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上滬夜晚，略有些寒風，夜間逼近零度。
凌曦穿着短款羽絨服，下面是保暖褲打底的小裙子，確實是個時尚美人，可惜有點美麗凍人，瘦瘦的身軀越縮越小。
楊磊脫掉長外套，堅持幫她穿上，這是一個男人本能做出的反應，他真沒有撩學姐之類的想法。
或者說，如果學姐覺得這是在撩她，只能說其他男生做的太差了，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都沒有讓凌曦覺得女孩子被男生呵護是應該的事情。
凌曦穿着帶着楊磊體溫的外套，其實並沒有什麼卵用，該冷的還是冷，反而讓自己的臉更紅。
她問道：“你雙十一獲勝之後，就沒有大動作了？”
楊磊說：“快了啊，12月19號CBA揭幕戰，我應該會鬧點小動靜出來吧。”
“那還有不到兩週。揭幕戰誰打誰？”
“上滬男籃打江浙廣廈，刺激吧？”
“吃雞……”
凌曦不太懂籃球，但她知道上滬男籃是楊磊和姚名的球隊，哇，他們要打CBA揭幕戰了，到時候一定會很熱鬧，很多人去看吧？
她有點羨慕：“你好厲害哦，竟然有一隻球隊。”
楊磊道：“球隊是姚名的，我只是混口飯吃。”
凌曦看着他冷颼颼的樣子，體貼地走快點，說道：“你又有球隊，還辦工廠，其實我覺得，你讀不讀復旦都無所謂了。”
楊磊倒退着小跑：“誰說的，我還是一個在學術上有追求的有志青年，過幾年了我絕對是學術大佬！”
凌曦咯咯笑起來：“哎喲，你一個學期上的課連30節都沒有，你還學術大佬，我不信！”
“我真是學術大佬，我最近一直在看知網論文。”
“拉倒吧，看論文就能成爲學術大佬？你說的我一個字都不相信，你敢和我打賭嗎？”
“賭什麼？”
“如果你在大學四年，畢業之前，發表出一篇SCI論文出來就算你贏了，否則就算我贏了。”
“你還是別賭了，你輸定了。”
“你敢和我賭嗎？”
“女生打賭是一個不好的習慣，很容易被壞人趁虛而入，佔你便宜。”
“你會趁虛而入，佔我便宜嗎？”
“我……”
楊磊小喘着氣，從跑步中停下來，注意到黑夜中凌曦看着他的眼，嘻嘻笑着道：“我肯定不會佔你便宜，就你這瘦瘦的小身板，有什麼便宜可以讓我佔的？”
凌曦好氣又好笑，看到路邊一個空的易拉罐瓶子，一腳踢向他。
哐當。
易拉罐從楊磊的小腿邊呼嘯而去，還好他扭的快。
凌曦舉起小拳頭道：“下次可沒這麼走運了，我小時候練過足球的，少林足球你看過沒？”
“少林功夫好嘢。”楊磊抱拳。
凌曦驕傲地說道：“如果這個賭約我贏了，你要答應我做一件事，如果你贏了，我……”
她一想，他寫出SCI論文的時候，估計她都畢業了，或許是去讀研究生，亦或是去了美麗的法蘭西繼續留學深造，她將離開這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小奶狗，或許這輩子都見不到他。
凌曦頓了頓，鼓起勇氣說道：“如果你贏了，我輸了，你可以親一下我。”
啊，楊磊嘆一聲，摸着臉：“怎麼感覺輸贏好像都是我吃虧啊。哎呀！”
凌曦惱怒地又是一腳，這次踢中一個礦泉水瓶子，正中楊磊大腿內側，幸好冬天穿的厚，他伸手擋住。
她忍不住咯咯笑起來，就是不道歉，誰叫這個傢伙專門欺負人，那麼壞呢！
其實，楊磊真沒有說假話，他是真打算做學術。
甄誠被撤職後，學生會那邊有人舉報說他長期不上課，問題還反應到學工處那邊了。
張輔導員也找過他幾次，苦口婆心說：“你該做做樣子的還是要做，別太誇張了，傳出去實在不好聽。”
楊磊就說：“上課是不可能上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上課，考試又不會做，就是砸錢這種事情，纔能有點效果吧。”
張輔導員笑：“你砸錢給誰？砸給學生會要他們閉嘴？省省吧，那羣學生都是嫉妒。”
楊磊道：“當然是砸給老師了。學生來讀書，爲的是什麼？學到知識，學到本領，學以致用！我別的沒有，就幾個臭錢，我用學術成績來打學生會的臉，可以嗎？”
張輔導員高興極了：“我就喜歡你這種霸氣的砸錢樣子，你砸出一篇SCI論文出來，一切聲音都會閉嘴，而且你的畢業都不愁了。”
這就是楊磊的砸錢計劃，他真打算投入一筆資金給復旦的教授們，既支持學術研究，又給自己的事業提供幫助。
