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鈴聲一響，薛尋捧起整理好的課本站起身，忽然一陣暈眩感襲來，捧着課本的手“啪”地一聲撐住辦公桌上，另一手扶住額頭，微眯起眼睛輕輕晃了晃腦袋，暈眩感漸漸散去，眼睛也恢復清明。
“薛老師，你沒事吧？”後座的孫延正巧也有課，一起身就看到身體不適的薛尋。
見薛尋毫無反應，孫延皺皺眉頭，走上前來關切地問道：“我看你這兩天精神狀態不太好啊，要不要下課後陪你去一趟醫務室？這幾天又降溫了，感冒的人很多，別被傳染了，趁早去看醫生比較好。”
薛尋將散亂的課本整理好，努力打起精神，拍了拍孫延的後背，示意他邊走邊談。
可能真被孫延說中了，2月份的s市還非常冷，新聞都在放醫院裡又是一大批掛點滴的感冒患者，薛尋深刻感受到這兩天的精神特別不好，尤其是早上起牀那一陣，暈眩的感覺特別強烈，還犯惡心。
盛序禹每天都說要陪他去醫院，薛尋只是覺得又不像是感冒的徵兆，除了早晨起牀比較難受，白天上課時還能堅持，偶爾會像剛纔那樣陣陣暈眩，不過，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看來真要去看醫生了。
這一次沒像前兩天那樣，暈眩過後就恢復了正常，薛尋感到那股不適感越來越強烈，渾身都使不上力氣，一節課上得極其煎熬，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快步離開教室。
坐在位置上的何茗瀟滿臉擔憂地望着薛尋離開的方向，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薛尋一回到辦公室，將課本往辦公桌上一丟，發出的響聲吸引了其他老師詫異的目光，但他已經顧不上同事的眼神，胃裡翻攪的難受，嘔吐的感覺已經涌上喉嚨口，捂住嘴迅速去了洗手間。
“薛老師他怎麼了？今天中午都沒見他怎麼吃飯，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他這兩天精神不太好的樣子，最近流行感冒，樓上辦公室好幾位老師被傳染了。”
“是啊，我家孩子也感冒了，已經掛了三天點滴了，晚上還經常發高燒。”
“我去看看他。”孫延聽到大家的議論聲，話語中也是帶着對薛尋的關心，立刻起身去往洗手間，剛走進洗手間就聽到薛尋的乾嘔聲，擔憂地看着薛尋發白的臉上，“怎麼那麼嚴重了？”
薛尋中午都沒怎麼吃飯，現在吐也吐不出來，只是不停地乾嘔。
孫延見他這麼難受也毫無辦法，只能拍着他的後背，儘量讓他舒服一點：“你是不是吃壞東西了？要不先回辦公室，我給你倒杯水，喝完水我再陪你去一趟醫務室，要是實在嚴重就請假回去休息。”
薛尋的臉色愈發慘白，無力地擡了擡手，胃裡一番折騰後，稍稍壓下了那股翻騰的噁心感，將身體的重量依託在扶着他的孫延身上，緩口氣道：“讓我休息一下，先回辦公室再說。”
“你怎麼跟個小孩子似的，難不成還怕抽血打針？”孫延捏捏薛尋的手臂打趣道，見薛尋嘴角微微勾了勾，臉色卻絲毫未見起色，加重的呼吸彰顯着他此時有多難受，無奈嘆息，“我扶你去回辦公室。”
薛尋感覺那股嘔吐感壓下去了，躲在廁所裡不是個明智之舉，廁所的異味只會讓他更難受，讓孫楊扶他回到辦公室，辦公室的同事都很關心他，紛紛圍上來問他身體情況，他只是淡淡地搖搖頭。
“來，喝杯水。”孫楊倒了杯水給他，伸手摸向他的額頭，“還好沒發燒。”
“謝謝。”薛尋接過杯子，喝完一杯水，反胃的感覺消退了不少。
放下杯子，薛尋單手撐住額頭，沒有滾燙的溫度，難不成真被孫延說中了，其實他是吃壞肚子了？可他平時十分注重飲食，沒吃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也從沒出現過胃方面的毛病。
一個下午反反覆覆又去廁所吐了幾次，幸好接下來沒有他的課，他可以緩口氣，好不容易熬到下課，薛尋再也支撐不住，打個電話讓盛序禹早點來接他，他現在只想有張牀，躺上去好好睡一覺。
“你臉色怎麼那麼差？”盛序禹聽到薛尋在電話裡有氣無力的聲音，立刻將工作交代給秘書，迅速趕了過來，車子剛駛進小學的廣場，老遠就看到薛尋坐在花壇邊，臉色異常蒼白，整個人都病怏怏的。
盛序禹一把握住薛尋的手，感受到手掌的冰冷，心疼又着急地道：“怎麼不在辦公室等我？身體不舒服還坐在廣場上，你啊，生病了怎麼跟個小孩子一樣任性？樂樂和陽陽都比你懂事。”
