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一個機會吧，看，他都求咱們了……”
就是因爲他求我纔不想給他機會，哪有求人給他破祖訓的，神經病啊！夕雨你也別一直當樂子看覺得很有意思，這事關乎你眼睛的好嗎！
“行行行，姑且聽你說說，怎麼治？”
“把有問題的眼睛挖出來換一雙健康的眼睛……等等，聽我說完啊！！”
你他喵有病，換眼？還不如直接把頭給換掉呢！
“換眼睛？我從來沒聽說過眼睛能換……”林夕雨顰眉疑惑問道，看來是被勾起了好奇心，想繼續聽下去。
“當然能！”
胡來見有人願意聽他說下去，連忙爬起來往後面跑去，從那破舊的書櫃中小心翼翼地捧回一本老得發黃但保存得尚不錯的古書。上邊鐵畫銀鉤寫着幾個龍飛鳳舞的狂書字體，如果沒看錯，應該是……
“婦女之寶？”
“是《歸如天奉》，死文盲！此乃我們胡家世代當御醫留下來寶典，記錄各種奇難雜症的醫治方式和各方異草的功效……喏，這裡便有記載。”
胡來被眉千笑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氣急敗壞地翻了一頁，讓眉千笑看個仔細。
這一頁圖文並茂，圖畫着眼部的構造和剜眼的步驟圖示，饒是沒少剖殺獵物見慣血腥的眉千笑看了也是眉頭緊皺。瞟了一眼因好奇地豎起耳朵的林夕雨，心中慶幸還好她看不見，這血腥的玩意不適合一個出塵不染的女孩子看。
“居然還真描寫得那麼詳細……正好了，這裡就有一雙不值得擁有的眼睛，挖了好爲民除害。喂，那位南安城第一算命先生，您過來一下，我有事找你聊聊！”眉千笑回頭朝算命先生皮笑肉不笑說道，眼中散發着讓人膽寒的惡氣，連魑魅魍魎都能嚇退！
“糟糕，老夫掐指一算，今日必定黴運當頭，午夜之前怕是會有血光之災！爲了不連累你們，我還是先撤吧……哎喲，我的腰……沒事，我能行，你別過來扶我！我就算爬都給爬出去！！”
那算命先生嚇得趕緊要下牀，摔得肋骨爆疼，但依然堅持要跑路。他們說的話他又不是沒聽見！算命先生雖說經常招搖撞騙，但做這一行最重要就是眼睛夠毒辣！這小子別看相貌桃花帶受看起來好欺負，實則陰厲內斂是個狠角色，不招惹還好，一旦得罪了那廝惡起來九條命都不夠死！
“你聽我說完，這換眼也不是沒有條件的。首先，換眼雙方必須年紀相仿，否則不能適合；其次，還得看血型是否契合。我們胡家一脈對血這一門研究了數百年之久，多少有些心得。例如人血，我們主要分爲1型2型12型3型四種，其它特殊血型這裡就不多說了，總之血型不相同眼睛換了也沒辦法用！”
不管如何，算命先生聽胡來這麼一說，明白了自己的眼睛要了也沒用，這才又爬回病牀上。反正不知道自己倒了什麼黴，被這衰相少年折騰這身受傷的老骨頭瞎折騰了一遭，自嘆天降橫禍。
“你瞎扯也不打草稿，爲什麼是1型2型12型3型的血，而不是1234型的血？起碼好記吧。”眉千笑一臉嫌棄。
“氣煞我也！瞧你這一竅不通的樣子，夏蟲不可語冰，說了你也不明白！”
眉千笑被罵也只是翻了個白眼，繼續隨手把手中書翻了一頁……陰陽調和治月經不調篇……烏雞燉阿膠治更年期片……我去，這本分明就是婦女之寶好嗎！
“哎呀，你怎麼老翻女子篇呢！喜歡看上面的美女圖示是吧！”
唉，你這大夫怎麼說話的，哥怎麼會是這種人呢！
好吧，哥翻遠一些……開顱除瘀治癲疾篇……全身換血解毒篇……植木替骨義肢篇……
眉千笑看沒一會受不了了，合上書扔回胡來手中：“我總算搞明白了，你祖上都是血腥臆想患者吧？上邊隨便做哪個治療都是自尋死路！我幫你頭蓋骨起出來颳走淤血再裝回去試試你還能活命不？”
“死你的頭！上面所有記載都是真實醫治好病人才記錄在案，你這黃毛小兒豈懂中華醫術之博大精深！”胡來氣得氣喘吁吁，把古書妥善放好才拎了兩個小瓶子過來，“所以還治不治眼睛？如果要治，現在就各劃破手滴血進來！”
“爲啥啊？”
疑惑歸疑惑，兩人還是各劃破手指滴了血進去。
“我得測試血型匹配不匹配啊，看看這衰相小哥的眼睛能不能挖給姑娘……”
“誒！等等！”林夕雨連忙喚住胡來，“無需測試，我不要他的眼睛！”
胡來剛拿瓶子到他房間鼓搗，聽姑娘這麼一說訝異地探出頭：“爲啥啊？是嫌他長得衰還是嫌他腦袋鈍？沒事，姑娘你聽我說，他的面相不富貴沒錯，但是眼睛品相還不錯，頂多容易招桃花；腦袋鈍也沒事，人蠢不影響眼睛看東西的清晰度。”
