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看花樹。”水燁想到這兒擡眼看向即墨煜，脣角勾出一抹欣然的弧度。
即墨煜側頭垂眸，一雙澄澈的紫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燁兒，等這片大陸的事處理好了，我們成親好不好？”
“嗯？”水燁聞言有些發懵，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繼而又眨了眨。“你說什麼？成親？”
“嗯，成親。”
將來的事太過渺茫，他突然間有些不想等了。
尤其是一想到納蘭玄夜和以往盯着水燁的那些男人，他心裡的這種想法反而堅定了下來。
水燁停下腳步，用一種從未有過的認真表情對着他，“你是認真的？”
“嗯，認真的。燁兒，嫁給我好不好？”即墨煜衝動之際開口。
“不好。”水燁答地斬釘截鐵。
即墨煜的神情一僵，眼底劃過一抹痛色。“爲什麼？我想知道理由。”
“因爲我還沒準備好，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要嫁給你。”是，她是做好了一輩子陪在他身邊的準備，但那和婚姻無關。她是愛這個男人，但還沒有到達非要嫁給他的地步。
她要做的事只是單方面的，單方面地想要對他好，單方面地想要讓他幸福。
但那並不意味着要將兩個人的未來綁在一起，用一紙婚約束縛着。就當是她矯情吧，反正還沒準備好嫁給這個男人。
上輩子的傷害就像一個魔咒，在沒有確定自己已經擺脫之前，她不會和任何人談婚論嫁。
想通了，開口解釋道：“你不必有什麼壓力，只是我自己還沒有準備好而已。如果有一天我準備好了，你又願意娶我的話，我會很樂意和你成親。但不是現在，所以剛纔的話題暫時保留着以後再說吧。”
“燁兒，你心裡究竟藏着什麼秘密？每當我覺得自己已經觸到那個門檻的時候，就會在瞬間被拒之千里。我可以一次次地靠近，不在乎你的冷漠和疏離，但是我不希望有什麼事一直這麼困擾着你，讓你如此介懷。”
即墨煜總覺得水燁有事瞞着他，可是以往都被他自己以各種理由搪塞過去了。
但是今天他才發現，這個問題從來都沒有解決過，一直橫亙在兩個人之間。
他不想再保持這種寸步不進的情況，既然已經提出來了，不如就在此時解決了比較好。
水燁嘆了口氣，“我可以選擇不說嗎？”
即墨煜沒有說話，但瞳眸中的堅定和緊抿的脣線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他不希望她再逃避下去，不希望她不快樂。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半晌，最後水燁苦笑着搖了搖頭，“好吧。給你講個故事，有興趣聽嗎？”
“有。”即墨煜微微頜首。
水燁長長吁了口氣，繼而扯出一抹淺笑道：“走吧，去龍谷裡轉轉。過了今天恐怕要長時間閉關，然後還有那麼多事等着我們，恐怕再難有像今天這麼閒的時候了。”
“嗯。”即墨煜的回答
依舊很簡單，腳步已經配合地邁了出去。
其實龍族的龍谷並不是什麼風光卓絕的地方，在外面還有很多比之風光秀麗的景色。
但是這裡卻有外面不曾有的寧靜和樸實，就像一塊未被雕琢的璞玉，沒有沾染一點兒塵世的豔俗。
谷中到處綻放着各色鮮花，繁花似錦，高潔清麗不顯妖嬈。
而最讓人移不開視線的，是生長在簇簇鮮花間的巨樹。巨樹上的花瓣小小的，開滿了整個樹冠，看上去像是櫻花又比櫻花來的更加燦爛。妖嬈中帶着一絲妖冶，卻不會讓人產生任何不好的想法。
彷彿這些花就該是如此，一瞬間讓水燁想到了身邊的男人。
他就如同這棵花樹一般，或者說這棵樹就是他的化身。一樣的妖嬈魅惑，一樣的高傲卓然。
有着精靈的美好，又有着妖精的撩人。媚骨生香，恍若神祗。
水燁盯着中間的樹木看得出神，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道清朗華麗的聲線。
“燁兒，我還等着你的故事呢。”
“我們坐到樹下說吧。”
水燁說着走了過去，靠着樹幹坐好後，將飛落在肩上的一個花瓣拈在了手中。
眼前的焦距漸漸模糊，開口間思緒回到了久遠的記憶當中。
“從前，有個女孩兒出生在古武世家。因爲身世顯赫，從小就被身邊的男孩兒女孩兒羨慕嫉妒。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她的幸福，可卻沒有人知道她爲了家族付出了多少。她頂着天才的壓力力求將一切都做到最好，甚至曾一度認爲就連婚姻也可以用來達成某種目的。”
即墨煜聽着身邊少女娓娓的講述，雖然有些東西沒有聽懂，但卻隱隱覺得她講的是自己的故事。
他忍着心中疑問沒有打斷，就聽到她繼續道：“本來一切都按照既定軌道運行着，女孩兒也已經做好了認命的準備。可是有些事卻不是想好就可以的，終於因爲一個人的出現將她的全部計劃打破了。”
