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愛德華, 愛德華!”
白色大大的T恤直垂到膝蓋,露出光裸的白皙腳踝,念恩一邊叫着, 一邊赤着腳睡眼朦朧的從樓上往下走, 已經長的很長的黑髮在腦後綁成一個鬆鬆的麻花辨, 垂在背後, 隨着他的走動, 一搖一晃的。
他一隻手捂着嘴巴打哈欠,一隻手拎着一隻白色的棉襪子,低聲抱怨着, “愛德華,襪子又破了一個洞。”
艾麗莎和保羅面面相覷, 這真的是校園裡那個出名的冷漠, 卻容貌俊美, 舉止優雅,素有精靈王子之稱的安嗎?
呃……容貌是很讓人羨慕, 雪白的肌膚,面孔精緻漂亮,寬寬大大的白T恤下,越發顯得纖細,但……這麼拎着襪子赤着腳, 蓬鬆着頭髮的樣子, 怎麼看怎麼邋遢啊。
愛德華習慣性的忽視了周圍的人, 上前一步, 扶住明顯沒睡醒的人, 低聲譴責着說,“壞了就扔掉, 我不是放了新的在牀頭了嗎?怎麼又光着腳下來了。”
“新的,沒看見!”念恩一副不以爲意的樣子,“反正有鋪地毯,根本沒關係的。”
“你等着!”愛德華把他按在沙發裡,無奈的嘆了口氣,轉身上了樓。
“你好麻煩,愛德華。”念恩嘟囔着,趴在沙發的扶手上,帶着點倦色,懶懶的像只曬太陽的貓,一腳半踩在羊毛地毯上,一腳翹着晃來晃去,但在陽光下,卻有着一種近乎明麗的性感。
艾麗莎和保羅看呆了。
說來好笑,這兩個人自從對方出現,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彼此的身上,竟然不約而同的忽視了周圍的客人。
而且,舉止之間自然的讓人甚至覺得打破他們的默契,簡直是一種犯罪。
客廳裡一時寂靜下來。
艾麗莎和保羅幾乎忘記了今天來的任務,只知道傻傻的看着趴在沙發上,眯着眼睛,一副似睡非睡樣子的念恩出神。
愛德華從樓上拿了一雙襪子下來,完全沒有注意到客廳裡還有其他人正在一邊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倆,他很自然的半蹲在地上,抓過少年來回亂晃的腳,放在自己的腿上,細心的幫他穿了上去。
念恩小幅度的打着哈欠,不喜歡被束縛的感覺,但蹬了一下腳,發現沒有辦法拒絕,也就放棄了,墨色的眼睛裡閃着睏倦的淚花,“我肚子餓。”
“先喝牛奶墊一下,我去做飯。”愛德華溫和的說,“不過,以後晚上不要再玩那麼晚了,這樣對身體不好。”
“因爲是週末的緣故……”念恩小聲辯解着,“我每天起的還是很早的。”
“笨蛋。”愛德華輕笑了一聲,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你們……呃……你們是親戚嗎?”艾麗莎終於按捺不住的開口問道,畢竟,她這麼一個大活人坐在旁邊,這兩個人也太旁若無人了吧!而且,他們的關係實在讓人好奇,父子不像父子,朋友不像朋友,兄弟更不像兄弟。
“誒,你是誰?”
“啊,抱歉,忘記你們了。”
念恩和愛德華同時開口說。
緊接着,沒等艾麗莎說什麼。
“他們不是你的同學嗎?”
“他們一開始就在嗎?”
念恩和愛德華再一次同時問道,兩人相視一笑。
“同學,我不認識他們。”念恩先回答,皺了皺鼻子,很理直氣壯的回答,“唔,不過,我認識的同學貌似也沒幾個。”
愛德華聽了他的回答,哭笑不得,這種性子實在讓人掛念擔心,忍不住就勸說道,“偶爾也要和大家交流一下啊,要是我不在了,你可怎麼辦?”
“胡說什麼。”念恩立刻不高興起來,板着臉不說話。
愛德華苦笑,想要再說什麼,卻被艾麗莎打斷了。
“我說,你們稍微注意一下我好不好!”
