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知道那時陸揚那邊還是早上六七點，應該還在睡覺，不可能在線，但沈興還是忍不住截了張風月未央官方微博的圖從企鵝上發了過去，明知故問：“你去他們家配了音？”
意料之中，對方一時半會兒內並沒有回覆過來。
然而這條微博很快就被其他關注了友社微博的人看到了，不一會兒就有人開始在今宵酒醉廣播劇社的企鵝總羣裡問到這件事。
作爲社長，夏晚在這個時候出現得十分及時：“是咱們家的阿北君喲~”
“那爲什麼北望大大可以配風月未央的原創劇？”發問的是CV部的一個妹子，名叫風聲隨其，她的聲線是甜美的蘿莉音，質量可以說是CV部新人裡最高的，夏晚很看好她。
只見夏晚耐心解釋道：“阿北君是咱們家在風月未央的外援，幫一幫忙是很正常的。”
“真好啊，我也想配劇！”隨其妹子語氣羨慕，“社長大大，以後可以派我去出外援嗎？”
看到這句話，沈興動作一頓，放在鍵盤上的手指一時不知道該敲哪個鍵。
說實話，他很尷尬。
而他相信晚晚此時一定比他更尷尬。
但夏晚還是很快作出了回覆：“^_^很快咱們自家的劇本就能出來了，到時歡迎來試音！”
風聲隨其：“0w0哇！真的嗎！”
而後，另一個CV部的部員也冒了出來，打出一串粉紫色的應和：“期待劇本！就算跑龍套我也願意！”
“+1！”
“+10086！想想就好激動！”
“+身份證號碼！期待之=3=”
……
夏晚的這句話炸出羣裡好幾個潛水黨，一時間大羣裡熱鬧起來。
只是一直保持在線狀態的筱筱，從頭到尾卻沒有出來說一句話。
所有在線的編劇部成員，都是一片沉默。
——然而這個現象並沒有人發現，就連當時的沈興都沒有注意到，只是隱隱覺得苗頭有點不太對。
所以更別說平時神經一直都很粗線條的夏晚了。
沈興只是鬆了一口氣，然後視線重回瀏覽器，點開風月未央官方微博裡給出的短劇鏈接。
那是一個古風故事，一共二十分鐘，其中開頭和結尾曲就佔了五分鐘。
不愧是有專業人士操刀，劇中的主題曲和配樂無一不是原創，故事的節奏也掌握得比較好，僅僅在兩三分鐘的隻言片語中描勒出一個風雨飄搖的江湖，朝綱不振，武林大亂，歸隱的劍客惹上殺身之禍，一段辛秘過往剝絲抽繭般展開，開放式結局收場，令人回味無窮。
雖然不服氣，但不得不承認，風月未央這第一步棋就令今宵酒醉望塵莫及。
沈興對聲音的辨識能力差，也就是事先看了宣傳海報上列的CAST表才知道北望長安在裡面配的是一個客棧老闆，原本是名動天下的高手，因一場變故退出江湖，是主角的朋友。
自在逍遙的形象，倒是和北望慵懶低沉的聲音很配。
聽完劇後，沈興掛着YY寫了一會兒作業，才收到被北望長安在企鵝上的回覆。
“我剛起牀。”北望的語氣竟還頗有些得意，“嘿嘿，你聽了嗎？”
“聽了……”
“怎麼樣？”
“挺好的。”沈興猶豫了幾秒，小心翼翼地問出這個問題，“他們找你去配的，還是你主動參與的試音？”
北望回答坦率：“那邊副社說我的聲線很符合某個角色，讓我去試音看看，我就去了。”
“他們聽過你的聲音？”
“嗯，他們內部開小歌會high的時候有拉我過去，說了幾句話。”
沈興感到一陣失落。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北望已經在風月未央參與了那麼多活動了。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會有這種自私的想法，只不過是因爲他對北望懷揣着難以啓齒的念想與情感。
最終沈興只是問：“這事你跟晚晚打過招呼了嗎？”
北望奇怪：“爲什麼要和她打招呼？”
沈興心裡咯噔一聲，覺得事情不太妙：“雖然你是外援，但畢竟是我們社的CV啊。
“我忘了……她生氣了？”
“不知道，我去看看。”沈興叮囑道，“下次參加這種事之前還是記得要說一下。”
“嗯，知道了。”
問完北望這邊後，沈興轉而去私敲夏晚：“晚晚，在嗎？”
夏晚幾乎秒回：“在的。”
“關於北望參加風月未央短劇的事……”沈興斟酌着用詞，盡力化解兩人之間的矛盾，“他不是故意不給你說的，只是記性不好，把事情給忘了，希望你不要太在意。”
夏晚沉默了，沈興這邊可以看到對面的狀態好幾次顯示“正在輸入中”，斷斷續續，卻什麼都沒發過來。
良久，夏晚才語氣平淡地給出回覆：“風月未央的社長鬍不歸跟我說過這件事，我知道。”
就在沈興準備打字的時候，夏晚那邊又一條消息發了過來：“是我的問題，不怪阿北。”
“你有什麼問題？”沈興知道這段時間夏晚的壓力很大，以前她總是嘻嘻哈哈的，自從建社以後整個人就變得穩重成熟起來，對此狼煙說是好事，可是他卻不這麼認爲。
沈興鼓勵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夏晚道：“可我做不了更好了，不妄，我覺得很心累。”
