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野看着眼前的阮明麗,只感覺心裡憋屈的難受。
這就像一個在前線廝殺的戰士,浴血奮戰渾身是傷,眼看着就到了決戰的最後時刻,結果卻突然間接到後方傳來的命令,要讓自己跟對面的敵人“議和”。
你說你憋屈不憋屈。
李野自詡眼力不錯,在來之前也是分析過阮明麗是否可靠的。
當時阮明麗聽說自己的丈夫受傷住院,那就跟張飛聽說關於被宵小所害了似的,對着李野呼天喊地,讓李野必須把她帶來西南,喊打喊殺恨不得生撕了西南重汽的人。
可是這纔過去僅僅一夜,她竟然就變得畏畏縮縮,大公無私的不計較了。
是什麼東西有如此大的魔力呢?
嘿嘿嘿,這個世界上的聰明人真多,都以爲別人猜不出來。
阮明麗看着李野的眼神不對,下意識的也有些恐慌,
但她還是訕笑着道:“對不起李廠長,我們我們就是跟您說一聲,麻煩您給幫忙協調一下轉院的事情,另外我男人不想接受記者採訪.”
李野冷冷的道:“轉院的事情先不忙,你現在確定章文昌是自己摔倒,然後自己戳傷的嗎?”
阮明麗張了張嘴,堅持的說道:“我確定,李廠長,當時的情況很混亂.”
李野直接打斷阮明麗,再次問道:“那你的意思,是不追求兇手的責任嘍?”
阮明麗突然有些煩了,受傷的是她男人,憑什麼被李野如此質問?
“李廠長,就算我男人是自己摔倒受傷的,那也算是工傷吧?您這麼咄咄逼人是什麼意思?你們是不想管了是嗎?”
【你還跟我來勁了是吧?】
“走吧!這件事要知會陸廠長一聲,我現在去集團總部了,一分廠的事情是他在具體負責。”
李野強行壓下心裡的不適,領着阮明麗去敲陸知章的門。
陸知章顯然也累壞了,李野敲了十幾秒,他纔在裡面應聲。
“誰呀?”
“老陸,是我,出了點事兒。”
“什麼?出事了?”
老陸的聲音立馬就精神了,然後就是慌不迭的過來開門。
一開門,老陸還怔了一下,因爲他只穿了個褲衩子,而門口站着阮明麗這位女同志。
但是老陸這會兒根本就顧不得什麼雅觀不雅觀,聲音發顫的問阮明麗:“是小章出事了嗎?”
章文昌是一分廠的技術人員,不管是在哪裡沒了命,他這個廠長都心疼的要命,也都得寫幾份報告。
但是李野卻搖搖頭道:“你先穿上衣服,小章的情況沒有惡化,他的家屬想給他轉院。”
“轉院?你這是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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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章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以爲是阮明麗覺得西南的醫療條件不好,想回京城的頂級醫院就診。
按理說出了這種事情,家屬提出這種要求也算正常,可問題是章文昌現在的情況經得起這麼遠的折騰嗎?
可是等陸知章穿上衣服,聽李野說了阮明麗的意圖之後,氣的當場拍了桌子。
“你這是亂彈琴,胡說八道!”
陸知章在輕汽公司工作這些年,一直都是“管人”的,跟人打交道的經驗無比豐富,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可阮明麗卻突然間哭了:“兩位廠長,我男人現在剛剛脫離生命危險,後半輩子還不知道恢復的怎麼樣?你們兩個行行好,就讓我們回京城去吧.”
“你”
陸知章指着阮明麗的鼻子,恨得咬牙切齒。
李野輕輕的握住了陸知章的手,然後說道:“這件事,我們要徵求章文昌同志的意見,其他人誰也不能替他做主。”
阮明麗一抹眼淚,立刻信心十足的說道:“好,大不了讓我家章文昌給你們寫個字據,出了任何問題都不需要廠裡負責。”
“.” 。。。。。。。。。。。。
李野摁住想要發作的陸知章,帶着阮明麗一起到了醫院,而到了醫院之後,李野發現昨天醫生還不允許非親屬人員進入病房,今天卻允許了。
“老陸你先過去,我上個廁所。”
李野讓陸知章和阮明麗先去病房,然後找到了在醫院守夜的一分廠人員。
“昨天晚上怎麼回事?有誰進過章文昌和夏侯曉旭的病房?”
負責看守的工人一看李野的臉色不善,趕忙小心的解釋道:“昨天除了公安的人來問話之外,沒有別的外人進入小章和夏侯的病房,那公安不是咱們自己人嗎?大半夜的就沒跟您彙報”
李野一聽,就忍不住的嘆了口氣。
昨天自己帶着這些工人在機場摁住了三個人,然後把他們扭送到了公安,所以讓守夜的人誤會了。
“行了,沒事兒了。”
李野走到一邊,把江世奇給喊了過來:“從現在開始,你在醫院給我盯着”
李野仔細的給江世奇佈置了任務,江世奇連連點頭:“好的小叔,你就放心吧!”
李野給江世奇安排完,才往章文昌的病房走,還沒到門口呢!就聽見裡面發出了激烈的爭吵聲。
李野推門進去,就看到裡面擠滿了人。
因爲夏侯曉旭和章文昌同樣都是捅傷,所以兩個人被安排在一個病房,裡面病人加上家屬再加上陸知章,混亂的就跟菜市場似的。
此時此刻,章文昌的母親跌坐在病房的水泥地上,哭天喊地的訴苦哀嚎。
“我家小昌是造了哪門子孽噢,怎麼要受這種苦,都說你們一分廠對工人愛護,怎麼卻要逼死我們噢.”
陸知章氣憤的道:“誰要逼死你們了?我就問你誰逼你們了?是你自己逼章文昌的吧?你這是在逼他做假證.”
“我們哪裡做假證了?我們哪裡做假證了?”
阮明麗哭喊着道:“誰願意身上平白無故的挨一刀啊,你們願意嗎?要不陸廠長你捱上一刀,再跟我們說這些大道理.”
陸知章氣的手指頭都哆嗦了,但是面對一對撒潑的中老年婦女,還真是有些手足無措。
李野站了過去,冷冷的道:“行了,我們就問章文昌一句話,他說完了我們就走。”
“.”
也許是李野在一分廠的赫赫兇名起了作用,正在撒賴的阮明麗和章母都收斂了許多,只是對着病牀上的章文昌直打眼色。
李野走到章文昌牀邊,淡淡的問道:“章文昌,你身上的傷,是自己摔倒戳的,還是別人拿刀捅的?”
章文昌看着李野滿眼的慌張,一時之間答不上來。
阮明麗撲了過來,使勁推了章文昌一把:“你快說啊!廠長問你話呢!”
章文昌羞愧的轉過了頭,尷尬的答道:“是我自己摔倒了戳的。”
“唉~”
李野嘆了口氣,心中最後的一點憐憫,也輕輕的消散了。
不過就在李野滿懷失望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廠長,我能證明我們是被人拿刀捅的,不是自己摔的。”
李野的嘴角,慢慢的勾了起來。
人與人,終究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