薛尋自知理虧，沉默地笑笑，盛序禹溫暖的手掌讓他倍感安心，有人心疼有人關心的感覺特好，他也不想在這麼冷的天坐在花壇上，只是同事都很關心他，如果他不走，孫延幾人也會留下來陪他。
“先回車上去。”盛序禹攬着薛尋的肩膀，將人塞進副駕駛座，看到薛尋坐上車後就仰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慘白的臉色讓他擔憂不已，情不自禁地摸上薛尋的臉，“先去程哲那吧。”
薛尋睜開眼，轉頭定定地望着盛序禹。
盛序禹發動車子，態度堅定地道：“今天你必須聽我的，不要跟我討價還價。”
“我又沒說不同意。”薛尋低低一笑，側頭看向車窗外倒退的風景，緩緩閉上了眼。
“薛老師，你怎麼又吐了？如果你是個女人，我一定會懷疑你懷孕了。”
下午吐了幾次後，辦公室裡一位女老師爲了逗他開心，開玩笑地調侃了他幾句，卻在他的心頭敲下了重重一擊，若不是素來淡定，差一點點就失態了，回到座位上後，他陷入了沉思。
和盛序禹在一起也有兩年了，除了第一次，他們都有做好措施，薛尋當時的腦子很亂，坐在座位上失神了好一會兒，忽然想起上次穆筱生日，路且梵給穆筱過生日，邀請他們去1987遇色酒吧慶祝。
那天他和盛序禹都喝了不少酒，回家之後兩人就情不自禁地失控了，那樣的情況下，他早已經不記得到底有沒有做措施，宿醉又放縱的感覺很不好受，第二天醒來後還昏昏沉沉，記憶也模模糊糊。
“怎麼了？還很難受？”盛序禹握住薛尋的手，“手還是那麼冰，今天發生什麼事了？”
“吐了一下午，午飯也沒吃……”
盛序禹猛然剎車，薛尋整個人都往前傾，狐疑地轉頭看向表情千變萬化的盛序禹，收回視線繼續靠在椅背上，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帶笑，幸好去往程哲別墅區的這條路車輛不多，不然真要出事了。
“你真是……真是要急死我才罷休嗎？”盛序禹十分懊惱，激動的心情恢復冷靜。
在薛尋說出這句話前，他根本沒往那方面想，薛尋都難受兩天了，讓他去程哲那又找藉口推脫，他擔心還來不及，哪有閒情胡思亂想？可薛尋突然這麼一說，立刻讓他想到那一晚的瘋狂。
那一晚難得大家都在，每個人都喝了不少酒，但還不至於醉到失去意識，回去後也是趁着酒興糾纏到一起，平時他和薛尋都要工作，不會不知節制地放縱，難得一次放開懷，彼此都有點情難自禁。
距離那一晚也快兩個月了，偶爾想起來時，他也會想到這個問題，但薛尋一直表現得很自然，似乎沒有一點懷孕的徵兆，他也就沒有在薛尋面前提起，在他心裡，薛尋的心情比任何事都重要。
“如果不是辦公室有同事開玩笑，我也想不到會是這樣。”薛尋複雜的心情在看到盛序禹眼中的激動時漸漸消散，這一次給他的感覺非常強烈，不像當初那樣淡然，估計是真的懷上了。
“你……不開心嗎？”此時的盛序禹變得異常敏感，小心翼翼地觀察薛尋的表情。
“怎麼會？”薛尋低笑搖搖頭，“只是還沒讓程哲檢查前，總不能抱百分百的確信，不然到時候又要失望，都兩年了，我們當初不是說好，兩年後再試一試嗎？這樣不是更好，試都不用試了。”
“嗯！”盛序禹握緊薛尋的手，就如薛尋說得那樣，他現在的心情猶如坐雲霄飛車。
在來的路上已經聯繫好程哲，當他們到達程哲的別墅時，程哲一如既往地坐在花園裡等待他們，看到他們的車子出現在鐵門外，含笑起身替他們開門，側身讓他們將車子停到花園的停車場上。
程哲見到從車上下來的薛尋，那蒼白的臉色讓頭微微一愣：“怎麼了？氣色那麼差？”
盛序禹走過來一把摟住薛尋的肩膀，對程哲道：“外面冷，先進去再說。”
程哲點點頭，帶着兩人走進大廳，見盛序禹動作輕柔地將薛尋扶到沙發上，又聽到盛序禹嘴巴里還在小聲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冷不冷”之類關切的話，不禁笑出了聲，心裡感嘆：果然呢！
“現在就檢查，還是休息一會兒？”程哲沒有過早下定論，而是像往常一樣地問。
“現在就開始吧。”薛尋起身道，跟程哲進了龐大的實驗室。
既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無論結果怎樣，他和盛序禹都能坦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