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可婉在醫院裡住院。
柯震看在鄭可婉受傷的份上，對她的態度，沒有那麼惡劣。
他把工作搬到了醫院來做，每天都守在醫院。
U盤插進電腦裡，他一項一項地分析着清姿與雪歐的數據。
清姿的員工數量，比雪歐多5%。
這一點，接下來的幾天時間，他可以努力補回來。
清姿的綜合經營利潤，比雪歐多15%。
這一點，接下來的幾天，他只能竭盡所能，但並不能改變太多。因爲之前，他就一直在各種努力。鄭可婉代理的雪歐，七個鋪子遭遇了拆遷，對雪歐的銷售有極大的影響，不過，他也在努力想辦法，並且按之前的想法，發展了縣市級代理，也很有成效。他對銷售這一塊，原本是信心滿滿的。卻沒有想到，會與清姿差距這麼大。15%，他除非用非正當手段，否則，是絕不可能拉回來了。
再有員工滿意度，這一點，佔分比例最高，他接下來，需要好好想辦法引導。
他不由地再想起柯爵說的那個化學家莫格的故事。
柯爵說的，是有道理的，一切皆有可能，首先，你得相信，一切都是有可能的，然後，才能努力去改變。否則，一旦受自己刻板的思想禁錮，就真的會停滯不前。
他以前，就一直覺得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員工既然需要高額的薪水和加班回報，那麼，付出更多的精力和勞動時間就是必然的。
但是，看過了清姿的分析報告以後，他慢慢地改變了這種刻板的想法。
是的，一切都有可能。人的潛力，是無窮的。而一個人一旦爲自己工作，他的效率，會是空前的。魚和熊掌，並不是在任何時候都不可兼得。
這一次，就算是輸了，他也心服口服。
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是乾爹打來的電話。
柯震看着來電顯示，眸色便稍稍柔和了一些，面部線條，也沒有那麼冷硬。
他接起電話：“乾爹。”
七爺在電話裡慈祥地問道：“阿震啊，比賽就要結束了，只剩下最後幾天了，你這邊，有勝算嗎？”
柯震實話道：“乾爹，我大概會輸掉比賽。”
七爺的聲音，便透着一點狐疑：“怎麼會呢？之前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嗎？”
柯震苦笑了一下，打起精神來，說道：“乾爹，預統計的結果出來了，三項雪歐都不如清姿，所以，輸掉比賽的可能性很大，我只能在這最後幾天，竭盡全力。”
七爺語氣還是慈祥，他說道：“阿震啊，乾爹跟你說過，一切都有乾爹，你要懂得求助，孩子！”
柯震便覺心頭微暖，卻又再想到褚辰偉被判了死刑的事情，那晚，他喝了一點酒，雖然他的確是沒什麼酒量，但他沒有醉，他清楚地聽到，乾爹說辰偉沒了，就少了籌碼。他溫暖的心，又再變涼。
柯震眸光閃了一下，說道：“乾爹，這次的預統計已經出來了，我只有憑實力與柯爵競爭了。”
七爺便在電話里語重心長道：“傻孩子，你要懂得利用資源，上一次，夏千尋與可婉比賽的時候，不就在最後殺出個八十億來嗎？所以，這一次，我們也可以。你聽乾爹的，乾爹這邊三天之內就替你準備好兩萬人，你舉行大型的招聘，讓他們入職，之後，我再讓他們給你做好員工好評，這一切，都會很完美，你會逆襲，反敗爲勝。”
柯震靜靜地聽着，眸光微閃。
七爺繼續說道：“阿震，你要知道，比賽對你來說，有多重要。他將決定你未來的地位，更將決定你孩子未來的地位。難道你能看着你的孩子將來沒有地位，像你被柯爵欺辱那樣，被柯爵的孩子欺辱嗎？”
柯震眉頭一擰。
這些話，是乾爹最愛說的，每次乾爹這樣說，他就越發討厭柯爵。就會想到柯爵那個紈絝小的時候各種欺負他。
他最討厭吃的就是番茄醬，那個紈絝，總是與他作對，悄悄地在他的漢堡裡塗一層番茄醬，然後看着他吃得難受，可是礙於爺爺的威嚴，卻又不敢扔掉，只得強行吃下去的樣子，柯爵便在一旁得意地笑。
有一段時間，他開始長身體，會悄悄地買一些方便麪藏在房間裡。
柯爵總是將他的方便麪扔掉，並各種警告他，再吃方便麪，就告訴爺爺。
爺爺是不許他吃垃圾食品的，他只好忍受着餓肚子。
然後，柯爵餓的時候，就會悄悄去廚房裡煮麪條，每次都會煮很大一碗，還加兩個荷包蛋，然後每次都用特別紈絝的神情分他半碗，他不願意要，柯爵就一臉咄咄逼人的語氣問他是不是想要悄悄告狀？
