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森剛剛剛落在翠微湖面的眼睛收回來,便看到雙手插在褲袋裡,邁着長腿走向他的馬庫斯。馬庫斯穿着一件舒適的白色短袖搭配着黑色的短褲,慢慢的坐在了沙發上,整個人舒適的微閉着雙眸。
“你覺得應該怎麼樣處理崔露瑩和焦美玲?”泰森凝視着慵懶的馬庫斯,輕聲問道。
“我覺得君墨宸應該已經從焦美玲的口中得到些什麼,所以連帶着崔露瑩,我們都不能再用了。不能用的東西,又怕他們亂說些什麼,最好的方法便是讓他們消失,我素來相信,只有死人才不會亂說話。”馬庫斯嫣紅的脣瓣輕輕勾起,邪魅一笑,陰鷙又冷傲的男人帶着前所未有的寒意。
“沒有想到崔露瑩這個人如此不堪重用,以前還覺得她能夠把君墨宸拿下。沒有想到也是一個沒有腦子的,虧我以前還打算讓你和她在一起。”泰森輕輕點了點頭,他對馬庫斯的看法是非常贊成的。
“呵呵,一個出身貧寒的女人還想和我搭上關係,她想多了。”馬庫斯那張冰山一樣英俊的臉龐上,帶着可怖的笑容,陰冷的話語一點點的從他的脣瓣之中飄了出來。
“出身貧寒?”泰森坐在沙發上,脣瓣之間帶着慈愛的笑容,輕聲說道,“雪子她是孤兒,還不如崔露瑩的出身呢。”
“雪子和其他人不一樣。”馬庫斯聽到季雪妖的名字,整個人瞬間煥發出了一絲的光彩。熠熠生輝的笑容遍佈在脣角,“雪子她溫柔又堅強,執拗又驕傲。她是高貴的女神,崔露瑩給她提鞋都不配。”
泰森聽到這裡,輕輕的嘆了口氣,“唯一一點,她是君墨宸的太太,這件事情非常纏手,不好處理。”
“那又如何?”馬庫斯那雙幽藍的深邃眸子,凝視着泰森,似乎篤定了未來他一定能夠達成所願,“未來的雪子一定會屬於我,而君墨宸將成爲我的階下囚。”
深冬的風穿過海城的大街小巷,有冷風吹過碧璽公寓的玻璃窗,帶着呼呼的嗚咽聲。安如卉穿着一條潔白的長裙,凌亂的長髮搭在沙發的扶手上,整個人面容憔悴的半躺在沙發上。在她面前坐着一個低着頭,沉默不語的男人。男人身上的西裝有些皺巴巴的,頭髮看樣子也很長了,鬍子拉碴的。此刻他抱着腦袋,似乎被凌亂的情緒所左右。這個坐在安如卉面前的男人,正是一直追隨着她的張俊峰。
“我之所以變成這樣,都是君墨宸害的,都是他害的。”安如卉突然從沙發上坐直了身體,凌亂的頭髮散落在胸前的衣領上,圓睜着大眼,眼眶中帶着充血的緋紅,“阿峰,你幫我去殺了君墨宸,你去殺了他呀。”
張俊峰聽到這裡,立刻擡起了臉頰,帶着不可思議的目光望着安如卉。他無措的絞着手指,似乎大腦裡有無數個畫面閃過,“卉卉,我已經爲了你背叛了君墨宸。”張俊峰帶着深沉和無措的聲音說道,“現在你讓我去殺他,我怎麼做得到?”
安如卉聽到這裡,立刻從沙發上彈了起來,飛速的移動到張俊峰的身側,緊挨着他坐了下來。那雙妖豔迷人的大眼睛閃着陰霾,陰冷的聲音響起,“怎麼就做不到了?你不是說愛我嗎?不是說可以爲了我連命都不要嗎?這一點小小的請求就做不到,你拿什麼來愛我?”
