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親暱而溫柔的野獸

被四位“半神”襲殺,無盡血肉教派的首領根本沒有抵抗之力,他最後關頭釋放出的力量也根本無法傷害到任何一位半神,他被分屍的瞬息,臉上的面具,手中的權杖等奇物都被取走。

他的軀體,則在下一刻貢獻了一場燦爛無比的血肉煙花。

按照常理他那個軀體根本無法容納的血肉數量爆開,內裡除了粘稠四濺,充斥着污染的鮮血之外,還能看見變形的鱗片、內臟碎渣、破爛的脊骨、半隻手掌、一張意外年輕的臉皮……半神隕落該有的神性物質,並未出現。

他那源自“血肉主宰”的力量,被四位半神盡數竊取。

就在那轟隆隆的血肉煙花中,那些並不知曉自家教皇被襲殺,寄生了半龍人的血肉術士們也將儀式進行到了最後。

他們以激昂語調,將晦澀的血祭禱語頌唸完整。

頃刻間,包括術士們在內,那血祭魔法陣內所有的一切都消融殆盡。

“呼!”

停滯了,龍巢內的一切都在瞬間停止運轉。

這座如同“地獄魔窟”般惡臭恐怖的龍巢彷彿有什麼意志正在甦醒,濃郁到刺眼的血光自深淵下方涌出,一顆接着一顆龐大的血泡升騰、破碎,這駭人畫面發生時,可怕的嘶吼傳來。

那聲音從龍巢內每一顆肉瘤、每一根毛髮、每一顆血眼中來,充滿着惡意、仇恨,充滿着對血肉的渴望,無比混亂瘋狂。

所有人都明悟,那是“龍巢意志”。

冥冥中,一衆半神看向深淵上空。

“轟隆”

一團龐大無比的血影閃爍出現又眨眼消失,那是一頭不可知、無法形容、無法直視的“邪惡巨龍”,祂有着無數顆頭顱,無數條尾巴,祂吞噬諸神,祂拖拽羣星,祂往深淵墜落。

巨響中,通道被打開了。

像是一個恐怖而陌生的宇宙,向半神們開放。

這宇宙內,除了扭曲的血肉之外,再沒有其他的物事。

只是這些血肉都不是完整的,猩紅泛着濃郁黑光的鮮血濺射在宇宙四面八方,如同宇宙星光,殘缺的肉渣飄蕩其間,好似隕石、星辰。

朦朧的血光掃過,過去的一幕幻象重新被映照出來:那宇宙內忽然闖入一頭惡龍,它兇惡的軀體傷痕累累,它的眼球被“屠龍箭”射爆,心臟處插着一柄利劍,一雙翅膀也被折斷,它幾乎必死無疑。

但當它墜入這宇宙內,僅剩一顆的眼球內浮現狂喜,張開龍口發出瘋狂笑聲。

它幾乎瘋了般撲向宇宙中央處,那裡有一團充斥着神性威嚴的血肉。

瘋狂又有着喜悅的嘶吼,從過去的時空傳遞過來。

“哈哈哈……我成功了,無盡血肉的主宰,偉大的阿波多拉斯·奧菲利亞,祂在跨位面位面的戰爭中失敗,祂被一分爲二囚禁在‘湮滅之海’和‘銀白機械囚籠’之中,惡神們分食了祂的部分軀體,但祂也在多宇宙留下了一些種子。”

“一團蘊着血肉權柄,可以讓凡人登神的神性肉塊。”

“它是我的了,它是我的了哈哈哈……”

瀕死的巨龍撲向那團不斷蠕動着,散發着恐怖神性的不可直視的血肉,在靠近的瞬息,他那本就重傷的龍軀直接扭曲。

但這沒有阻止他,哪怕僅剩一張爛嘴,他也依舊不顧一切的撲過去

“咔嚓”

開始了,扭曲的爛嘴瘋狂啃噬着阿波多拉斯·奧菲利亞留下的神性血肉。

讓人感覺靈魂不適,無比噁心的畫面發生。

他在大快朵頤,神血四濺,碎肉飄蕩……濃郁瘋狂的神性光輝眨眼修復了他身上的傷勢,他開始膨脹,開始生出許多猙獰的巨龍頭顱,生出大量彎曲的龍角,生出無數條粗壯、覆滿金色龍鱗的尾巴……他正在蛻變,朝着邪神蛻變。

終於,在他吃下最後一塊血肉時,他成爲了祂。

一頭超越大部分星球體積的“扭曲巨龍”誕生,祂嘶吼着,往更高層次揚升。

“我,亞伯,來自烏拉爾地區的平民,一位曾經卑微的農夫之子……”

“我自願拋棄人族身份,以阿波多拉斯·奧菲利亞的名義,我將成爲起源星之上最後一頭巨龍,我將成爲在隱秘中低語的無面者,我將掌控着飢餓與繁衍,我將扭曲無盡血肉生命,我將成爲遠古龍族的復興者……”

“我,在此刻揚升,登臨萬靈位格。”

“轟隆”

……

幻象消失,諸多秘辛在這一秒解開。

深淵那個殘餘的“血肉宇宙”之前,四位半神無比狂熱的跪伏着。

唐奇所控制的現實扭曲領域內,奧爾加的狀態很不好,她還沒有與亞伯再度相見,但其實不需要了,真相幾乎被剝離到極致,無比殘酷的展現在她的眼前。

而被龍巢意志束縛漫長歲月的薩米恩,顯然更早便知曉亞伯登神的秘密。

他那已成焦炭的臉龐上擠出無比憤怒之色,對於自己被利用,成爲血祭儀式的一部分,間接幫助亞伯揚升成神,薩米恩顯然無法遏制殺意。

但很快,他不由擔憂起了奧爾加。

對比起來,這位美麗純潔的公主殿下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卑微的農夫之子意圖登神,爲此進行了長時間的謀劃,安排了一場牽連極廣的虐戀戲劇,所有人都是亞伯手中的棋子……這些手段,讓人歎爲觀止。

