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抱海下意識搖頭,發現這動作很違心,又僵住了。
高卿禾上前,把手鑽進男人西裝褲袋,握住了他微涼的手,用力捏了捏,告訴他沒事,用不着想那麼多。
“老婆。”
江抱海順勢把頭靠在老婆肩膀上,有些自厭的說:“我一點也不想衝她發火的,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總是忍不住.”
高卿禾安靜地聽他絮絮叨叨。
上輩子她沒機會見到婆婆,所以和江抱海在一起的幾十年裡,幾乎很少聽到他提起家人。
也是這次重生,她才知道,原來情緒穩定的江總面對母親時,居然這樣幼稚。
這個男人,在母親面前好像就沒長大過,因爲特殊的家庭情況,他一直沒學會如何和弱勢自苦的母親相處。
從前是人不在,不用處,自然沒有任何問題。
現在不一樣,祁連心是活生生的,她健康的活到了現在,不出意外以後還有幾十年好活。
可能對江抱海來說,未來還要與母親相處幾十年,讓他有點崩潰。
但那畢竟是她媽,他打心裡還是希望她能長命百歲。
總不能盼着人早點死吧?
讀懂老婆眼神的江抱海輕聲在老婆耳邊說:“你別把我想得太好。”
“逆子!”
高卿禾白他一眼。
“老江,我發現你和小玉,還有你媽,你們三個都不會愛人。”
江抱海下意識想反駁,高卿禾搶先道:“你們不會正確的愛人。”
這話可把江抱海釘死了,他無言以對。
他爲什麼被高卿禾迷得死去活來的?
就是因爲她周身好像永遠都被愛意包圍,所以她身上會不自覺的溢出愛。
靠她溢出來的那些愛,他就能過得很滿足、很安心。
江抱海覺得自己應該是個天生的惡人,纔會恬不知恥的去吸收她身上那些充滿愛的正能量,到死都不願放開。
而這個秘密,她本人一直不知道,只能毫無防備的被他吸光,用來填充自己殘缺的部份。
上輩子她就已經足夠迷人。
這輩子她似乎又進化了,把鋒芒收斂,將所有的溫柔毫無保留給予他和女兒。
江抱海有時候很得意這一點。
但大多時候,比如此刻,他又覺得自己更惡了,他嫉妒母親和小妹能分走她的能量。
這也是他暴躁的主要原因。
“高卿禾,你別太好了行嗎?”
江抱海抵在她耳邊,咬牙切齒說出哀求的話。
高卿禾忽然覺得自己這輩子又有事幹了——調教老公一家人。
江玉回來了。
王大爺沒有半點不好意思,慈祥的向江玉介紹自己,讓她叫自己王叔就行。
介紹完,繼續照顧祁連心喝湯,那壺高卿禾親手燉了一早上的骨頭湯。
不能說難吃吧,反正心意是感受到了。
江抱海摟着老婆回到病房,見此情景,第一反應不是趕走王大爺這個對母親大獻殷勤的老頭,而是逼高卿禾保證,回頭也給他燉一鍋骨頭湯。
高卿禾忍不住笑了。
因爲人無語的時候,是真的會想笑!
或許是覺得自己得到了江家人的默許,之後的一個星期,王大爺每天雷打不動的過來看望祁連心。
且次次不空着手,要麼是他做的補湯,什麼鴿子湯、烏雞湯、王八湯,每天不重樣。
要麼是拿來收音機和報紙,把有趣的故事放給祁連心聽,陪她聊天。
祁連心的狀態一天比一天好。
高卿禾一點都不驚訝的發現,原本打算封心鎖愛的婆婆,又敞開心扉了。
王鑫本來已經準備回去,發現父親這樣全心全意的照看祁阿姨,內心大受震撼。
但她也只能接受現實。
這人吧,一旦接受現實,對整個世界的態度都溫和了許多。
王鑫帶孩子來看望祁連心。
當時高卿禾一家都在場,王鑫表態,說她和弟弟商量過了,要是兩個老人決定在一起,她們不反對。
江抱海和江玉對視一眼,接受不是很良好的樣子。
但江抱海也表態說:“我們做兒女的,只要老人過得開心就好。”
打這之後,王大爺來醫院來得更勤了,但始終不敢讓江抱海叫他王叔。
兩人各論各的,江抱海叫王大爺全名,王大爺叫江抱海江總。
一直堅持到祁連心出院,王大爺被王鑫接到國外和兒女過年,兩個老人才被迫分別。
愛情有神秘力量,祁連心恢復得特別好。
醫生說,原本要養三個月的,現在目測兩個月應該就能有明顯成效。
但骨頭生長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這也意味着,至少一年之內,祁連心不能再幹重活,拿鍋也不行。
已經跟着媽媽吃了半個月大白米飯的江啓悅聽到這個消息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年底到了,江抱海特別忙,母親一出院,心頭大事放下後,更是忙得不見人影。
家裡,沙發前。
高卿禾獨自一人面對婆婆、小姑子、女兒,叉腰說:
“我要請保姆,誰也不能阻止我!”
江啓悅第一個舉起小手支持媽媽這個偉大且英明的決定。
祁連心沒有發言權,但倔強的表情充分表達了她的抗議。
江玉弱弱說:“現在都快過年了,咱們能請到保姆嗎?”
高卿禾腦袋一垂,是啊,現在上哪兒找保姆去。
祁連心嚥了咽口水,大膽提議道:“要不讓小玉來做吧?我在旁邊指導她。”
江玉覺得可以,正準備點頭,高卿禾一隻手擡起來,語氣堅決:
“不行,她還要去實習!公司那邊我都通知了,年前先去熟悉一下環境,年後正式開始實習。”
江啓悅說:“媽媽,爸爸煮麪。”
意思是,可以讓爸爸做飯。
遠在公司的江抱海:江啓悅你真是爸爸的好女兒!
高卿禾認真想了想,可以啊!
老江廚藝還湊合。
“那就這樣定了,年前這幾天我和小玉換着來,等放年假就讓悅悅爸接手,直到找到保姆爲止。”
高卿禾強勢拍板,誰反對都不行。
祁連心現在已經不是從前的祁連心了,再也不會說兒子是男人,男人下廚房做飯不成體統的話。
她沉重的點點頭,起身叫江玉去拿紙和筆,母女倆坐在餐桌前,一個念一個寫,擬菜譜。
不是爲了自己的胃,而是心疼小孫女的嘴。
要是天天讓江抱海下面條吃,那日子祁連心打了個哆嗦,不敢想,根本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