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聽到這個消息葉清猗驚得往前移了移,不可置信地望着秦澤。
秦澤也是憂心忡忡:“正是知道了這個消息,我才趕緊從幸福村趕到南城來,特意來通知清猗將軍的。”
“另外那隻妖獸,是什麼?”葉清猗焦急地問道,只見秦澤看了看殘夢,面色帶着焦灼:“不知。殘夢妖力下降,無法確定南城內那隻妖獸的身份。”
葉清猗“騰”地站了起來。危機當頭,一貫冷靜的葉清猗此刻竟然也在小屋內踱起了步子。心臟緊緊收縮:這隻妖獸究竟藏身何處,又爲何要來南城?它來南城多久時間了,爲何沒有展開行動呢?
她擡頭望向窗外,高高的城樓此起彼伏,就在她眼前如水墨畫卷一般徐徐展開、緩緩延伸到遠處。此刻,華燈初上,南城應當也是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色,可是,一片寧靜下,暗潮洶涌,暗藏玄機。
“我們必須儘快趕回南穹殿,在南城內增派人手。秦澤,還請你帶領殘夢,幫助我們將另一隻妖獸的蹤跡找出來。”古妖之力重現人間,此消息一出必定會擾亂人心。葉清猗當機立斷,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將另一隻古妖揪出來。
秦澤神色緊張,配合道:“好。”
三人剛起身準備離開這小屋,門外突然想起了小松的叫喊聲:“星濁大哥!清猗將軍!出……出事了!快出來!”
葉清猗重重地推開門,循着黑夜望過去,清冷的桐林盡頭,熊熊的火焰如同一隻怪物,肆無忌憚、張牙舞爪,隨之而來的大片青煙瞬間便覆蓋了整個天空。
“着……着火了!那是哪裡呀!”小松聲音顫抖,連話都說不好了。
遠遠地張望着,葉清猗的心好似沉到了海底:那個方向,是風家!
“不好!風疊錦遭到襲擊了!”葉清猗叫出了聲。
然而星濁此刻的心情如同五味雜陳。那個夜晚,風疊錦與他的談話還歷歷在目。南城內不太平,既有江湖中人,也有妖獸,還有風疊錦這個不知是敵是友的人物。現在風疊錦家突發大火,有可能是妖獸所爲,但是也有可能與其他的事情有關,若是讓葉清猗冒然前去,他放心不下。
“清猗,你回南穹殿,我去找風疊錦。”星濁斬釘截鐵。
葉清猗回頭看他,語氣裡充滿不安與擔憂:“那麼大的火,你怎麼可以一個人去?”
“所以才需要你趕快回南穹殿,去般救兵啊。”星濁語氣輕鬆,伸手往葉清猗的頭髮上抹了一把,笑了笑,起身遁入黑夜之中。
“星濁!”才喊出聲,那個身影就不見了,葉清猗只能在這黑暗中捏緊了拳頭。與秦澤告別之後,她便火速趕往了南穹殿。
李元聽到有人求見的消息,緩緩從書房中走出,經過長長的宮牆,來到南穹殿內。
剛入殿,他就看見了那個白色的身影:“怎麼樣了?”
面前風疊錦嚴肅地擡擡眼:“已經吩咐下去,在風家放了火。”
李元滿意地點點頭,迴應道:“若不是你告訴我,星濁先是殘忍地殺害了藥鋪老闆,後又殺了巡衛七小隊的人,還打傷了你們風家的人,我興許還被他矇在鼓裡。”
風疊錦點點頭,繼續說下去:“星濁爲逆黨星擎蒼之子,又因爲平白無故地被我們南穹關了十年,本來心中就有怨恨。只是此次行爲太過惡劣,我得知這件事的時候,也十分心痛。”
李元起身走上前去,對風疊錦讚賞有加:“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現在居然能不念舊情,爲我南穹着想,實在是難能可貴。”
風疊錦微微嘴角,一言不發。
李元突然注意到身後的動靜,卻仍然不改周身威嚴之氣,淡然說道:“葉清猗,你來了。”
風疊錦愣住,慢慢地回過頭去,直直地對上了葉清猗冷漠的眼神。
李元開口:“星濁在南城內大開殺戒,疊錦向我稟告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責怪他。”
兩人似乎沒有聽見李元的話,只是四目相對,不過兩米的距離,彷彿有一天銀河那麼寬。葉清猗覺得,自己面前正站着的這個男人,無比陌生,好像從來沒有與他熟稔過。
葉清猗再次開口,語氣裡滿是痛心:”“國主,我已經查明藥鋪老闆的死是江湖門派玉佛陀所爲,與星濁無關。巡衛七小隊的死,也是另有其人嫁禍於星濁。我已派人前來稟告國主,爲什麼國主要這樣對待星濁?”
