久陳新甲才憋了一句：“皇上，想那龐剛的家眷都在青州，咱們不如派人把他的家眷都接來京城居住，然後再遣人往朝鮮，告知於他，想必他必然會自縛雙手返回京城伏法。”
衆人聽得倒吸一口涼氣，這傢伙的心腸可真毒啊，用人家的家眷來脅迫人家回來。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啊！”楊嗣昌高叫一聲走出了列班大聲說道：“皇上，此事萬萬不可，如若遣人把龐剛的家眷接來，且不說能否在青州把人接來，其次就算是能把人接來，恐怕把人接來之曰就是龐剛造反之時啊！”
“轟”
楊嗣昌的話猶如一道驚雷把大殿上人都劈得外焦裡嫩，楊嗣昌把一個衆人先前誰都不願意提起的話題給倒了出來。他話裡話外都透露着這麼一個意思，若是把龐剛給逼反了，你們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現在可不是明初太祖那會，皇帝一道聖旨就能讓手握數十萬重兵的統帥乖乖的回京受死。現在流行的是誰的拳頭大誰就有發言權，誰的兵多誰就有道理的時代。
楊嗣昌接着說道：“臣聽聞，那龐剛在青州收攏流民，開墾荒地，擁兵近萬，若是逼反了龐剛，朝廷難道又要發兵平叛嗎？現在陝西、河南、四川已經是流寇之天下，若是山東也亂了你們誰能去收拾這個亂攤子？”
楊嗣昌還算是給陳新甲留幾分面子。沒有直接訓斥他，只是他話裡話外的意思衆人都聽明白了，這個龐剛不能動。
楊嗣昌說完後才把頭轉向了溫體仁，“溫閣老，您認爲呢？”
溫體仁沉默了半晌才默默點頭道：“楊大人說的有道理，此時確實不宜觸怒龐剛，否則縱然朝廷能把他捉拿回京城，也勢必會讓九邊的將士寒心，將士離心離德之下我大明危矣！”
崇禎看到溫體仁和楊嗣昌這兩個向來不怎麼對付的人竟然同時反對抓捕龐剛，也沉默了起來。
“罷了罷了！”崇禎大失所望的一邊搖搖頭一邊緩步向後走去，幾名小太監趕緊跟在了他後頭，其中一名扯起了嗓子喊道：“退朝！”
衆大臣又趕緊趴了下來：“臣等恭送皇上！”
溫體仁和楊嗣昌相互對視一眼，倆人都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隨即大步走出了殿外。
崇禎回到了坤寧宮後尚且氣憤不已，嘴裡不停地罵道：“這些貪生怕死的廢物，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留你們何用！”
匆匆趕來的周皇后看到崇禎如此生氣，驚訝的問道：“皇上，爲何如此大動肝火？”
“還不是那羣亂臣賊子，做着朕賞賜的官爵，拿着朕發的俸祿，卻不爲朕辦事，這樣的蠢材要來何用？”
好不容易周皇后才從憤怒的崇禎嘴裡弄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輕嘆了口氣道：“皇上，咱們且不論那定遠將軍私自發兵朝鮮到底有無罪責，先說朝鮮是咱們的屬國，這些年他們幾次向咱們求援，咱有哪次理過他們了，現在龐將軍好不容易去馳援朝鮮，朝中的大臣卻爲何喊打喊殺，難道咱們天朝上國去爲下面的番邦屬國出頭就這麼罪大惡極嗎？恐怕那些人也不全都是處於公心吧？
崇禎臉上浮現出了一絲青色：“哼，公心，他們所做之事能有三份公心朕就要謝天謝地了，可讓朕無法忍受的是他們全出於私利啊！”
周皇后張着櫻桃小嘴，不解的問道：“那皇上爲何還要處罰那龐剛呢？”
崇禎怒道：“他沒有通過兵部和朕就擅自發兵，難道不該怪罪嗎？若是人人都像他這般目無法紀，這天下豈不大亂。”
周皇后悠悠的反問道：“那皇上現在能處罰他嗎？”
“這”
被擊中了死穴的崇禎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般一下子啞口無言,木然坐在圓凳上低頭不語。