“沒有人要你做得更好。”沈興開始擔心她的狀態了，“你還記得你最開始跟我說的嗎？建立這個廣播劇社只是圖大家樂呵。”
“可是不妄，現在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了？”
“不做出點成績，我們對得起羣裡這一百來號人嗎？”夏晚說，“人家花了時間和精力接受我們的考覈，進了我們劇社，到頭來卻什麼收穫都沒有。我不想讓他們感到失望，這會讓我覺得很難受，我不想讓他們在心底埋怨自己選擇今宵酒醉是做出了一個錯誤的選擇。”
沈興無言以對。
因爲夏晚的每個字都說中了他心中所想。
最後，見沈興久久沒有迴應，夏晚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不妄，還有一點，小廟是供不起大佛的。”
*
“沈興？沈興？”
沈興猛地回過神來，擡眼看去，只見黎維清正站在自己跟前，一身灰藍色的西裝穿得板正，頭髮往後梳，用髮膠固定得一絲不苟，金絲邊眼鏡下的一雙鳳眸眼神銳利，整個人因年終忙季瘦了一圈，看上去有些憔悴。
沈興定了定心神，問：“黎總，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出來時見你傻站着發呆，就過來看看。”黎維清指了指，“資料早就打好了。”
沈興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的打印機早就結束了工作：“不好意思，剛剛稍稍走神了。”
黎維清蹙起眉頭：“想什麼呢，魂不守舍的。”
“沒什麼，可能是沒休息好吧。”沈興微笑，“不會有下次了。”
黎維清道：“沒休息好？我聽陳東耀說你搬到嘉苑跟山河工作室的員工合租了。”
沈興應道：“嗯，十一月初的時候。”
“那個叫陸揚的？”
“是的。”沈興總有種黎維清又要來說媒的預感，“黎總，工作時間不太適合聊私事吧。”
黎維清挑眉：“老闆關心事務所裡的骨幹員工是公事。”
沈興笑了：“好好好，你是老闆你說了算。”
說着說着，黎維清話鋒一轉：“沈興，我有點事想拜託你幫忙。”
沈興看着他：“什麼？”
黎維清用食指推了推眼鏡：“最近，幫我看着點陳東耀。”
“啊？”
“他不是在玩那什麼網遊嗎？”黎維清面無表情地說道，“似乎認識了個女的，看他人傻錢多，想和他搞網戀，這幾天他老嚷着要出去跟人見面。”
沈興：“……”
黎維清道：“他哥出國前拜託過我照顧他，可不想出什麼岔子。”
還以爲是什麼事呢，原來就爲這個啊。
沈興有些好笑：“都二十好幾的人了，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的，黎總你不用那麼擔心。”
黎維清淡然道：“你不能用正常人的智商來衡量陳東耀。”
沈興：“……”
又聽黎維清繼續說：“是個成年人就該清楚網戀有多麼不靠譜，他還像箇中學生似的拼命往火坑裡跳，不是傻是什麼？”
沈興一愣，笑了笑：“是啊。”
說起來，他對北望也是網戀，還是單戀。
啊，年輕的時候就是傻。
之後兩人沒聊多久就散了，黎維清約了客戶，而沈興拿着一沓打印好的文件回到辦公室繼續工作。
一進門就看見陳東耀在低頭玩手機，一臉眉飛色舞的。
聖誕節後他就換了個髮型，酷炫裝逼的飛機頭沒了，改剪了款韓版小男生的髮型，額前留着劉海，頭髮染成棕色，很顯年輕。
沈興把一份文件挑出來，放到陳東耀面前：“經理，這一份文件請覈對簽字。”
陳東耀頭都不擡一下：“放着吧。”
沈興想起自己的使命，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耀哥最近還在玩《傲視山河》嗎？”
“玩啊。”陳東耀終於擡起了頭，大大咧咧地笑着，“怎麼？你小子終於開竅了，想來投奔我了是吧。”
沈興說：“不是，就想關心下你的遊戲情況，上次不是還和我抱怨說玩單機很無聊嗎？”
“你……”陳東耀眼珠一轉，“剛剛在外頭是不是遇上黎維清了？”
沈興驚訝於對方竟然猜出來了，但臉上還是一副淡定：“沒有。”
“你不說我也知道，黎維清是不是跟你說我網戀的事兒？”見沈興不說話，陳東耀有幾分得意，“那張棺材臉也有今天啊！”
“……”到底怎麼回事？
“哎呀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小孩子乖乖寫報表去。”陳東耀笑得一臉高深莫測，“這是我們大人之間的博弈啊。”
沈興：“……”
什麼鬼？
是他太久不關注事務所的動態了嗎？怎麼他對陳東耀的話一句都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