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遠,這件事你沒有告訴過其他人吧?”鬧完之後,千千開始擔心到底都有誰知道子涵和陸柒是女生這件事。
“放心吧,這件事情這麼嚴重,我當然不會告訴別人。連小凱都不知道。”思遠嘴上是這樣說,心裡卻是想着,當然不能告訴小凱了,要不又要多一個競爭對手了好不好,一個千千就讓我頭大了,如果再加一個小凱我豈不是完全沒有希望了。
“那就好。”聽到小凱還不知道,陸柒和千千都鬆了一口氣,特別是千千,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因爲千千知道,小凱最不喜歡的事就是四葉草來擾亂他的生活,甚至都到了厭惡的地步,因爲小凱覺得這樣不僅擾亂了他自己的生活,也打亂了四葉草的生活。
千千最不喜歡最怕最心疼的就是看見子涵傷心流淚,因爲流着淚的子涵總會讓他想起自己心底的那一個已經模糊了的身影。
那個女生叫陳萌,今年應該是17歲。她是千殊驍在湖南老家唯一一個朋友。她像子涵一樣,乖乖的,很聽話,總是屁顛屁顛地跟在千千後面喊着“千千,等等我”,然後千千就會放慢腳步回頭微笑着看她跑過來。千千一家人往北京搬家那一天也是一樣,像陳萌每一次的追逐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結局,因爲車子的離開,陳萌再也沒有追到千千,千千也再也沒有等到陳萌。
那一天,剛下過雨,空氣很好,天很藍,地上水還沒有完全乾。陳萌來送千千,說:“千千,你要在北京好好地,等十年之後,我長大了我大學考到北京,去找你。”她的笑容好燦爛,就好像一眨眼就可以度過十年,一眨眼就可以長大,一眨眼就可以再見。可是她從來沒想過,這一個眨眼,或許,真的就要十年。
千千坐上車車子發動的那一刻,陳萌看到載着千千的車子越走越遠,她的所有幻想和所有希冀都變得那麼遙遠,那裡是北京啊,然後就淚如決堤。她一邊追着車一邊喊着,“你要記得等我,等我過去找你!”當然這個時候,如果是偶像劇肯定是要女主配合着摔一跤什麼的,然後男主就風一般的回來了。可是,這裡不是偶像劇。陳萌倒在地上,地上的雨水濺到了她的白色裙子上,污水在她的裙子上開了花,也在千千的眼睛裡泛開了花,那些水漬,再也洗不掉了吧,不論是衣服上的,還是陳萌和千千心裡面的。從此,千千心裡面就多了一個不想提到不忍提到的過去,那個白色的身影,那條耀眼的白裙子上一團團的污漬都成了千千眼睛裡的暗影。
千千覺得很幸運的就是遇見了子涵。在千千十四歲的那年,隔壁搬來了一個女生,同樣穿着白白的裙子,同樣喜歡跟在他的身後喊着“千千,等等我”,只不過,這一切的理由就變成了小凱——“千千,小凱最近怎麼樣啊?”“千千,小凱胃病還好吧?”“千千,小凱他準備考哪一個學校啊?”……這個女孩,當然是子涵。
子涵剛剛搬過來的那一天,爲了表示歡迎,千千和媽媽一起去做客,一進大門,千千就看到了坐在鞦韆上的子涵。一樣的白色長裙,一樣的黑色長髮,一樣的文靜氣質,一樣在見到千千的時候活蹦亂跳。千千塵封了多年的記憶一瞬間傾瀉而出,看着那個白色的身影,千千久久不能移開眼睛,眼前的這個女孩,是記憶裡那個小小的陳萌回來了吧,她的白色裙子上的印記還在嗎,洗掉了嗎?他暗暗的對自己說,這一次,自己再也不會放手了,除非是你親手把我從你生命裡推開。不過,陳萌,你不會的是吧,你怎麼會推開我呢,你是那麼喜歡跟在我的身後,你是那麼喜歡粘着我,你怎麼會捨得把我推開呢。
子涵回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盯着她看的千千,一下子就從鞦韆上跳了下來:“你是千殊驍?”
“嗯。”
“你真的是千殊驍?”子涵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面前的顯而易見的事實。
“嗯,我是千殊驍”,千千拼命地點頭。是陳萌來了吧,是你吧。我一定變得讓你認不出來了吧,你看,你也變得快讓我認不出來了,變成了我眼前的這個小小的女孩,我是千殊驍,你的千殊驍。
“那你一定認識顧凱吧?”子涵的眼睛瞬間放了光。
“呃,認識。”
“對了,忘了告訴你了,我叫林子涵。你和顧凱一定很熟吧?”
“嗯”
……
那一天,子涵問了千千好多個問題,具體是什麼千千都忘記了,但無一例外都是關於小凱的。這讓千千忍不住有些失望,看來,面前的這個女孩,真的是林子涵呢。
吃飯的時候,千千的媽媽答應林媽媽讓千千每天都帶着子涵去上學,讓千千像照顧妹妹一樣照顧子涵。再然後,他們就在學校認識了陸柒。漸漸的,陳萌這個名字出現在千千腦海裡的次數越來越少,到現在,千千已經基本上不再想起這個名字了。
看來,遺忘一些人一些事,並不只是需要時間而已。還需要可以取代或者超越你記憶裡的那個身影的人,和一些你覺得更重要的事。若不是今天子涵倒在雨裡的那一刻和記憶裡的那一幕有些許的重疊,千千,或許是不會想起陳萌的,當然,還有那個十年之約。時間的齒輪,不因任何人停留,真的轉動的好快。九年已經過去了,距離陳萌的十年之約,只剩下一年了,明年就可以見到陳萌了。但是,十年的光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真的可以改變很多的,真的可以發生好多事,遇見好多人。例如子涵,例如陸柒。此刻,千千的心裡少了當初的那份悸動,保存的僅僅是一個沒有兌現的承諾,僅此而已。所以,那個十年之約,還是當年的那個十年之約嗎?或許,在陳萌出現以前,這件事,始終都無法預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