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驚瀾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懷裡的女人也被她抱得更緊,嗓音艱難的撕扯着,“不管她是恨我還是必須要離開我,不管她想要什麼,只要你讓她親自來跟我說,我全部都答應她。”
鳳權傾的眼眶一下子紅了,“上官驚瀾,你知道她不可能回來了,這又是何必?”
何必呢?
但是往往問的人可以問出何必,做的人卻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爲何,只是本能驅使而爲。
上官驚瀾微微的斂眸,幽遠的眼謀深如海的渲染着極致的哀慟死寂,“這是我唯一剩下的她,不能給你。”頓了頓,“如果她真的恨我,就化成厲鬼來找我報仇吧。”
彷彿是到這一刻,他才終於承認,陸卿卿這個女人已經死了。
但是即便知道她已經死了,他還是不願意放過她,是人是鬼都無法放過。
鳳權傾張了張嘴,終是沒有再說什麼刺激他,轉身走了出去。
站在外面的男人看着她終於走出來,蹙眉走上去,“怎麼樣?”
“他不答應。早就知道這男人會很難搞,他還真的非要就這麼難搞……”
……
鳳權傾沒有辦法說服上官驚瀾,但是並不代表她會這麼簡單的放棄。
人總有極限,哪怕再不願意放手也總有支撐不住的那一刻,於是她就趁着他連日來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終於支撐不住倒下去的那一刻,將陸卿卿的屍體從鳳央宮弄出來。
偷偷的運出宮去。
這件事他們計劃已久,從那日交換人質回來就已經開始計劃,到現在已經是第八天。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上官驚瀾主動放手,但是讓他放手太不容易了,所以他們必須要準備一條應急的辦法,這纔有了今日的裡應外合,把人成功的偷出來。
她看着馬車裡陸卿卿的身體,微微側目又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我們回西涼吧。”
“好。”
……
上官驚瀾醒來,已經是兩日之後的事情。
實在太疲憊,所以這一睡就如同昏迷一樣持續兩天時間。
屏夏知道陸卿卿不見了,還看到了鳳權傾留下的信,又不知道能找誰商量,所以一直不敢把這件事聲張出去,只能等着帝王親自發現。
可是當上官驚瀾真的醒來後發現狀況,她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怒火。
鳳央宮的人齊刷刷跪了一地,可是臉色陰鷙的男人卻也不發火,只是死死的盯着他們。
盯着他們問,“皇后呢?”
“皇上,這是鳳姑娘留下的信,您看看吧。”
【上官驚瀾,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她的死,她都已經死了。逝者已矣,無論你如何傷心難過也無法挽回失去的東西。
卿卿素來是個愛美的人,她不會容許自己的屍體在人前長出屍斑或者慢慢的腐爛,你這麼一直抱着她也不是辦法,所以我在你昏迷的時候把她帶走了。
別來追我,你永遠找不到我的。何況你也答應過她會放過她,哪怕你不想兌現自己的承諾,但是作爲師傅,我還是要幫她實現她的願望——不再與你有任何瓜葛。】
正文卷 第933章 可生生世世,哪怕是變成鬼,他也不會放她一個人
男人狠狠一震,臉色一寸寸的陰沉下去,最終化爲無所依傍的彷徨無措。
他下令讓人圍追堵截,可是這兩天的時間若是連夜兼程的趕路,現在已經走出很遠的地方,不只是京城或者京城周圍的四座城池,很可能會去往任何一個方向。
所以這一找,就是半個月。
可半個月,依舊不見任何蹤影,淹沒於茫茫人海無處可尋。
不得不說鳳權傾和那個男人的掩藏行蹤的技術實在太好。
“皇上,屬下已經派人全國各地的搜查,就算再邊緣的地區也應該收到飛鴿傳書,不過鳳姑娘和鎮北王興許是易容往走的,所以到現在還是沒有消息。”
最關鍵的是,易容在他們面前可能會暴露,可是真要放到人羣中,誰會發現?
正常人誰會懷疑身邊的另一個普通人是易容的?
“繼續找。”
上官驚瀾低低啞啞道:“朕要親自去西涼走一趟!”
他知道鳳權傾不可能主動把人送回來,也知道陸卿卿死都不願意待在他身邊,其實他什麼都知道,可也正是因爲知道,所以只能他自己努力的找,用盡一切辦法去找。
活要見人,死……對,其實已經死了。
可生生世世,哪怕是變成鬼,他也不會放她一個人。
……
男人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來到西涼,再到西涼主城又花去大半個月的時間,可是隻見到鳳權傾卻沒有見到陸卿卿的屍體,據鳳權傾所說是已經下葬,至於埋葬的地方不會告訴他。
可男人就像是瘋了一樣的找,找到最後鳳權傾不得不告訴他,已經火化了。
爲此,發瘋的男人差點沒把她給弄死。
當時鳳權傾只說了一句話,“這是卿卿要求的,她不希望自己最後化作一堆白骨。”
於是他捧着她的骨灰,回到東臨。
可又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她的骨灰——他找不到,只能什麼都由着鳳權傾說。
那堆骨灰直至到了東臨也沒有下葬,始終伴在男人身邊,長長久久的放在龍吟宮裡。
……
半年後,龍吟宮。
昏黃的燭火在窗樞上映下斑駁的花影,嫋嫋綽綽,一室梨木香浸襲着熟悉的溫暖。
“陸卿卿,不要……不要!”
上官驚瀾猛地從夢魘中驚醒,一身冷汗。
他的眼神飄忽的望向四周,彷彿要尋找那熟悉的聲音,只是角角落落都沒有出現那道該有的影子,甚至連她的夢中也只有她閉着雙眼的樣子。
他彷彿再也看不到她,她那雙美麗明媚的眼睛——哪怕在夢中也看不到。
她真的,狠心棄他而去了……
後悔自責、懊惱心痛,重重複雜的情緒疊加在一起,說不清哪個更多一些。
他的手摸到牀邊熟悉的骨灰罈子,空落落的心底彷彿有了一絲絲的着落,就好像她還在他的身邊一樣,可是即便這般自欺欺人的欺騙自己,也絲毫感受不到她的氣息存在。
於是這樣僅有分毫的着落,最終聚集在一起又化爲更深層的寂寥與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