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三十三章 歸心

人都說,人在面臨死亡的時候,過去人生的記憶會宛如走馬燈一樣在腦海浮現。

阿格妮絲現在,第一次真正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死亡恐懼。這和她過去的經歷都截然不同。她開始真正意識到,死亡對她而言是那麼接近,卻又沒有任何辦法去抗拒。

母親的死,是對她的人生,最大的一次打擊。

前蘇聯解體後,家族從克里米亞半島,移動到了中東乃至北非地區活動。海灣戰爭後,美國在中東地區的軍事力量得以膨脹。因此家族通過和一些同北約抗衡的組織合作,提供給他們活動資金,以及出賣前蘇聯通過間諜活動獲取的部分美國軍事情報,來得到苟延殘喘的機會。而家族的人自阿格妮絲童年時期開始,就計劃讓她將來去成爲魔鬼使者,和她父親一樣考上Abyss級。即使家族長輩也不知道,考上Abyss級能對家族的現狀有何改變,但通過她父親所帶來的情報可以確定,這是家族振興唯一的希望了。那些家族長輩看着她的眼裡,充斥着貪婪,對財富,權力,以及永生的貪婪。

只有母親,看她的眼神不一樣。母親根本不希望阿格妮絲去成爲魔鬼使者,經歷那一次次的殘酷考試。但,她無法違背家族高層的意志。她在別人唸書的時候學會開槍,學習近身搏殺,學習如何辨識人體要害如何一擊致命,以及學習……和基督教完全對立的魔鬼崇拜信仰。在她的世界觀裡面,爲家族的利益殺人,從來都不是罪惡。家族就是她的一切,而神就是黑影教派必定要面臨的敵人。

而後,911事件爆發。美國人也以此爲絕好的藉口,先後發動了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通過對恐怖組織的打擊,對黑影教派在中東的活動造成了巨大影響。而母親,也正是在戰亂中死去。戰爭中,人的生命宛如草芥一般的消失,在阿格妮絲眼裡,美軍和那些恐怖分子,並沒有什麼分別。她看清了……這個世界就是活生生的地獄,正因爲如此,她纔會毅然決然地執意成爲魔鬼使者。

她不介意立場,她也不在意善惡,對她而言,重要的只有得到不老不死的生命,讓任何人都無法再操控她的生死,同時,有能力保護每一個家族的血脈,讓格爾茲華倫家族重新得以振興。這是母親的心願,她死的時候,都依舊無法閉上雙目。

還有就是……她想要能站到曾經父親去過的地方,她想成爲Abyss級考生。她要將那高高在上的神徹底毀滅掉,那殘忍而又滿手血腥的神。

“高影……我要告訴你一些事情。”阿格妮絲看着那不遠處,死死盯着她的,面色煞白的惡靈,抓住了高影的手,隨時準備好瞬移:“如果我現在不說,也許我就沒機會說了。”

一旦她死了,不考慮高影父親的話,高影就是這世界僅存的格爾茲華倫家族血脈了。高影必須活下去,去到她父親曾經去過的地方,那個最接近將神毀滅的位置上。

“我的父親名叫夏爾。”她以極快的語速,用德語說出了這番話:“他是Z國人,即使在Abyss級的考生中,他也是最頂尖的那一類,他已經無比接近比Abyss更高的等級。我可以確定的是,他擁有着即使死去了,也可以輪迴轉生的機會。作爲代價是,他在轉生後,即使不參加任何考試,也一樣會再度成爲魔鬼使者。按照時間推算,他說不定現在也已經成爲了某個魔鬼使者,我一直都想再找到我父親……”

“阿格妮絲……你父親應該是你所在的平行宇宙的人,也一樣會變成考……”

“別打岔,聽我說完!”阿格妮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秒就會死,語速變得越來越快,“你一定要幫忙找到我父親,他一定已經重新轉世了,還有我母親也是……她也一定已經轉世了。雖然她和我父親死亡的時間不同,但她也一樣會轉生並必然成爲魔鬼使者。至於爲什麼……解釋起來太複雜,我沒時間了,所以我就只說結論了。我一定要找到轉生後的我父母。找到我的父母,然後想盡一切辦法,要和他們處在同一個考場。”

然後,她握緊高影的手,將他的手按在自己的額頭上。

“現在的你可以做到的……對我的靈魂進行感應。感應,然後……找到和我有類似靈魂的考生。我……我一旦死了,就會真正死去。到時候,就只能靠……”

“住口。”高影用中文怒吼道:“現在不是你死的時候!我不會讓你死的!”

無論阿格妮絲犯下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行,但對高影而言,她是這個團隊不可或缺的一員,她活着,高影才能帶領這個團隊走得更遠。所以,高影絕不會讓她輕易死掉。

然後,他看着眼前的考卷,立即再度通過他的意志力,強行讓骷髏閉眼!

只不過這一次,讓骷髏閉眼帶來的痛苦,還遠在第一次之上!他的雙目,頓時變得無比模糊!

“填空題第7題,在上面的括號裡面填入……”

他說完這些話後,骷髏再度睜開了眼睛!而高影也立即發現,他的左邊眼睛,幾乎看不清東西了。如果閉上右眼,在高影面前就只有一些模糊的影子。很顯然,如果他繼續這樣下去,雙目失明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而再繼續持續下去,很可能就要送命。顯然,他擁有這個逆天BUG技能,要付出的代價也不小。這一招,不能再用了,再用,就是找死了。

而且……他發現,他付出的代價,也不僅僅只是視覺的問題。還有……

高影回過頭去,這時候,那個被掉包的攝影師,已經不見了。

這讓高影大大鬆了口氣。

阿格妮絲只覺得一片恍然。剛纔高影那一吼,周圍其他考生,包括L考場的考生也聽到了。即使他們那邊填空題的順序被打亂,但是根據考題的答案也可以找出對應的考題。

阿格妮絲愣愣地看着高影,她剛纔寫下答案後,那個攝影師就不見了。但周圍除了考生外,沒有人對其消失有任何反應。

“接下來的戲還要繼續拍。”高影鬆了口氣,他不會將視覺受損的事情告訴阿格妮絲,“你的父母,你親自來找。還有,你不想說的事情,我也不會逼你說。我對你的要求只有一個……從今以後,絕不許再自作主張,打亂我的部署。”

阿格妮絲看着眼前的高影,儘管後者不說,但她看得出,高影的左邊瞳孔明顯有些不對勁。他是知道有風險,依舊那麼做了。

“你……”

“你救過我,阿格妮絲。你將我視爲親人,我也一樣給予你同樣的回報。我要登上Abyss級考生寶座,需要有你在我身邊幫忙。”

阿格妮絲凝視着高影的左邊瞳孔,隨後,她回答道:”從今以後,我奉我們格爾茲華倫家族最新的家主。你的命令和指示,就是我行動的方向。從今天去,我的命,是你的了,高影!“

從這一刻開始,阿格妮絲徹底下定了決心,誓死效忠高影。她堅信,跟隨高影,纔是她將來生存下去的最佳道路。如果將來有一日遲早要死,那麼她至少也想爲振興家族做出最後的努力。

“我會全部告訴你的……“阿格妮絲深吸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所有我知道的事情,我全部告訴你。高影,你一定要活到最後,得到不老不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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