李元說出的話卻令葉清猗疑惑:“我並未見過有人向我稟報這些情況。”
葉清猗愣住,突然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不可置信的樣子,呆呆地將目光投向了疊錦。
疊錦目光暗淡,一言不發。
事已至此,清猗的情緒全部都堵在胸口。她也不知道爲什麼疊錦要陷害星濁,她只知道,她與昔日認識的少年,早就已經走散了。
她毅然決然地轉身,朝殿外走去。
遠處火光灼灼,照亮了一片天。看見葉清猗轉身,疊錦隨即追了出來,在她身後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清猗站定,緩緩回頭,看着夜色裡這個儒雅的男子此刻落寞的身影,冷冷地問道:“幹什麼?”
“你爲何要如此冷淡,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是判斷出了錯,才爲星濁設下陷阱的?”
“判斷出了錯?我寧可相信你是未經調查,就隨意給星濁安上罪名。同爲知己,你爲什麼要懷疑他?”
疊錦語氣強勢:“那你呢,你不是永遠不再相信任何人,不再相信他了嗎?你又爲什麼,始終相信他真的什麼都沒有做過呢?”
這話直直地問進了清猗的心坎裡。是啊,她明明就已經不再相信任何人了,爲何明明是一個曾經騙過自己的人,自己還是選擇了始終堅定不移地相信他呢?
“他未曾殺人,是我親眼所見。”葉清猗微微回頭:“而且,他不會向你一樣,暗中設計,陷害別人,挑撥離間。”
葉清猗字字如重錘,狠狠砸在風疊錦心上。
說完這番話,葉清猗便向風家趕去。
夜空下,冷風裡,身邊的景物呼嘯而過,葉清猗皺着眉頭,心臟砰砰地跳個不停。她止不住地心想:星濁,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星濁很快就趕到了風家山莊,他到的時候,火光已經漫過了大半個天空,眼前煙雨迷濛,幾乎什麼都看不見了。
他好不容易突出重圍,走近一看,眼前一個人也沒有。而正在熊熊燃燒的,並不是風家山莊裡的東西,而是山莊之後那一片竹林。
星濁隻身進了竹林。竹林裡氤氳着朦朧的霧氣,因爲剛剛燃過火,周圍充斥着一股難聞的氣味。竹林裡有一小塊地方已經被燒得烏黑,碎屑散落在地上,腳踏上去瞬間就碎成灰燼。
周圍安靜得出奇,只有的風聲和噼裡啪啦的火聲。
星濁慢慢逼近火源中心,蹲下來仔細檢查,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氣味。用手去探,再當回鼻下,竟然是火/藥的味道。
火/藥!星濁這才突然意識到,這場火是故意將他引過來的!
星濁起身就準備逃出風家的這片竹林,哪想到剛起身,就發現先前來的路也已經燃起了火,他嘗試着突圍,卻三番兩次被火勢逼了回來。
風疊錦今天,難道將這裡做成了自己的火葬場不成?!星濁自嘲道。
火還在蔓延着,截斷了星濁的退路。而從剛纔寂靜無聲的竹林裡,突然跳出來很多巡衛與風家人。
那些人順勢形成圓圈,將星濁圍在正中,那陣仗讓星濁也吃了一驚。
星濁心中的執拗突然犯了上來。到底是怎樣的秘密,才能讓風疊錦使出這樣大的動靜,非要取我星濁的性命?是怎樣的秘密,讓他不惜殺了我,也不想讓葉清猗知道?
星濁從小就養成了不服輸的性格,別人千方百計阻撓的事情,他偏要去做,別人不敢做的事情,他也偏要去闖。所以,風疊錦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出真相。
“喲,居然派了這麼多人來殺我,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星濁戲謔道。周圍的人卻不爲所動,冷冷地對峙在那裡。
星濁眼眸深處突然一暗,周身突然席捲起巨大的紫色漩渦,升騰出來的氣瞬間兩週圍的人推出一米遠,有些人已經面露恐懼。
曾經名不見經傳,被人瞧不起、看不上的星家,在一番成長與掙扎之後,其實際已經令整個江湖都爲止佩服。星家後人星濁,僅僅只是使出三成功力,就已經令他們都顫抖退卻。
紫光應聲而起,星濁只是用力揮揮手,就已經將周圍一小部分人擊退,紫光瞬間蓋過了火光,照亮了另外的半邊天空。
聽到空中的聲音,葉清猗停下腳步,呆呆地望着天空。剛纔的動靜,分明是來自星濁的,看來他並沒有掉入風疊錦的陷阱中。葉清猗微微一笑,略顯安心,卻還是馬不停蹄地朝竹林趕去。
而星濁這邊,已經經歷了一場大戰。竹林裡除了他,還矗立着一半的巡衛與風家人。
倒了一批,還有一批。星濁大口喘氣,心裡想着:人數這麼多,恐怕不僅僅是憑的風疊錦一人之力召喚而來。疊錦肯定是稟告了李元,調來了大量的巡衛與風家人,來取他的性命。
不僅偷走檔案,還要反咬自己一口。這個風疊錦……星濁捏緊了自己的拳頭。
戰鬥中,周圍人已經漸漸摸清楚了星濁的套路。首先由風家人與星濁相互控制,巡衛再悉數涌上來,與星濁近身作戰。
一時間,刀槍棍棒都朝星濁砸過來,他“騰”地躍起身,輕巧地落在一棵竹子上,正想轉身喘息,沒想到風家人直接躍竹而上,直直地朝他逼了過來。他只好閃躲,一個翻身又落回了地上。
幾番戰鬥下來,星濁已經有些體力不支。
支撐在地上休息之餘,周圍的人又迅速組成圓圈向內逼緊。正在星濁咬牙笑起來的時候,其中一片人羣突然炸開,星濁朝那響聲看過去,是葉清猗來了!