三人沉默時,無比悽慘的慘叫哀嚎響起。

開啓的血肉國度之前,弗拉基米爾這位“半神”已經完全沒了過去的模樣。

他那霸道強大的半龍之軀已經徹底被扭曲成一團正在沸騰的血肉,五官、皮囊、內臟、骨髓……都在向內坍縮,最終演化成一團咕嘟咕嘟響着的血肉混合體,中央處,一個泛紅的黑洞正在拉扯。

黑洞另一端,赫然浮現出一個血肉交織的煉獄世界。

世界內有着無數肥碩、鮮紅的巨龍,她們都是雌性的,她們的翅膀、鱗片乃至於龍角都已退化消失,形態更類似於肥碩粘膩的“龍形肉蟲”,將自己的下半身緊緊吸附在一頭不可直視、無法想象,碾壓世界,隱匿於黑暗之中,正在呢喃低語的“扭曲巨龍”身上。

她們似乎正在狂歡,進行着永不變化的繁衍運動……各種液體噴薄,器官蠕動,噴薄出大量子嗣,惡魔般的龍族子嗣,這些子嗣尖叫着,透過血肉世界的各個出口,飛往各個宇宙國度。

這驚鴻一瞥的畫面之後,黑洞陡然被一道可怕身影所佔據。

祂一點一點,試圖穿過世界壁障,強行擠到龍巢內。

在四位半神的吟唱頌念中,祂成功了。

當血光散盡,那深淵前,出現了一道正在扭曲龍巢的身影。

祂是一頭無比兇惡,生着大量頭顱、尾巴的巨龍,祂的任何部位彷彿都到達血肉演化的極致,身上覆着的每一片龍鱗上都鐫刻着代表着飢餓、繁衍的符號。

祂的存在就是不可遏制的神性污染源,混亂與瘋狂如同永不停歇的風暴般,自那一顆顆猩紅豎瞳之內席捲而出。

但這些,都沒有影響唐奇所掌控的“現實扭曲領域”。

亞伯的確在黑暗紀便登神成功,但祂的位格並不算強大,是典型的“弱神”之一。

在權柄強弱上,別說與“僞夢幻主宰”唐奇相比。

即便是芙洛拉這位真愛、肉體與慾望之神,都比亞伯強大得多。

這也是爲何,亞伯還在努力謀劃的原因,祂的野心可不僅僅只限於登神,祂的夢想是取代阿波多拉斯·奧菲利亞這位“血肉主宰”,那可是一位能發起跨位面宇宙戰爭的超級大佬,在主宰中也屬於頂尖層次。

“神性生物:以一尊半神作爲軀殼,容納了部分無面者之神,遠古龍族的復興者,掌控着飢餓與繁衍的新神亞伯的神性……”

看着流淌過去的碎片,唐奇心底的好奇想法已經獲得滿足。

他已經完全洞悉亞伯登神的全過程,也知曉了那位血肉主宰阿波多拉斯·奧菲利亞被囚禁在何處。

“這世界上的確到處都存在天才,並不侷限於某個種族,或是某個階層,亞伯作爲一個農夫之子,從小生活在龍巢異常區域附近,通過自己的努力加入了血肉術士教派,又背叛這個組織,通過一個戲劇性極濃郁的計劃揚升成神。”

“某種程度上,祂比當初看起來差點成功,其實註定要失敗的牧羊人教派首領萊克特先生更加天才。”

“嗯,也更加變態。”

第三道念頭,是針對剛剛閃爍過去的扭曲之龍宇宙內的畫面。

亞伯無愧於“遠古龍族的復興者”這個稱號,看得出來,登神以後一直在努力的繁衍着新的龍族子嗣。

只是那集體交合的景象,有些污了他的眼。

思緒停下,唐奇轉頭看向奧爾加和薩米恩。

先開口說了幾句,而後等待兩者的選擇。

“祂已經完全脫離了人類這個種族,從軀體到靈魂,徹底的蛻變,祂是龍,也是神。”

“你如果還想要詢問,走出這個領域即可。”

“如果你不想,我可以送你離開,也能幫助你徹底斬斷與祂之間的眷屬聯繫……你也一樣,我可以幫助你獲得自由。”

唐奇話音落下時,奧爾加突兀有所動作。

她猛地探手,拔出了薩米恩懸在腰間漆黑劍鞘中的“屠龍利劍”,無聲衝出現實扭曲領域,強烈的怨恨和殺意,充斥着她的心靈。

她原來有多麼愛戀亞伯,此刻就有多麼的恨。

她身上殘餘的現實扭曲氣息,使得她成功跨越空間,四位半神彷彿被化作石像般凝固在原地。

她如同一道熾白的銀光,衝向降臨的亞伯。

那被龍息灼燒過的漆黑利刃,沒有任何光芒,自黑暗中,刺向亞伯的心臟。

她那清澈又凜冽的聲音,響徹在那深淵之前。

“亞伯·奈特羅德……我親暱而溫柔的野獸……讓我看看你的心,它還在爲我而跳動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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