說到這兒，水燁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聲音因爲激動變得有了輕微的顫抖。
“那是一個少年，一個和女孩兒同樣優秀，甚至比女孩兒還要優秀的少年。他說他了解女孩兒的孤獨，他說他願意做她隱形的朋友。只要女孩兒需要，他可以爲女孩兒做任何事。”
“很可笑是不是？女孩兒剛開始是嗤之以鼻的，甚至認爲他不安好心。”水燁的眼底閃過一抹嘲諷和譏誚，然後才徐徐地道：“同是大家族成長起來的孩子，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想做上位者就要付出代價，不該輕易相信任何人，不該抱有任何天真的僥倖心理。”
即墨煜聽到這裡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就算沒有聽到接下來的話也能想象到大概的內容。
他一把將水燁攬進懷中，頗爲激動地道：“對不起，燁兒，我不該逼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了。你既然說沒有準備好，那我們就把之前的話題暫時放置在那裡，等將來你想通了，我們再繼續就是。”
水燁只是在即墨煜的懷中呆了幾秒，很快就推開他笑道：“你在說什麼，不過是個故事罷了。我好不容易開個頭，你不是準備就這麼讓我把剩下的憋在心裡吧？是不是覺得我講得很生動？坐好，好好聽我繼續往下講，精彩內容還沒有講到呢。”
“……”
即墨煜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說點兒什麼來安慰她，又或者是想要讓她別笑了。
可是就在嘴脣輕啓的一刻，喉嚨裡卻像是被什麼哽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只是僵硬地保持着之前的姿勢。
見狀，水燁沒有再搭理即墨煜，而是微垂着眼簾繼續道：“女孩兒剛開始並沒有把少年的話放在心上，她那時還是保持着起碼的戒心的。但她終究還是年幼，在少年的不斷努力下，或許是因爲孤寂地太久，又或者是少年真的打動了她，女孩兒漸漸接受了少年的靠近。從那以後，少年經常去找女孩兒，在生活中陪伴她，在訓練中指導她，就連家主看到了也對少年讚不絕口。那時女孩兒就偷偷想過，如果將來要嫁人的話，少年是個不錯的人選。因爲那個天真的公主夢，女孩兒還曾經跑到寺廟去上香祈福。後來，也不知是佛祖真的聽到了女孩兒的心聲，還是少年的努力打動了世家的家主，女孩兒終於如願和少年訂了婚，成爲了少年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故事講到這裡本來應該是皆大歡喜的，可是……”水燁並沒有悲傷落淚，只是臉色發白，瞳眸之中氤氳着濃郁的憎恨。“可是，在少年得到女孩兒的真心之後，在他蛻變成爲男人的年紀，一起機緣巧合之下，或者是老天爺開眼不願意讓女孩兒繼續被騙，終於讓她撞破了男人和另外一個女孩兒的偷情。那時候的女孩兒還是天真的讓人想笑，她居然原諒了男人的背叛。”
即墨煜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水燁，冷靜疏離，彷彿兩個人根本就在不同的世界，中間隔着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
他突然間覺得有些害怕，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無力而恐慌。
想要抓住點兒什麼，卻渾身無力地保持着僵硬的姿勢。
他想要阻止水燁繼續說下去，可是心裡又希望她將所有的負面情緒都發泄出來。
那是一種極爲矛盾的心理，在一番掙扎過後他只是伸手握住了身旁的柔夷，握地非常緊。
水燁偏頭看了看那隻十指相扣的手，清淺地扯了扯脣角，卻彷彿並沒有彎出任何弧度。她在心底輕嘆一聲，接着繼續講述道：“女孩兒原諒了男人，卻忘了有些事有了第一次的妥協就會有第二次的背叛。第一次只是感情上的背叛，第二次卻是徹底的背叛。在所有事結束的那一刻，在女孩兒看到自己家破人亡、衆叛親離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之前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她親自養大了一隻白眼狼，親眼看着那匹狼將自己的家園毀掉，將她的心撕碎後還嘲笑着她的愚蠢。後來女孩兒心灰意冷下去當了傭兵，並且成爲了傭兵界的神話。最後終於和那匹狼同歸於盡，挽救了曾經犯下的那些錯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