“卉卉,”張俊峰帶着哀傷的聲音響起,“我做不到是因爲君墨宸他救過我的命。我從記事起,就是跟着人販子四處流浪。不但是我,還有張一鳴。我們當初就是被幾個人販子控制起來,替他們偷東西。偷不來東西的孩子都被他們打殘了,因爲殘疾小孩子可以很方便的乞討。我和張一鳴因爲比較機靈,能偷來很多東西。但就是這樣,還是免不了經常捱打,飢一頓飽一頓的。大概是我們十二三歲的時候,我們跟着人販子來到了海城。我和張一鳴很快的便注意到一輛看起來不錯的車子,坐這輛車的是一個和我們年齡差不多的孩子,看起來蠻有錢的樣子。我們想幹一票大的,所以就一直觀察着車子。連續幾天,車子都停在君悅大廈附近。終於,我們出手了,當那個小孩一個人站在停車場的時候。我們故意接近了他,沒有想到的是,我們還沒有出手。就被幾個黑衣人圍在了中間,原來在第一次我們跟蹤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知曉。將我們都做了調查。”張一鳴的雙眼混沌之中慢慢溢出一絲光亮,那是來自過去的舊時光,“他就站在那裡,微微揚着頭,輕聲問道,‘你們願意跟着我嗎?我會給你們一個家,一個身份,一條你能夠自己掌握的命。’”
相對於張俊峰澎湃激盪的情緒,安如卉的眼睛則帶着一絲的瘋狂。自己所有的後路,都被一一的堵死,甚至傅東來也煙消雲散。想到這裡,安如卉壓根兒就沒有心思去聽張俊峰的陳年往事。她現在一心想讓張俊峰去殺了君墨宸,“阿峰,這些我都不要聽。我只想讓君墨宸去死,只有他死了,我纔會開心,難道你不想讓我幸福嗎?”安如卉楚楚可憐的大眼睛,瀰漫着水霧,直勾勾的盯着張俊峰。
“卉卉,他救過我的命,我實在是下不進去手。再說了,君墨宸身邊安保嚴密,想接近他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張俊峰輕輕嘆了口氣,帶着一絲的不情願。
“阿峰。”安如卉一心想要達到自己的目標,她的腦海在飛速的旋轉着。眼前的男人有些邁不過去良心的門檻,那就需要自己去推一把。想到這裡,她就像一條柔軟的美人魚一樣纏繞在張俊峰的身上,眼眸泛着粼粼波光,“我現在就把自己給你,只求你替我達成心願,我甚至願意嫁給你。”
張俊峰健壯的手臂和安如卉細膩的肌膚緊密的貼在一起,他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自己一直仰望的女神,此刻就窩在自己的懷中,雙眸含情脈脈的凝視着自己。只要他點點頭,她便屬於自己。張俊峰的心跳就像擂鼓一般,最終他顫抖的脣瓣貼上安如卉柔軟的雙脣,“我答應你,我會想辦法接近君墨宸,然後伺機動手。”
安如卉聽到張俊峰答應要替她除掉君墨宸,滿臉的陰霾瞬間散去。笑靨如花,水蛇一般的手臂將張俊峰抱在自己的懷中,身上的白裙子很快便落在沙發上。張俊峰就像是夢中,得到了自己所夢想的一切。
長風,冬季的下午短暫又清冷,剛剛下午四點,天空都晦暗起來。月半灣君家別墅,宋冠宇穿着一件墨綠色的羊毛衫,一條黑色的加絨褲,舒適的靠在潔白的歐式沙發上。在他身旁坐着一個神情緊張,略帶着靦腆的中年男人。而君墨宸則親自爲宋冠宇倒上茶水,濃郁的茶香隨着朦朧的煙霧,嫋嫋升起,帶着沁人心脾的芳香。
“實在是太感謝宋伯父,我只是想着從你這邊借一個做飯不錯的過度一下,沒有想到您親自帶人過來。”君墨宸輕輕的將茶水推到宋冠宇的面前,順便爲宋冠宇身旁的男人倒上茶水。男人立刻站起身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君總,我自己來,太麻煩你了。”
