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若纖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全部雪白的房間裡,白茫茫的一片,還有濃濃刺鼻的藥水味。
“若纖,你醒了?”慕堯激動的看着醒來的若纖,這幾日他不眠不休,日日夜夜守在若纖的牀邊,鬍渣佈滿了下巴,人也不似往日有精神,眼睛裡也全是血絲。
“我……”若纖想開口說話卻發現喉嚨乾澀的什麼都說不出來,就好像被火燒過似得。
“你躺着,剛醒來,別說話,我去給你倒杯水來!”慕堯將若纖重新按回牀上,然後起身,爲若纖倒來一杯溫熱的開水,送到若纖嘴邊,咕咚咕咚兩下就被她喝完。
經過水的滋潤,若纖感覺好多了,看着慕堯,她還覺得頭暈暈的:“我,怎麼會,在這裡?”
慕堯目光閃爍,神色有些不自然,說道:“你暈倒你,不記得了嗎?你已經昏迷了三天,好好休息,醫生說,醫生說你的情緒不能再過激動了,會,影響身體的回覆。”
“昏迷了三天?”若纖失神,隨即便想起了自己爲何而暈倒。世傑,安世傑,安世傑死了,所以她才……她已經昏迷了三天,那安世傑呢?“慕堯,世傑呢?世傑他去哪兒了?他是不是醒過來了,他是不是沒有死?”
若纖容顏憔悴,那雙清亮的眸子中含滿了淚水,與期盼。慕堯雖然知道現在不能夠讓若纖情緒再有什麼波折,卻也不忍心去騙她,避開她期待的目光,他道:“世傑,他已經死了!關秦已經帶着他的骨灰,去雲南了!”
“什麼?”骨灰?雲南?若纖不敢置信:“你騙我,安世傑,他不可能就這樣死了!關秦爲什麼要燒死安世傑,爲什麼,爲什麼!”
慕堯見若纖情緒又欲失控,連忙扶住她,安慰道:“若纖,你冷靜點,你冷靜點!他已經死了,你不相信他也已經死了!就算你不相信,安世傑他也真的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不信,我不相信!慕堯,我恨你,我恨關秦,我恨你們所有人!爲什麼要騙我,爲什麼要拿這樣的事情來開玩笑,你知不知道這樣有多傷人?”若纖傑斯底裡,用力的推開慕堯,拔下受傷打點滴的針,掀開被子就走下牀。
慕堯沒有防備,被她退得一個踉蹌,見她準備往外跑去,連忙攔住她:“若纖,若纖你醒醒!就算沒有安世傑,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着你,我會代替安世傑陪着你,守着你,照顧你!”
若有依舊推開慕堯,絕望的看着他:“你怎麼代替他,你怎麼能夠代替他?你怎麼知道,他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人生就像是場鬧劇,原本還活生生的人,轉眼就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若纖站在醫院頂樓,吹着涼風,天上下着毛毛細雨,她的身影看起來是如此的單薄,似乎風一吹就會倒下去。
“世傑,你是不是已經到了冰涼的地底下?你是在天堂,還是地獄你?呵呵,一定是在天堂吧,你是那麼好的一個人,上帝怎麼會忍心讓你下地獄你?”
“世傑,如果我死了,一定是下地獄的!我來陪你好麼?可是我怕你在天堂,而我卻要下地獄,那樣我不就見不到你了?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你還記得你救我出來後,我醒來問你的第一句話嗎?我說你是誰,我爲什麼在這裡?你爲什麼這麼看着我,是不是我臉上有東西?其實那時候,你是高興壞了吧,看到我醒來了,你很高興對麼?可是你爲什麼沒有醒過來,你怎麼不讓我也高興一次呢?”
聲聲低訴,那低低的呢喃聲,隨着風,飄飄蕩蕩。那清冷的臉龐,帶着一抹苦澀的笑容,她望着灰濛濛的天,臉上細細密密的雨水,就連嘴脣,都是慘白慘白的。
慕堯剛幫若纖買完午餐回來,卻發現病房裡空無一人,外面下了些毛毛雨,他黑亮的頭髮被打溼裡,轉身看到進來的護士,他忙放下手裡的東西,問道:“護士小姐,請問這個病房裡的人呢?她去哪兒了?”
護士小姐聞言一看,病牀上空蕩蕩的,褶皺了的牀單和隨意擺放的被子證明這兒剛有人躺過:“咦,姚小姐不見了?剛纔我來打針的時候還看見了啊!”
慕堯一聽,心中大驚,臉色突變,推開護士就往外跑去。廁所,走廊,四處都不見若纖的人影。他像只無頭蒼蠅,到處尋找:“若纖,你去哪兒了?”