“清猗!”星濁看見了她,語氣裡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我說你別光顧着喊我啊!小心身後!!”葉清猗喊道。
雖然身上已經受了好幾處傷,但看見了清猗,星濁彷彿一下子有力氣了,同葉清猗一同對抗起敵人來。
幾番砍鬥,巡衛和風家人人數越來越少,葉清猗從另一頭殺到了星濁這裡,順勢轉身與星濁背靠背站定。
“清猗,你的疊錦這次是非要取我性命啊!”星濁小聲打趣。
“不是我的疊錦。”清猗聲音呆萌又清冷。
星濁聽她這語氣有點搞笑,在這危險的境地裡竟然也開起玩笑來:“好好,不是你的疊錦。那……我是你的星濁嗎。”
靜默許久,好像那火都已經不再燒了,葉清猗纔開口:“嗯。”
“嗯什麼?”
“是我的。”
星濁有一瞬間的錯愕:“什……什麼?”
葉清猗不做聲了,飛起一掌,輸出一陣紅光,將面前的人都打飛。
“我說,星濁是我的。”
複雜的情緒頃刻間涌上心頭,星濁只覺得血液裡一陣激動,竟然又逼出紫光,將敵人打退。
正在這時,奇怪的風掠過兩人的耳畔。
葉清猗停下手中的動作,望向兩旁。
沒有動靜。
她回頭看星濁,只見星濁也看着她。他顯然是也感覺到了。
突然,一陣神不知鬼不覺的氣從竹林深處涌出,兩人身邊的巡衛和風家人,都扭曲地倒在地上。
好像無聲的啞劇一般,他們一下子都失去了行動能力。
這手法是玉佛陀!
江湖門派玉佛陀,殺死藥鋪老闆的玉佛陀,終於現身了!
葉清猗還沒來得及反應,周身一圈人都倒在地上,動彈不得,了無生氣。一陣冷風嗖地從身邊劃過,她纔剛剛轉身,就看見玉佛陀的人已經將星濁控制住。
每個人都穿着淺綠色的拖地長衫,長長的佛珠掛在脖子上,雙手合十擺放在胸前,一副令人無法靠近的模樣。面色淡漠,眼睛禁閉。站定在那裡,爲了同葉清猗交談,爲首的那個人才睜開眼睛,墨綠色的好似黑夜裡的貓。
戰鬥已經接近尾聲,玉佛陀的人這個時候才突然出現,顯然是看着兩撥人鬥得兩敗俱傷了,前來坐收漁翁之利的。
然而爲首的人開口第一句話,就讓葉清猗呆住了:“封墨在哪裡?”
葉清猗將手中刀一翻轉,劍鋒指向對方:“問我幹什麼?我與封墨素來都沒有交集。但是你們,爲了封墨還殺了王華。我想你們比我更清楚封墨的蹤跡吧。”面對着玉佛陀一大波人,葉清猗語氣依然底氣十足。
爲首的人不說話,揚了揚手,後面的人隨即翻掌相對,明明絲毫動靜不見,葉清猗卻能感覺到強烈的殺氣,被他們控制住的星濁先是若無其事,接着額上逐漸冒出冷汗,臉上表情隱忍,最後突然發出一聲慘叫。
葉清猗擔心了,大喊:“住手!我所說的都是真話,我確實不知道封墨在哪裡,況且,我現在也在尋找他的蹤跡!”
爲首的那個人又揮了揮手,後面的人才停下,星濁猛地回過一口氣來。
“封墨此番進南城,專程爲尋找你而來,你竟然不知道?!”
葉清猗一聽,心中的疑問攪成了亂麻:爲尋我而來?!爲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