“宸宸,你跟我還這麼客氣?”宋冠宇慈愛的笑容堆滿臉龐,“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把我自己的私廚師傅給你用。劉巍奇在我家做廚師已經有不少年頭了,紅案白案都做的不錯。簡單的西餐也做的可以,當然最拿手的還是淮揚菜。我想着你的口味清淡,應該會很喜歡他做的菜。”
“太感謝宋伯父的厚愛了,那劉師傅來我這裡,你怎麼辦呢?”君墨宸輕柔的問道。
“你不用擔心我,我家做餐飲的,怎麼樣都能解決。我是比較擔心你這邊的情況,要是沒人做菜,小妖會很辛苦的。”宋冠宇輕柔的笑了笑,“對了,小妖呢,我怎麼沒見到她?”宋冠宇說起季雪妖,關切的眼神立刻開始在四周打量。
“她在樓上休息,我這就上去請她下來。”君墨宸輕笑一聲,便站起身來,邁着腳步,踏着柔軟精緻的地毯,超着二樓進發。
君墨宸有力的長腿,很快的出現在主臥潔白的門口。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奢華的幔帳挽着花束的形狀,又緩緩的垂落下來。寬大柔軟的大牀上鋪着灰粉色全套牀上用品,乾淨雅緻之中又帶着撲面而來的溫馨感。君墨宸有些好奇,季雪妖去了哪裡,剛剛轉身,便聽到微開的浴室門口,傳來一陣嘩嘩的水聲。
君墨宸邁着長腿走進了浴室,季雪妖正抱着被子趴在浴缸旁邊,嘩嘩的水聲便是她清洗牀單被子的聲音。機率碎髮自然的垂落在季雪妖的額間,蒼白的臉龐在亮晶晶的燈光下,更平添了幾分的憔悴。浴缸裡濺出來的水珠,已經濺溼了她的裙襬。
君墨宸立刻認出來,季雪妖清洗的正是昨夜弄髒的牀單,他記得中午的時候說過,牀單可以直接扔掉的。沒有想到季雪妖沒有選擇扔掉,而是自己去清理上面的污漬。君墨宸剛想說些什麼,季雪妖已經聽到門響的聲音,扭頭望去。她的脣瓣帶着失色的蒼白,身上那條檸檬黃吊帶長裙的裙襬已經濡溼了一片。她璀璨的眸子在看到君墨宸的那一刻,立刻彎了起來,笑意漫步在臉龐,“老公,你不是說要工作嗎?”
君墨宸的心緊緊的揪了一下,自從和季雪妖在一起之後。他時常能夠感覺到季雪妖身上保留着一些窮苦的記憶,比如她從來不會剩下飯菜,盤子裡的食物總要吃光。比如今天,整套的牀上用品都可以扔掉,但是季雪妖選擇清洗,他知道她捨不得。君墨宸的心口,沒來由的泛起了心酸。想到這裡,他輕輕開了口,“太太,宋伯伯來了,他想見你。你收拾一下,下來吧。”
“好,我馬上就洗完了,然後換衣服下來。”季雪妖聽到宋冠宇來了,眼神之中不由自主的散發出一絲的光亮,蒼白的臉龐上明顯的多了期待。
“他給我們帶來一個廚師,然後今晚宋伯伯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飯。一來,他想見你。二來,也想讓廚師試試菜,看看你滿意不滿意。”君墨宸說着溫柔一笑,順便幫着季雪妖把牀單被子從浴缸裡拿了出來,放在洗衣筐裡,等候着往烘乾機裡面放。
很快,季雪妖和君墨宸便出現在樓下。季雪妖穿了一條藕粉色的法式長裙,臉上化了一個淡淡的裸妝,來遮掩自己蒼白又憔悴的皮膚。宋冠宇看到季雪妖出現,立刻站起身來,親切又熱情的讓季雪妖坐在自己的身旁。而早先靦腆的劉魏奇已經進到廚房裡,開始準備晚餐。君墨宸雖然有些不捨,但是還是由着季雪妖坐在了宋冠宇的身旁。
君墨宸看着宋冠宇的架勢,似乎是有什麼貼己話要和季雪妖說。自己坐在這裡,也不太自在,便含着笑意說道,“小妖,我今天的工作還有一些沒有完成,正好你陪着宋伯伯,我去做一下收尾。”