“給我他的眼睛，他怎麼辦？人生在世不都兩隻眼睛一張嘴，誰都不比誰矜貴，憑什麼我瞎了就要奪他人眼睛？”林夕雨理直氣壯一臉正義的樣子，好像在場的人在逼她幹不仁不義之事。
胡來一愣，大笑誇獎道：“哈哈，姑娘你倒是個通情達理無私之人，少見少見！”
“不是，等會……要不要給她眼睛你們在這推來推去搞毛線啊？不該問問我這當事人嗎？我他喵纔是我眼睛的所有人吧！”眉千笑驚呆了。
現在這個社會的人都這麼不要臉的嗎？難怪師傅說學無所成之前不許獨自下山呢！
胡來翻了個白眼：“人家這麼漂亮的姑娘肯要你眼珠子就算給面子你了，你還有意見？”
我去，漂亮了不起啊！醜比沒人權了是吧！！敢情現在看來還是我想給眼珠子反倒被髮卡了是吧？你這庸醫敢不敢再不要臉一點！
“那好，我問你，現在我測得你們血型契合度奇高，可以進行換眼，你換不換？”
“當然不換！”眉千笑斜目撇向林夕雨，“我救你一命還送你來醫館，雖然找的醫生不大靠譜，但也算仁至義盡。平白無故送你一雙眼睛是不可能的了，你能理解吧？”
“當然理解，而且理所當然。世上僞君子多，你願意直接把醜話說在前，反倒是難得一見的真性情。我就喜歡光明磊落的真性情，我欣賞你！”林夕雨把手亂伸向空氣亂摸一通，眉千笑看不過眼沒好氣地湊過去，總算讓她成功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我還真是感謝能得到你欣賞啊，妹子……但你算老幾啊？眉千笑白眼翻盡，但看到林夕雨認真的眼睛水汪汪，粉酥的面頰因爲高興透着一種讓人目不轉睛的俏麗，臉上不知爲何微微發熱，連耳朵都快燒着似的滾燙。
這女孩……人瞎心不瞎，還真是好女孩，哥說沒半點同情是假話。當然，最主要，還長得漂亮。
“那你眼睛怎麼辦？我幫你找幾個土匪的眼睛試試？”
“爲了自己的需求而去殺戮，有損我們林家的原則。以後再算吧，反正我不還活得好好的。”
林夕雨爲了印證自己的話，晃了晃自己的粉拳，舞得虎虎生威，眉千笑連忙縮頭，差點就被砸個正着。
姑娘，你確實活得好好的，旁人倒是活得難受啊！你這一下若是打到胡來腦袋上，他怕是得躺病牀一個月下不來！
“既然不醫，你們趕緊隨便交幾文錢驗血費走吧……還以爲來了大魚，結果是來白嫖，滾滾滾，別耽誤我休息……”
胡來不爽地從房內走出來，收拾好自己的大廳，發話趕人。
眉千笑聽到“休息”兩個字，忽然認真地打量了一圈醫館，隨即展開一個比花兒還燦爛的笑容：“天色那麼晚了，你讓我們上哪找旅館去啊……你這裡空病牀那麼多，不如……”
“你不介意，隨便你睡，交錢就行了。”胡來倒是無所謂，反正他這醫館除了犯了錯的小男女也沒啥人願意來，能掙一點是一點。
“夕雨你……”
“我也不介意，闖蕩江湖風餐露宿得還少嗎。這地有瓦遮頭算不錯了，謝過胡大夫。”
眉千笑有點意外，這姑娘一看就知道來自大戶人家，居然沒有半點嬌氣，當真難能可貴。
“瞧這姑娘，真是的，漂亮還懂禮貌，真不知道你這衰相小哥怎麼撞上這麼好姑娘……你若不好好對人家，老天爺都不放過你！”
“誒，說多無謂，你不是要收錢嗎？我先給你錢，來……哥童叟無欺，哪能白睡你們家病牀。”
眉千笑一臉純真笑臉過去親切地摟住胡來的肩膀，把他帶入剛纔胡來呆着的房間。期間內裡傳出短暫“打人啊，救、救、唔唔……”的疑似慘叫聲，但很快就消失了，讓人覺得彷彿出現了錯覺。
沒一會眉千笑走出房間，說胡來先睡了，讓他們自行安排睡哪。接着非常紳士地讓林夕雨睡醫館另一頭的唯一一間客房，眉千笑留在大廳隨便找一張乾淨的病牀便躺上，和只能坐着打呼嚕的算命先生成了室友。
躺在牀上，看着髒兮兮的天花板，眉千笑突然回憶起今天和林夕雨相遇的事情，薄嫩的嘴脣不自覺上揚。她說得倒沒錯，這地有瓦遮頭算不錯了……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閉上眼睛腦子裡滿滿裝着一個女子，全是亂糟糟的白衣倩影那自信勇敢又美得不可方物的一顰一笑，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