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永城二三事(二)

說起永城丁家,那可是響噹噹的豪門大戶,不單說丁家家資鉅富,論起家世門庭來,那也是詩書傳家的名門望族,往上數三代,就出了兩個進士,官位最高做到了陝西巡撫,雖說到了民國後人沒什麼官運,但家族上百年的底蘊顯露無疑,丁家的族人在永城就像是大樹的根鬚一樣伸到了各行各業,使得丁家在永城根深葉茂,權勢無兩,歷任縣長來了都得讓上三分。

就在警察上縣衙向梅昌元彙報的時候,早有團丁搶一步來到了城關的丁家大宅,將官兵到來的消息告訴了永城商會會長丁作鵬。丁作鵬四十有五,生的儀表堂堂,早幾年曾做過河南省政府的議員,衣着談吐很是洋派,喜歡吃西喝咖啡,不過骨子裡還是封建思想,整個永城縣都廢了跪拜,只有丁家還興跪拜磕頭這一套。

丁作鵬四平八穩的坐在紫檀鑲瓷的太師椅上,手裡端着一杯冒着香氣的咖啡,滋溜抿了一口,扎巴着嘴問道:“官兵來了多少人馬啊?帶兵的叫什麼?”

團丁跪在地上擡起頭:“也就一百幾十號人,帶兵的連長的叫韓百航,是個二十來歲的年青軍官。”

丁作鵬若有所思的放下咖啡,叫來管家說道:“準備一份大禮,帶我給官兵的連長送去,就我說丁某人掃榻相迎。”

管家遲疑道:“老爺,縣長到任您都沒有送禮,現在一個連長到任,你就上了大禮,讓縣長知道了恐怕不好。”

丁作鵬抹了把脣須,冷笑道:“你懂什麼,梅昌元只是書呆子,我拿捏他輕而易舉,用不着和他客氣,可官兵就不同了,手裡有槍桿子,把這個韓連長籠絡住了,永城還是我丁某人說了算。”

管家恍然點頭,快步離開去準備了。

……

永城以北的芒碭山,因漢高祖劉邦斬白蛇起義而聞名於世,週迴40餘里,有大小山峰20餘座,這裡盤踞了十幾股土匪,大的上千人,小的上百人,整一個匪窩,使得商旅絕跡,百姓談之色變,避之不及。

黑風口,山中凡此名字的都是極爲險要的地方,大多都被土匪佔據,這裡也不例外,被一夥叫黑風寨的土匪盤踞着,黑風寨在永城地區已經有幾十年的歷史了,據說第一任大當家的是太平天國的將領,太平天國滅亡後上山落了草,是永城土匪中兇名赫赫的一支,匪衆一千多人,在辛亥年間曾攻破了蕭縣,最後被張勳打退了,實力在永城衆多土匪中能排入前三,像黑風寨這樣的土匪,守着黑風口這條財路,一般不會去做綁票勒索的事,他們更樂於和官府作對,昔日朱春子被官兵圍剿,就是黑風寨出兵給他解得圍,因此兩夥土匪很是親善。

黑風口東側的虎頭峰,此處懸崖峭壁有七八丈高,難以攀登,平日裡沒什麼匪徒把守。

虎頭峰下鬱鬱蔥蔥的草叢間,周青趴在其中,舉着望遠鏡仔細的望着峰頂,檢查是否有匪徒看守,看了足足十分鐘,都不見有匪徒的蹤影,他這下放了心,舉手做了個向前的收拾。

從草叢間腳步輕疾的跑出了數個士兵,他們身上纏着大捆的繩索,在峭壁底下往手裡吐了口唾沫,便像猿猴一樣摸着岩石的縫隙向上攀爬,不一陣功夫就有驚無險的攀上了山峰上,隨即從上面垂下繩索。

“上!”

周青一馬當先的順着繩子往上爬,他在之後是密密麻麻的士兵,蜂擁爬上了虎頭峰。

……

黑風口上的寨子裡,說是寨子其實只有十幾間茅屋,土匪們正在埋鍋做飯,空地上擺着幾張長桌,幾十個土匪有端着大碗喝酒的,有大口吃肉的,說說笑笑,很是熱鬧。年景雖然差,可土匪的日子肥的流油,難怪那麼多人不願意做窮苦的農民,卻願意落草爲寇。

普通土匪在屋子外面吃,茅草屋裡面就是匪首待的地方了,裡面擺着方桌,供着關二爺,幾個匪首面前杯盤狼藉,酒氣熏天,還有幾個女人陪着,期間一個女人還唱起了小曲,匪首們淫蕩的笑着,在各自女人身上上下其手。

“七當家的,朱春子能耐了,敢綁縣長的姨太太,咱杆子可有些時日沒活動了,要我說也去縣城裡快活快活,我可聽說蕭縣縣長有四房如花似玉的姨太太,咱去給他的旱地澆澆水。”一個土匪頭目抹了把嘴脣上的酒水,擠眉弄眼的對坐在正座上的是一個黑瘦漢子說道。

黑瘦漢子是黑風寨的七當家,名叫費大眼,長得一副銅鈴大眼,甚是嚇人,負責黑風口沿途商路收過路費的營生,手底下上百人槍,他聽了土匪的話哈哈一笑,在懷中女人的胸脯上狠狠的捏了一把,淫笑道:“縣長姨太太有是什麼稀罕的,爺就喜歡嬌滴滴的女學生。”

土匪頭目道:“這個簡單,永城裡就有女子中學,我上次進城還去看過,路早就摸清了。”

費大眼拍桌子道:“好,挑一個好日子就下山。”

……

土匪在山上恣意妄爲,卻不知道官軍已經盯上了他們,要說周青爲什麼會不遠辛苦的來到芒碭山,當然是奉了韓百航的命令。韓百航心知朱春子敢綁了縣長姨太太,自然不只爲求財,恐怕另有目的,而三日的期限讓他不能苦等下去,他便相出了一個借力打力的計策,這個計策的靈光還是來自中蘇交惡時的和恐嚇,當時毛主席的辦法就是,蘇聯如果向中國投擲原子彈,那中國就向美國投擲原子彈,最後美國不得不出面斡旋危急,這就是這個計策的關鍵,綁人的是朱春子,被官軍圍剿的卻是黑風寨,黑風寨自然不願意爲了不幹己的事情和官軍大打出手,那麼只能向朱春子施壓,將人質放回。

當然這個計策只是理論上可行,畢竟土匪的心思不能以常人對待,不排除黑風寨不管不顧硬和官兵作對,那麼圍剿黑風寨還有其他的兩個好處,一則是立威,要想官兵敢拿實力最強的黑風寨先開刀,那其他不如黑風寨的土匪就會膽寒,從而震懾到蠢蠢欲動的土匪,二則是給煊赫武力,給之後的談判贏得籌碼,要讓朱春子掂量掂量,得罪了官兵的下場。

暗中,官兵已經架好了機槍,四挺麥德森輕機在制高點居高臨下直指土匪,一旦開火保證能殺傷過半,而其他士兵則上好刺刀,和土匪打仗最忌諱就是對射慢打,土匪天性就畏懼官兵,一鼓作氣衝上去,別管什麼悍匪,都得認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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