宋冠宇聽着君墨宸的話語,微微點了點頭,看來君墨宸很有眼色。自己想和季雪妖說一些私事,不是很想讓君墨宸戳在眼前。君墨宸輕輕的轉過身,將整個會客室的空間都留給季雪妖和宋冠宇。長腿賣出會客室的瞬間,細心的將潔白的房門關了上去。
宋冠宇看着君墨宸離去,這才輕聲開口,“小妖,你生病了嗎?我怎麼看你的臉色這麼差。”宋冠宇仔細的看了一眼季雪妖,雖然臉龐上有一層淺淺的遮瑕膏,還是難以掩飾季雪妖憔悴和蒼白的臉龐。
“沒有生病,就是這幾天沒有休息好。”季雪妖輕柔的笑了笑,對於宋冠宇的關心,她自然能夠感受得到。
“宸宸這小子,做事一點都沒有輕重。即便是再愛,也不能過了火,一會兒我去和他提個醒。”宋冠宇看着季雪妖憔悴的臉龐,起皮的脣瓣,心疼的不行。
“宋伯伯,不是你想的那樣。”季雪妖輕輕笑了笑,帶着一絲無奈的表情,“宸宸他真的很好,也對我很溫柔,真的不需要擔心。”
宋冠宇聽到這裡,這才放了心,便伸手從身邊的手包裡拿出來一張銀行卡,“小妖,我這兩天和你公婆都見了面,商量了一下你的婚事。你和墨宸都想要一場浪漫的婚禮,所以有些事情,我們婚禮前就需要都辦妥。這裡是我給你的新婚禮物,這張銀行卡是我在華城的,你到了華城之後,正好可以用到。”宋冠宇又從手邊的公文包裡,摸出來一個淺藍色的文件夾,“這裡是華城的一處房產,給你準備的結婚禮物。”
季雪妖愣愣的看着宋冠宇,氣宇軒昂的男人即便是斑白的鬢角也難掩他優雅的氣度。季雪妖輕聲開口,“宋伯父,這些我必須要收下嗎?”
“那是自然的,君家給你準備了豐厚的禮品,那我們宋家自然也要拿得出手。結婚是人生之中的大事,自然不能草率了。之前我不知道你是我女兒,君墨宸即便是輕慢了你。和我宋家也沒有多大的關係,現在不一樣了,你是我宋冠宇的女兒,自然是要護你周全。”宋冠宇慈愛的眼眸之中飄過一絲的悽楚,“這麼多年,我都不在你的身旁,對你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深感慚愧,愧對你母親,更愧對於你。”
季雪妖聽到這裡,內心凝固的堅冰,被一點點的打碎。她璀璨的眸子凝視着宋冠宇,輕聲說道,“我想如果媽媽還活着,她一定會很高興的。當年她帶着太多遺憾離開,如果她知道,你並沒有背棄她,她一定會很幸福。”
宋冠宇伸出有力的手臂,輕輕放在季雪妖的肩頭,眼眸之中滿溢着慈愛和溫暖,“小妖,如果墨宸對你不好,你不要憋在心理,一定要和我說。”
“宋伯伯”季雪妖的眼眸飄着一絲的困惑,“你不是看着君墨宸長大的嗎?我記得你對他是很滿意的,今天說的這些,好像是你對他是有疑慮?”
“小妖,我是看着宸宸長大的,雖然我對他各方面都很滿意。但是你忘了一個前提,那就是你是我的女兒,而他不是我的孩子。我們和君家關係再好,也沒有好到血脈相連的地步。自然所有的事情,我都會以你爲主,因爲我是你的爸爸。有我活着的一天,絕對不允許君家任何人欺負你。不但是君家的,這個世界上有人想欺負你,都要問問我同不同意。”宋冠宇說的情真意切,眼前的季雪妖流淌着自己的血脈,那是他和季玉華愛的結晶。再加上虧欠了季雪妖這麼多年,他想努力的彌補。
這是季雪妖第一次,在朦朧之中,有了靠山的感覺。來自父親的牽掛和叮嚀,讓季雪妖的心口多了幾層的暖意。自小就沒有得到過父愛的季雪妖,像野草一樣的長大,又像陽光一樣修復自己傷痕累累的心。因爲知道自己無所依靠,所以一直處在勇往直前的狀態。現在,她面對着宋冠宇,一種陌生的,奇異般的感覺慢慢的裹挾着自己的心房。溫暖又強大,深邃又幽遠,這便是血脈親情,屬於父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