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低垂眼簾，繼續喝稀飯，但和之前的喝法相比，此時他喝的慢多了。
喝稀飯的動作下，其實他心裡在想這件事要不要告訴曲豔陽？如果說，該怎麼說？還有他以後和曲豔陽的關係。
其實這些問題，早在他得知林嬌嬌生的女兒是他的，他心裡偶爾就在考慮這些，林嬌嬌爲他女兒都生了，而且林嬌嬌還生了那樣的重病，於情於理，他都該給她一個名分。
可如果給林嬌嬌名分，那他和曲豔陽、章曉欣的關係又怎麼處理？
依然和曲豔陽、章曉欣保持原樣？
那他就是世人眼中的渣男。
分？
倒是痛快，和曲豔陽、章曉欣一刀兩斷，乾淨利落，只和林嬌嬌在一起，他會變成世人眼中的好男人，有責任有擔當。
這也是他理智中的方案。
可真正面對曲豔陽，看着她幫自己洗衣做飯，剛纔詢問時，她眼中的關心，都令他難以啓齒分手的話。
所以他借喝稀飯的舉動掩飾自己內心的糾結。
但一碗稀飯不可能一直喝下去，連喝幾口，周安隨手放下稀飯碗，剛纔端碗的左手隨意擱在餐桌上，而這時，一隻溫熱的玉手覆蓋在他手背上。
周安轉臉看去，這當然是曲豔陽的手。
此時此刻，這裡只有他和她，如果這隻手不是曲豔陽的，那這就不是純正的都市文，而是靈異——鬧鬼。
“安子，到底出什麼事了？”
周安的眼睛看着她覆在他手背上的那隻手，但耳邊曲豔陽傳來的聲音中透露出來的關心，他卻全都感受到。
無聲擡頭，目光與她關心的雙眼對視，這雙眼睛如此清澈，如此溫暖，分手的話，他怎說的出口？
微微低頭，周安吁了口氣，說：“沒什麼，你就別問了，吃飯吧！”
說着，他想抽出自己的左手，左手一動，曲豔陽覆在他手背的玉手突然用力抓住，跟着，她另一隻手撫上他臉頰，她臉也湊近了，輕聲問：“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快說呀！”
周安抿着嘴脣，沒有擡眼再與她對視，但片刻的沉默後，他出聲了，“林嬌嬌生的女兒……是我的。”
說完，他明顯感覺到曲豔陽撫在他臉上的玉手突然一抖。
他有點想知道她此時是什麼表情，於是擡眼看向她，卻見曲豔陽此時的臉色微微發白，雙目有點失神。
見他看來，曲豔陽勉強一笑，“呵，這、這是好事呀，你、你不高興嗎？”
說話間，她撫在他臉上的玉手緩緩收回，覆在他手背上的那隻手也悄悄拿走。
周安注意到了，心下感受很複雜。
於是他也僵硬地笑了笑，“但她腦中長了一個瘤，近期需要做手術，我減少兩個分店的計劃，就是預防她那邊手術費不夠。”
曲豔陽眉頭一皺，很驚訝：“啊？她腦中長了個瘤？”
周安點頭。
曲豔陽臉上帶着驚訝，皺眉思索。
周安靜靜看着她。
沒多久，曲豔陽忽然點點頭，“既然這樣，那我明白了，安子，在這件事上，我支持你！不說她爲你生了女兒，就算沒這個女兒，就衝你們以前的關係，她遇到這種事，你想幫一把，我也能理解，對了，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如果有，你別跟我客氣，我可以的！”
這時候，曲豔陽的臉色倒是稍微好看了點。
也許是因爲得知林嬌嬌腦中長了個瘤，令她的緊張感大減吧？
“行，謝謝你！如果有需要你幫忙的，我會說的。吃飯吧！快涼了。”
“嗯，好！你也多吃點！”
……
接下來的一整天，周安都有點心神不寧。
因爲昨晚朱莉在短信裡告訴他，今天林嬌嬌會去找專家複查病情，所以他今天一直在擔心林嬌嬌複查的結果。
萬一……她的病情已經惡化到手術治癒的可能性幾乎沒有，那種結果是他最怕的。
儘管理智告訴他，應該不至於如此，因爲他最近看林嬌嬌臉色都還算正常，並沒有病入膏肓的那種衰敗氣色。
但理智歸理智，所謂關心則亂，何況他也不是醫生，他的肉眼判斷並不準確。
從上午等到下午，又從下午等到晚上，始終沒等到林嬌嬌或朱莉有消息傳過來，周安心中的不安越來越甚。
各種胡思亂想的念頭不可避免地閃過他的腦海。
——是複查的結果還沒出來嗎？
——還是是說複查的結果太糟，所以她們都沒心情告訴我？
——又或者，她們今天根本沒去？
等等。
這種等待，就像在等待命運的審判，其中的煎熬，一般人很難切身體會，真正有度日如年的感覺。
晚上9點多，依然沒等到消息的周安等不下去了，一番猶豫後，他發出一條短信給朱莉。
——“今天覆查的結果怎麼樣？”
千言萬語，落在短信裡，也就這麼簡單一句話。
但短信發過去，兩三分鐘過去，卻沒等到朱莉的回覆。
於是，他又不可避免地開始胡思亂想，一咬牙，乾脆直接撥通朱莉的號碼。
這次朱莉接聽的速度倒是不慢。
“喂？什麼事？”
“呃，她今天去南京複查了嗎？”周安感覺朱莉的語氣太平靜，這種平靜，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朱莉：“嗯，來了。”
“哦，誰、誰陪她去的？她爸媽？你去了嗎？”周安有點無奈，他第一次覺得朱莉的話太少，以前廢話一堆的那個女人去哪兒了？
朱莉：“嗯，都來了，呵，你是想問她複查的結果吧？”
她終於善解人意一次。
周安連忙答：“對！結果出來了嗎？”
朱莉失笑，“拜託！你有點常識好不好？就算我們今天來了，就算醫院的效率很高，你覺得現在看病，第一天就能拿到檢查結果嗎？等吧！今天該做的檢查都做了，但幾乎每項檢查的結果都要等兩三天，甚至更久，西醫看病和中醫不一樣的，人家不是通過搭脈來診斷病情，所以也不可能當場給你診斷的結果，呵，我原來還覺得你挺精明的，今天怎麼這麼傻呢？”
周安啞然。
無語地擡手拍了拍腦門，自己關心則亂，竟然沒想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