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幾個億的項目,就這麼被你們給推沒了?崔景浩,你今天到底幹了什麼?”
“我沒幹什麼呀!”
崔景浩被狠狠的罵了一頓,心裡別提多憋屈了。
他明明只是按照慣例,很友好的去跟李野溝通了一下,希望李野通知靳鵬,大家針對清水縣的鋁業項目一起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
到時候讓靳鵬這個大老闆自覺一點,慷慨解囊支持一下大家的工作,你好我好大家好,是多麼皆大歡喜的事情。
但是這才前後不到兩個小時的功夫,人家那邊竟然把“撤資”的意圖給捅到單位一號面前去了,這踏馬的一點都不給面子啊!
【你在京城當個破廠長,牛什麼牛?你爹可還在清水縣呢!】
【又沒讓你破財吐血,你急個什麼勁兒?】
崔景浩在電話裡挨完罵之後,鐵青着臉,餓着肚子轉頭又去找李野,打算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但是當他急匆匆的到了李野所在的酒店,李野卻不在了。
“請問,李野同志去哪裡了?”
“不知道。”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不清楚。”
“那我留個電話,讓他回來給我回電話.”
“不方便。”
“.”
崔景浩這下算是體會到京城部委這些人的架子了,本來這些天就有很多人來找李野,樑甫如交代了能避則避,剛纔李野又特意囑咐了不見這個人,那就更沒好臉了。
崔景浩把牙一咬,也帶着怨氣說道:“那就麻煩您通知一下李野,就說我們省廳把清水縣鋁業項目的事情交給我全權負責了,希望他儘快跟我聯繫。”
“.”
片刻之後,得到消息的李野給付英傑打電話:“英傑,剛纔那個崔景浩又來找我,說你們廳裡把這個鋁業項目全權交給他負責了?”
“.”
對面的付英傑愣了很久,纔不敢置信的道:“李野,崔景浩又去找你了?還說他全權負責?”
李野說道:“對,剛從我這裡走了不久,聽他的意思,是要在巧容嫂子的項目上卡一手,這麼大的項目如果被人卡脖子,那是什麼後果你應該知道吧?
所以如果真是他負責的話,這個項目怕是真要去南方或者京城落地了,
郝健在鵬城這些年可沒受到一點難爲,現在鵬哥念着本鄉本土的大家都幫襯幫襯,可不是真離了清水縣不行
所以你現在給我一句實話,你們廳裡對私營重工業的態度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如果你們鼓勵私營重工業,那你現在馬上向你們領導透露‘這件事離了你辦不成’的意思,我在這邊配合你一下,爭取讓你負責這個項目,
如果你們廳裡對私營重工業模棱兩可,甚至有很大的反對力量,那這事兒就算了,這可不是幾千萬的小買賣,真要是建到一半不符合政策了,那是要死人的。”
“.”
李野和付英傑的關係不錯,所以就把話說的很直白,那就是如果這事兒你能幫襯,我就拉你一把,
如果你們那邊如果因爲派系之爭,把靳鵬的項目往死裡折騰,那兄弟你早點吱聲,千萬別害的兄弟們的錢打了水漂,進而影響了咱們的同學感情。
付英傑是八人小團體裡最機靈的一個,所以李野認爲他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但是李野說完話之後,對面卻好久沒有迴音,這讓李野非常無奈了。
付英傑雖然沒有留在京城回了東山,但是李野的老爹李開建還在清水縣,平時大家都是有來有往的關係不錯,但牽涉到這麼大的利益,誰都不能含糊。
畢竟種花家地盤很大,各個地方對政策的響應速度是不一樣的,北方速度普遍滯後於南方,而且經常會出現一個部門兩種意見不相上下的現象。
所以如果在清水縣落地的阻力太大,那靳鵬“哄老婆”的計劃也就必須要相應的變動。
“喂,英傑,怎麼了?聽不清楚嗎?”“不,聽清楚了李野.”