女孩子本來就是個急脾氣,剛開始是一時間被美色所迷,看呆了眼,但接二連三的被無視,頓時也有點委屈起來,她收了笑臉,憤憤的說道,“我是S大學生會的會長,而且,我和你一個班的,安同學……”她頓了頓,有點咬牙切齒,“你也許不認識我,但是我這次卻是來找你的。”
念恩擡起頭,看着他,面無表情,也不問有什麼事情,就那麼淡淡的回了一句,“哦。”
艾麗莎氣結。
“抱歉。”愛德華畢竟不像念恩,也知道剛纔做的有些過分了,只是這幾年來,兩個人相依相伴,接待的客人也不多,習慣了彼此就是對方的唯一,一時間沒反映過來,疏忽了客人還在。他從小就被教育對待女士要有禮貌,這時候就覺得愧疚起來,誠懇的解釋着說,“安起牀的時候有點迷糊,實在抱歉,我們的關係……”他遲疑了一下,開口說,“我是他的監護人。”
念恩擡眼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這樣啊。”艾麗莎看了看愛德華,出於先入爲主的良好印象,對這個男人的話十分相信,有了臺階下,她覺得自己剛纔那麼激動,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便也退了一步,做出有禮的淑女樣子,“是我急了些,我找安有些事……”
她這麼說着,一擡眼,視線掃過念恩,停了話語,示意對方來問……
念恩還是不吭聲,裝不存在。
艾麗莎的臉綠了。
愛德華覺得讓一個女孩子這麼尷尬,有點過意不去,只好主動搭話解圍道,“可以說一下是什麼事嗎?”
艾麗莎感激的看了一眼愛德華,對男人的好感大增,“是這樣的,今年東部高校聯盟舉行一次大型慶典,我想邀請安在開幕式上表演獨唱。”
“獨唱……”愛德華一愣。
“拒絕!”念恩回答。
“爲什麼?”艾麗莎驚訝極了,一連串的說着,“你知不知道,這次慶典是很大規模的,有很多觀衆,學校有提供獎勵,而且發揮的好,可能還會被娛樂公司簽約,這對你未來的發展和前途都很有利……”
“我不需要。”念恩耐心的等着她說完,才輕聲回答,“很抱歉。”
“啊?”艾麗莎一時間不知道再說些什麼,求助一般的望向愛德華。
愛德華看了看念恩的表情,歉意的搖搖頭。
“好吧,那我們今天先告退了。”艾麗莎沮喪的說,“不過,希望安同學能好好考慮一下,如果有意的話,請打電話聯繫我。”她拿出一張便籤紙寫上自己的手機號,正要交給念恩,猶豫了一下,轉身遞給了愛德華,紅着臉說,“這是我的手機號碼。”
愛德華一怔,但很快露出禮貌的笑容,接了過來,然後站起身,把兩人送出了門。
…… …… ……
返回屋子的時候,就看見念恩正折騰沙發後面那大大的玻璃魚缸裡,新買回來的兩條接吻魚。他拿着撈魚用的那種小網,把兩條魚撥弄來撥弄去的,水花都濺了出來。
“不高興嗎?”愛德華走過去笑着問,“沒睡好?”
念恩轉過頭,注視着他。
半響,他隨手把小網扔到一邊,擡起雙手,一把摟住了對方的脖子。
他把頭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輕聲說,“讓我抱一會兒……”
愛德華不明白,但還是順從的沒有動。
隨着時間的流逝,少年雖然長高了很多,可幼時的身體底子不好,長到一米七左右就怎麼都不長了,喝多少牛奶都不管用,所以現在抱起來,比小時候難一點,但還是不會很費力。
愛德華覺得僅僅是這樣抱緊他,心裡就能充滿了一種滿足的感覺。
許久,念恩沉默了一陣子後,才緩緩開口,語氣有點不確定的猶豫,“我……我也許……似乎,大概是吃醋了吧……”
“吃醋?”愛德華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魚缸裡的魚,半開玩笑的說,“總不會是那幾條魚吧?”
念恩擡手捶了他一下,抱怨着說,“我又沒有埋怨你整天買魚養,是那個女的啦……”他悶悶的說,“她看你的眼光讓我不高興。”
愛德華仔細回想,怎麼也想不起對方有什麼眼光,只得苦笑了一下,“我壓根不認識她。”
“我知道。”念恩說,“可就是心裡覺得不舒服。”
愛德華一下子笑了起來,他沒說什麼,只是用力抱住念恩,吻住了他。
念恩立刻回吻着他。
白色的窗簾被風吹動着。
在兩個人身後,透明的玻璃魚缸裡,兩條藍綠色的小小魚也緊緊的吻在了一起,在水流中旋轉着,情深款款,難分難捨,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