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人來人往，等了一上午沒有活的工人們，三三兩兩蹲在地上。手裡拿着早上帶來的雜糧滿口，捏在手心裡啃着。
這種饅頭又黑又硬，裡面都是麩糠和樹葉，混合着少量雜糧面，吃的時候自然不想別人看見。
這種悶吃的方法，可以稍微保留一點尊嚴。
夜楓餓着肚子在人羣中穿梭，找了半天沒有看到夜仙兒的影子，只好回到西邊的街口。
他想來想去，最好是能找到紙和筆。憑着印象將僕人的臉像畫下來，再拿去給老闆娘看看，說不定有點希望。
可紙和筆非常難找，他只能趁着飯館老闆不注意，悄悄在地上撿了幾根木炭頭。
夜仙兒躲在遠處，看他倆行爲怪怪的，跑過來沒好氣的揶揄道，“怎麼啦？不做相公，又改撿垃圾了？”
“我給你說了，我有工作的…”夜楓將木炭頭捏在手裡，用手掰掉多餘的部分，“你不是跑了嗎？”
“我跑了嗎？”夜仙兒看他兩隻眼睛在街道上到處瞟，“你要找什麼？說出來我和你一起找。”
“紙，可以畫畫的紙，紙板紙殼都可以。”
“這東西上哪裡找？”
夜仙兒也爲難了，這種東西沒地方買，也沒有地方偷。
末日浩劫後，除了鋼鐵和木材，布料之外，這些東西沒有人收集。
夜楓只希望可以幸運點，撿到巴掌大一塊破紙片就夠了。
兩個人東找找西找找，結果沒找到紙，反而看到了三太太。
確切的說是三太太先看到夜楓。
她看着夜楓和夜仙兒在大街上時而奔跑，時而專注地掃視着地面，兩個人一前一後，像極了一對小情侶。
三太太露出難得的笑容，靠在小轎車上欣賞着，“真是令人羨慕的一對…”
她朝着夜楓大方地招着手，“小夥子，你過來一下！”
夜楓皺了一下眉頭，四處張望沒有發現孟班長和秋歌。三太太的嫌疑還沒有摘掉，現在是重點監視對象，孟班長有點失職。
見到有闊太太招呼他，夜仙兒喉嚨如同卡着刺，“這該不會是你的老主顧吧？夜相公？”
她是認識三太太的，那個被黃老闆脅迫的人。她有點惱怒夜楓欺騙了她，怪不得夜楓跑到倉庫跟蹤三太太。
“這是拿我當電燈泡啊！”夜仙兒狠狠地盯着夜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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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楓臉色如同掛霜，本來不想搭理三太太。可如果能夠接近她，調查也許方便點。
三太太似乎心情很不錯，等到夜楓到了跟前，從包包裡面拿出一疊錢來，“昨天晚上辛苦你了，這錢是我的一點心意！”
夜仙兒眼睛都直了，“做相公這麼值錢嗎？怪不得你…”
夜楓看了一眼，差不多有一萬塊，這錢他當然不會要。夜楓推脫了，“不辛苦，這是我分內之事…”
夜仙兒沒好氣，一把搶過錢來，“辛苦個屁，你爽死了！有錢不要，你就是個傻蛋，真當自己爲愛發電啊！”
她氣哼哼地看着夜楓和三太太，“光天化日之下，當着我的面交易，太不要臉了！”
夜楓急眼了，衝着夜仙兒吼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三太太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拿着吧，看把你小情人急得！要不跟我去樓上坐坐？”
“還做啊…”夜仙兒恨不得掐死兩個人，“掙錢不要命的玩意…”
她的話越來越難聽，夜楓只好一把抓住她，將夜仙兒的嘴巴捂上。
夜楓巴不得去樓上看看，連連點頭，“好吧，我們剛好沒事！”
夜仙兒拼命掙扎，夜楓伸手一攬，摟着她的小腰提了起來，“你這傢伙能不能別鬧，咱們一起去三太太家坐坐，一會兒就完事！”
三太太笑得更加燦爛，“走吧，我家裡還有個人…”
夜楓連連點頭，對於小白臉的身份，他也比較感興趣。儘管夜仙兒極力掙脫，還是被他像小雞一樣拎着。