“誒,小夥子!”慕堯剛想去外面找找,就看見一個六十多歲的白髮老婆婆叫住了他,老婆婆也是醫院的病人,和若纖的病房是挨着你!這幾天見慕堯盡心盡力的照顧若纖,老婆婆很是讚賞,說這年頭肯這樣疼女孩子的男人,已經不多了!
慕堯轉過頭,艱難的扯出一抹笑來,對老婆婆點點頭:“婆婆,對不起,我現在要去找若纖,她不見了!”
老婆婆皺了皺眉頭,道:“是你那個生病了的女朋友麼?我剛纔見到她往天台那兒去了……”話沒說話,老婆婆直覺身邊一陣風颳過,眨眼慕堯就不見了。
“這孩子,這麼緊張他的女朋友,一會兒不見就着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唉……”老婆婆含笑看着慕堯離去的方向,連連搖頭,隨後慢悠悠的走向自己的病房。
果然,慕堯來到天台,就看見若纖單薄的身影站在雨中,搖搖欲墜“若纖!”他大喊,覺得心都快窒息了“若纖,你生病了,怎麼可以在這兒淋雨呢?快點過來,我們回去!”
若纖聞聲,木訥的轉過頭,看着慕堯,苦苦的笑笑:“慕堯,你來啦?我,我在這兒等世傑,他在天上,這兒高,說不定他會看到我!”
慕堯心酸,紅了眼眶,走到若纖身旁,將她從那便是拉了下來:“你瘋了,你瘋了嗎?不要傻了若纖,你還有我,我陪着你,醒過來好嗎?我求你了……”
“嗚嗚嗚……”若纖抱着慕堯,嗚嗚的哭了起來,發泄着心中的悲痛:“慕堯,世傑他,真的死了,世傑真的再也回不來了!”她從來沒有想過安世傑真的會死,就算關秦說過那些話後,她也還天真的以爲奇蹟會發生,安世傑一定會好起來的,可是,他真的……
慕堯心疼的抱住若纖,撫摸着她的髮絲,道:“他會在天上看着你的,他希望你幸福!我會陪着你,還有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也會一直陪着你!若纖,不要再這樣了,好嗎?”
“孩子?”若纖輕輕的推開慕堯,隨後將實現移到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素手輕輕覆上:“這裡,有我們的孩子了?”
慕堯點頭,臉上也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對,若纖,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有我們的孩子!他在你肚子你慢慢的長大,你不知道吧?他已經兩個月了,再過七個多月,他就會來到這個世界上!”
若纖臉上終於燃起了一絲除了死寂以外的表情,有些動容,有些感動:“我有孩子了?我也有孩子了?孩子,孩子,我要做媽媽了,我有孩子了……”
慕堯點頭,將若纖臉上的水漬擦乾,將她大橫抱起,速速回到病房裡。將若纖身上的溼透的衣服都換了,將暖氣開大,隨後又將取來一條幹毛巾,將若纖的頭髮,細細擦乾。
若纖躺在牀上,眼睛裡有些波光閃動,手放在肚子上,竟也一句話不說,仍有慕堯給自己擦着頭髮。她有孩子了,那時候看到慕泠泠的孩子時,她好羨慕,也曾想過自己以後也會有孩子,當媽媽。如今,她竟然真的有孩子了,她好搞笑,卻也好傷心。
爲什麼這個孩子是在這個時候來?是老天可憐她麼?給她一點生存下去的希望,讓她不要自暴自棄,不要悲天憫人?不要跟着那一切的仇恨,還有……安世傑,一起去麼?
“若纖?”慕堯將若纖的頭髮擦乾,發現她真呆呆的望着窗外細細的雨,也不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整個人就像沒有靈魂,只剩軀殼一樣。慕堯看的心酸,將若纖扶起,讓他看着自己:“若纖,我們已經有孩子了,你肚子裡的是我的骨肉!就當是爲了我,爲了孩子,好好的,堅強的活下去,好不好?若纖!”
若纖聽了半天沒有反應,最後淒涼一笑,握住慕堯放在自己臉上的手:“爲了你,爲了我們的孩子!慕堯,可是我好難過,難過的快要死了!”
“沒事的,沒事的!”慕堯將若纖摟進懷裡,不停的安撫她:“沒事的,你還有我!記得,還有我!我會陪着你,這輩子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我都會陪着你!陪着我們的孩子……”
若纖抱住慕堯,臉上的眼淚,已經有了些幸福的味道。就讓安世傑安心的去吧,她會好好活下去,替安世傑,爲慕堯,爲了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