阿迪達斯的Boost爆米花技術，可以想辦法弄到手了。
………………
………………
王傳喜，今年38歲，復旦大學化學系有機化學專業，前年評爲副教授，屬於年富力強，科研人員最有精力，而且最容易出成果的年齡段。
“今天的課就到這裡……”
叮鈴鈴。
簡直如同卡的分秒不差的原子鐘，王副教授“這裡”的尾音還沒結束，下課鈴聲正好響起。
同學們喜歡王傳喜的課，簡單，高效，精準，從不拖泥帶水，就和化學精神一樣，玩不得半點虛頭巴腦的東西，嚴謹地一絲不苟，和王副教授的性格一模一樣。
王傳喜收拾好自己的人造革提包，推了推用膠布纏着的黑框眼鏡，踩着舒適的平底布鞋，大步走出階梯教室。
這也是他被人稱之爲怪咖老師的原因，不在意外表和美觀，只追求實用，而且從不關心其他人對他的評價。
復旦的老師，就是這麼有個性，這也是其魅力所在。
“王教授。”
一個好聽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磁性，溫暖，如同生石灰和水混合在一起產生的能煮雞蛋的熱情。
反正王副教授就是這麼感覺的，他轉過身，看到一個陽光，精緻，帥氣的高個子男生，彷彿散發着鈉燃燒般刺眼的光芒。
如果不是性別原因，王副教授差點以爲，自己體內的類固醇，脂肪酸衍生物，肽和氨基酸衍生物，都突然呈現出暴漲。
這些統稱爲性荷爾蒙，可惜對方是個男的，王副教授的內心波動了一下，再次變成平穩，他已經過了對外表衝動的年齡。
他不驚不喜問道：“同學，你喊我？”
楊磊笑呵呵道：“是的，王教授，我是今年大一新生，被化學系錄取，雖然今年我還不用上化學課，但我想請您吃個飯，不知道您能不能賞臉？”
新生？那就是提前打招呼，準備混日子的三流學生了。
王副教授沒興趣：“吃飯就不必了，只要分數夠，我的課很好過。”
楊磊道：“我不是爲了分數，我看過您寫的一些論文，您好像對高分子材料，尤其是熱塑性聚氨酯彈性體橡膠TPU有比較深入的研究。”
王副教授眼睛亮起來：“你還知道TPU？”
“當然，我還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您。”
楊磊笑了笑：“不如在吃飯時，您再幫我解答？”
王副教授愣了一下，推了推膠布纏着的眼鏡腿：“我先給家裡打個電話。”
男人四十一枝花，其實他長得也不差。
爲什麼王副教授會如此醉心於工作？
爲什麼會從不在外面吃吃喝喝？
爲什麼他熱衷於在實驗室加班，也不太想回家照顧妻子和孩子？
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社會的悲哀？
中年油膩男的壓力是否成爲普遍現象，還是說高額的房價讓男性肩膀上的壓力劇增，已經成爲影響家庭和諧，社會進步的重要原因？
沒那麼複雜，一切皆是因爲，他家裡有個極其強勢的母老虎啊！
請示完老婆，王副教授唯唯諾諾，掛斷電話後，這才走過來：“走吧。”
楊磊帶着王副教授上了一臺校園電瓶車，這是安保中心的巡邏車，還是值班隊長親自開車，看到兩人，熱情打招呼。
熱情的不止保安，還有蜂擁而出的學生。
王副教授驚奇發現，許多女孩子看到楊磊後，都會笑呵呵地與他打招呼，膽子大的還會湊過來，送給他邀請函，他也會很和氣地接過去，說自己有時間會去。
這是個頗受歡迎的男生，去當電影明星都綽綽有餘了，王副教授心想，這孩子竟然能說出TPU，實在是難以想象。
巡邏車鳴着笛，在自行車和人流中穿梭，將兩人帶到南區食堂，這裡有復旦味道最好的小炒。
“王教授您請。”
楊磊在前面帶路，王副教授跟着上樓梯，來到安靜的包房，這裡他來過很多次。
王副教授隨口問女服務員：“你們換老闆了？”
“沒有啊。”
“那就是重新招了一批新員工？”
“也沒有，還是我們。”
王副教授就納悶了，爲什麼以前他來吃飯，從來都是表情極不耐煩的大嬸服務員，而今天等在旁邊點菜的，全都是年輕漂亮的小姑娘，還特別興奮。
咻咻。
他抽了抽鼻子，聞到空氣中充滿着熟悉的味道。
對，這是性荷爾蒙的四種化學物質的混合體，他在實驗室裡聞多了合成化合物的味道。
而在這裡，是純天然的，帶着女性芳香的性荷爾蒙激素混合物。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