他說了不會告狀，柯爵不依不撓，非讓他吃了才肯相信他不會告狀。
他只好與柯爵一起吃，正好也很餓。
還有一次，他跑得氣喘吁吁，面紅耳赤，他一回到家裡，便立即倒了一杯涼開水，就要喝。
柯爵抓起一把茶葉，就扔進他的杯子裡。
他完全沒有辦法喝。準備再倒一杯。
柯爵站在那裡威脅他：“你敢倒掉試試看？你就這樣喝，把茶葉吹開，不就能喝了嗎？”
他纔不聽柯爵的，就要準備倒掉。
柯爵一把抱走了涼開水壺，他無奈地只好一邊吹開茶葉，一邊喝水解渴……
過去的事情，不勝枚舉，但現在想來，卻又都只是一些小事而已。
只是他太執着於身份，所以將這些小事記得很清楚。
現在想來，柯爵從未真正地告過他一次狀，也沒有傷害過他。
柯爵的有些話，是很有道理的，過往的經驗以及刻板的思維，會禁錮自己的一切。
“阿震啊，你在聽嗎？”七爺的聲音，在電話裡響起。
柯震立即說道：“在聽的，乾爹。我們預統計報表已經出來了，要是我們臨時再像乾爹說的這樣操作的話，會被查出來認定作弊的，到時候最輕的懲罰，這一輪的比賽，也將記零分的。乾爹，我們不能冒這個險！”
“但是阿震啊，上一輪可婉與夏千尋的銷售比賽，就已經輸掉幾十分了，要是這一輪再輸掉的話，後面的比賽壓力就更大了。”七爺語重心長。
說完，又一副極爲柯震着想的語氣說道：“阿震，你不能喪失鬥志，你想想你現在的身份，想想你爺爺是如何待你的，再想想你媽媽的死，想想這所有的一切。孩子，你身上，是挑着重擔的！”
柯震眉頭擰了擰，眸光再一閃。現在的心態，真的沒有以前那麼偏激了。以往，要是聽到乾爹說這樣的話，他內心就會充滿仇恨。現在，卻突然變得比以前冷靜了。
他眸色沉了沉，腦子裡閃過乾爹與二叔的那些對話。他說道：“乾爹，二叔的旭宇集團，主打產品是保潔和文具，涉及到珠寶嗎？或者，能做珠寶嗎？”
七爺那邊想了想，說道：“阿震，你有什麼想法，可以直說的，我們爺倆，你不必覺得爲難，有什麼就說什麼。乾爹說過，任何事情，只要是你的事，乾爹一定傾盡所有。”
以前乾爹也是這樣說的，每次聽到這樣的話，他都很感動。
可是此時此刻，柯震最先不是感動，而是想到了褚辰偉，在乾爹和二叔努力之後，沒有了結果，他們也就放棄了，並且，乾爹遺憾的不是失去了世上最後一個有血緣關係的親人，而是擔憂失去了籌碼。這一切，與乾爹以往對褚辰偉表現出來的關懷與愛護，大相徑庭。那麼，在他的背後，乾爹又是如何做的呢？這一切，不能深想，一深想，就會覺得人生處處充滿了虛假的因子。
柯震再說道：“乾爹，這件事情，我想與您和二叔好好商量，我們晚上約個地方吃飯行嗎？”
“不來火雲堂嗎？”七爺問道。
柯震說道：“不了，可婉身體不適，我在醫院照顧她。”
七爺那邊就一副特別理解的語氣：“好，好，阿震，看到你和可婉的日子越過越好，乾爹就欣慰了。”
“謝謝乾爹！”柯震客氣地說道。
掛斷電話以後，他眉頭再擰了擰，忍不住給柯爵打電話，他在電話裡問道：“你爲什麼要往我杯子裡扔茶葉？”
他問出這句話，握着電話的手就是一緊。
他想要把一切都往好的方向想，所以，他告訴自己，柯爵扔掉他的方便麪，卻逼他與他一起吃煮的面和荷包蛋，是爲了他好，是不想他接受方便麪那樣的垃圾食品，又怕他餓，所以悄悄去廚房煮麪條還加荷包蛋。塗番茄醬也當作是爲了他好，不讓他挑食。那麼，往他杯裡扔茶葉呢？他想不出來！
十幾年的認知裡，他一直覺得柯爵是個紈絝，所以，他一直覺得柯爵的所有行爲，都是對他的羞辱和惡作劇。
可是，隨着比賽的開展，隨着他了解到柯爵幕後的各種產業，隨着他對柯爵那些話的深想，他發現，柯爵不僅不是個紈絝，還是一個能力極強更富有擔當的人。
他不禁期待柯爵的答案。他對自己說，只要柯爵的解釋合理，他一定相信柯爵！
卻聽到柯爵在電話裡紈絝地說道：“你知道爲什麼我總是不願意與你多說話嗎？因爲你又蠢又瞎，我向來不願意與傻子爲伍。聰明人不需要任何解釋，傻子你怎麼解釋他都不信。累啊！”
“王八蛋！”柯震氣得砰一聲掛斷了電話。
又來了，又罵他瞎，這次還罵他蠢！
柯震氣得伸手用力地將領帶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