付英傑沉聲說道:“首先我要告訴你李野,我們廳裡前幾天剛剛傳達了上面的指示,鼓勵私營企業參與重工業的建設和發展,
所以我第一次提出鵬哥這個鋁業項目的時候,是得到我們主管領導的支持的,剛纔我去找一號彙報情況,他也讓我儘量讓項目落地清水縣,
但是你現在這麼一說,我明白是誰在從中作梗了,我剛纔鬱悶的是.崔景浩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我和他同一年分到省廳,和他同住一個單身宿舍,他衣服褲子都穿我的,甚至第一次提副科的時候,他跟我訴苦談了個對象,嫌棄他老大不小了沒個一官半職,
當時領導找我們兩個談話,只能二選一,都是我讓了他的”
“我當時覺得,我自己比他年輕好幾歲,他又好不容易談了箇中意的對象,我晚一年就晚一年吧”
“可以前我跟他喝酒的時候,是提到過巧容嫂子的紡織廠的,他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他這是從我手裡明搶啊!”
“而且這次我本來是定了去蘇鵝的,但我手裡的一個項目臨時出了點問題,而出問題的那一部分跟他有關”
李野怔了怔,好像明白了什麼。
付英傑這是遭到了兄弟的背刺嗎?最好的兄弟半路殺出來搶奪自己的機緣,是個男人都會鬱悶的吧?
於是李野淡淡的道:“那到了這個份上,你還有什麼顧慮的嗎?”
“沒有顧慮了”
付英傑落寞的道:“自從我升了科長之後,身邊真心的朋友一個個的變了,崔景浩.是最後一個.”
“先進,你這話說的不對吧?”
李野怪聲怪氣的道:“那我們幾個就不是你真心的朋友了?小燕、胡曼、大勇.哪一個沒對你真心了?你這小子別不講良心哇”
“.”
“是是是是,是我錯了,李野,是我錯了,我說的是工作之後的朋友,跟咱們這種朋友不是一回事兒.”
“別說那些沒用的了,趕緊去辦事兒,待會兒我跟我們粱廳墊句話,你就跟你們領導說部裡很重視這個項目,有好幾個單位搶呢”
“誒誒誒,我馬上去辦,馬上去辦.”
付英傑放下電話,長長的舒了口氣,有些慚愧的笑了。
自從畢業沒有留在京城之後,他覺得自己以後很可能會跟李野、胡曼等人越走越遠了,畢竟他已經不是曾經的少年,知道世上的情誼就沒有永恆的。
所以他分配到東山省城之後,就努力結交新的朋友,結果折騰了這麼多年,卻還是要靠曾經的兄弟來撐腰。
就在今天第一次跟李野通話之後不久,清水縣的領導找到了市裡,市裡又找到省裡的關係,最後把電話打到了孫先進單位的一號面前。
這效率,這速度,可不是某些人看好崔景浩,就能隨便讓他繼續折騰的。
對於一號來說,這個項目誰負責誰主持都沒關係,只要最後能形成政績就行。
崔景浩在蘇鵝,說是可以多引進幾個項目,那就由着他折騰一下。
但如果是弄巧成拙了,誰還敢跟崔景浩沾邊?
孫先進整理了一下情緒,把腹稿仔仔細細的琢磨了一遍,然後纔去找單位的一號彙報情況。
這個彙報是需要技巧的,你不能直接跟一號說:“這個項目除了我誰也不行,你必須讓我主導。”
【你以爲機關單位是你家開的呀?】
所以孫先進在敲門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是懷着謙虛、忐忑的心情進去的。
但是他剛剛進去,還沒說話呢,對面就擡頭看着他說道:“小付你來的正好,你現在馬上把手頭上的工作交給喬科長,然後準備去蘇鵝,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把這個一億美元的鋁業項目落實在東山.”
“一億美元.”
付英傑心裡縱有千言萬語,此時此刻一句都說不出來。
什麼是兄弟,什麼是朋友,這踏馬纔是啊!
崔景浩,他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