看到丈夫頹廢的樣子，周皇后也是一陣心疼，蓮步輕搖的走到丈夫身邊，玉手輕輕在丈夫的額頭撫了撫柔聲道：“皇上，古人云：治國如烹小鮮。您不能什麼事都艹心，依臣妾看那龐剛出兵朝鮮出了就出了嘛，這些年韃子這麼張狂，把咱大明當成了他們的園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現在有龐將軍教訓一下他們，讓他們不敢小視我大明也是好的。凡事要想開點嘛．．．．．．．．”
原本滿腔怒火的崇禎在皇后的安慰下心情終於好了許多，他抓着周皇后的小手嘆息道：“梓童，還是你會寬慰朕啊，好了，不說了，咱們去用膳，慈炯、媺娖他們恐怕都等急了吧！”
周皇后嫣然一笑，雖然他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但一股成熟美婦的嫵媚風情還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散發出來，她一把拉住了丈夫的手倆人就這麼向後面走去
夜深了，燕京內城獅子衚衕的一棟大院裡，有一間屋子的燈還亮着，今曰在朝上被崇禎皇帝和溫體仁等人集體打臉的錢謙益正陰着臉坐在太師椅上，在他旁邊正坐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年輕男子，這名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從浙江趕來的杭州城最大鹽商嚴本閣的孫子嚴錚。
嚴錚白淨的臉上此刻也是陰雲密佈，他沉着臉說道：“錢大人，難道真的扳不倒那姓龐的嗎？”
錢謙益不耐煩的說：“怎麼搬？現在那姓龐的手握重兵，人又遠在朝鮮，朝中大臣都生怕因此觸怒此人，若是他一怒之下起兵造反，這個責任誰來承擔？是你還是我？”
嚴錚不屑的說道：“起兵造反？他有那膽子嗎？即便他起兵造反朝廷便可盡起大軍將其剿滅豈不正好！”
錢謙益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這位嚴公子可真是一個極品啊，真不知道嚴本閣是怎麼教他的，一肚子的書生意氣。且不說那龐剛的兵馬皆是精銳，即便是闖賊那些流寇朝廷剿了十多年都沒剿滅乾淨，更何況那龐剛還擁有青州、萊州、登州三地，真要惹怒了他，人家一氣之下投靠了韃子，那朝廷就更被動而了。
這些事情想來和這位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公子哥說也是沒用的，和他聊這些還不如對牛彈琴呢。
不過東林黨和江南富戶士紳的聯繫實在是太緊密了，錢謙益想了想還是決定要告誡這位公子哥一番，他正色說道：“嚴公子，你回去之後要轉告令尊，那龐剛羽翼已成，且手握重兵，朝廷也不好動他，需得徐徐圖之。現在朝廷上的大臣們意見也很不統一，尤其是溫閣老，更是頗有袒護之意，此事實在是難辦得緊。”
嚴錚雖然狂妄，但也知道朝廷的事情非常複雜難辦，尤其是牽扯到了各方面的利益之後簡直是能讓人頭疼到想要撞牆。因此他雖然很不甘心，但依然點了點頭，“那好吧，不過晚生既然來了一趟京城，總不能兩手空空的回去吧？”
錢謙益想了想說道：“那這樣吧，既然現在青州的私鹽大肆侵佔江南浙江的市場，那麼本官可以請朝廷下道公訓斥龐剛此種不法行爲，讓他們收斂一點，你看如何啊？”
“也只有這樣了。”嚴錚雖然不甘心，也知道此時已經是錢謙益所能做到的極限了，只好不甘心的點點頭，不過他也在心裡發了狠，今後有機會一定會讓那個魯莽的武夫好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