夜楓不想跟她在外面鬧騰，周圍人多眼雜不是個事。本來可以丟下夜仙兒，可那樣誤會會更深。
“真是瘋狂，太他媽瘋狂…”夜仙兒嘴裡含糊不清，“你們這些畜生…”
她罵罵咧咧地被夜楓捂着嘴提到了二樓。三太太四周觀察了一下，確認沒有人跟蹤，這纔打開房間的門。
房間並不大，大概三十多個平方。臥室裡面除了一個廢舊的廁所和雜物間，一個四五平方的廚房也廢棄了。廁所和廚房都在樓底下。
窗邊一張牀一套桌椅，外加一個衣櫥。屋子中間一張餐桌，還有滿臉笑容可掬的小白臉。
房間裡的香氣撲鼻而來，這是飯菜的味道，還夾雜着一股腦的藥味。
夜楓率先看到的是桌子上豐盛的飯菜，色香味俱全，讓人禁不住流口水。
“都坐吧，大家算是老相識了！”三太太完全變了一個人，伸手將包包取下來遞給小白臉，還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親愛的，這兩個是我的朋友！”
夜仙兒肉麻的顫抖了一下，身上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她轉過身就要跑，被夜楓一把薅了回來，一個趔趄沒有站穩。
她仰着臉倒在夜楓的手臂上，驚恐地看着夜楓，“你不要亂來啊，你要是敢下嘴我和你拼了！”
夜楓尷尬地將她扶起來，“拜託你別鬧了，這是在別人的家裡…”
夜仙兒驚魂未定地站起來，發現三太太已經在盛飯了。她看着桌上的飯菜發呆，三菜一湯有肉有菜，她一輩子也沒有吃過這樣的飯菜。
每天都是冷饅頭，偶爾吃點鹹菜疙瘩和路邊攤上的麪條。對於這種家的感覺，她覺得是如此奢侈。
她忘記了剛纔的尷尬，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房間裡乾淨整潔，所有東西收拾的整整齊齊，這是一個溫馨的兩口之家。
小白臉靦腆而友好地伸出手來，“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快坐吧，飯菜已經涼了…”
“飯我們已經吃過了。”夜楓舔了舔嘴脣，極力抵抗着胃裡翻騰的胃酸和氣泡。
三太太將飯碗放下，走過來將夜仙兒按在椅子上，又轉過身來推着夜楓的肩膀，“大家都是苦命的人，萍水相逢即是緣，更何況你還救過我一命！”
小白臉臉色煞白，他急切地問道，“小倩，發生什麼事了？”
三太太將碗筷放在夜楓面前，擡頭溫柔的對小白臉說道，“沒事的阿驛，昨天晚上遇到魔獸，這個小兄弟救了我一命！”
聽她這麼說，夜仙兒臉唰地一下就紅了。原來昨天晚上夜楓不是去賣身體，而是去賣力氣了。
阿驛臉色特青，“我給你說啊小倩，這晚上還是不要出門的好。要不是遇到這位兄弟，你看多危險啊！”
他滿臉熱情洋溢，衝着夜楓和夜仙兒招呼道，“兩位小朋友，咱們吃菜啊。不要客氣啦，我今天剛好多做了，還準備晚上吃剩飯。現在好啦…”
夜楓被兩個人的熱情弄得不知所措。這三太太在八棟別墅跟個鬼一樣，回到這小屋裡面立刻變成了賢妻良母。
兩個人的關係根本不像是富婆和小白臉，更像是親密無間的兄妹，或者是多年默契的小夫妻。
夜楓心裡不踏實，他在想，如果三太太沒有殺葉教授，跟二太太的死沒有關係，這頓飯該是多麼美好。
如果葉教授的死跟她有關係。
那麼將來必然要面對的時候，他該怎麼出手？
他還在猶豫不決，三太太站起來將一個煎雞蛋夾在他碗裡。又伸手將一塊排骨送到夜仙兒碗裡，這才用勺子舀了一勺湯，倒在阿驛的碗裡。
“阿驛，你要學會多喝湯，你這身體不喝湯怎麼行？”她囉囉嗦嗦說了一大堆，不停地給夜楓和夜仙兒夾菜。
“你們兩個不要客氣，以後到了這裡儘管上來…只要鍋裡有飯，添兩雙筷子的事。”
夜楓很不習慣這樣熱情，心裡暗想着，“她這是要幹嘛？”
夜仙兒嘴巴里塞滿了飯菜，不停地點頭，“夠了，夠了，我已經吃飽了。夜楓上午請我吃過午飯，他自己餓着肚皮…”
這一下把夜楓搞得尷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