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遇到那座神廟的位置在哪裡?”
梅根此時問道,流着淚的克魯格便回答:
“我拿走了那枚寶石後就從神廟裡逃了出來,回家以後我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但那枚寶石就躺在我的口袋裡。後來我又去找那座神廟,卻再也找不到了。”
他說出了城市西北部的一小片區域,他冬釣就是在那附近。只是不管是夏德還是梅根都認爲,就算他們再去找,恐怕也很難再找到所謂“神廟”。
這件事聽起來和以往島上發生的任何事情都不相同,而他在家人們都出事以後獨自跑到這裡來居住,則是因爲擔心一旦自己和別人親近,其他人也會變成好運的“代價”,他依然不懂爲什麼今天要支付的代價這麼多。
之後梅根便讓這個哭泣的年輕人陷入了深度睡眠:
“下一步要怎麼辦?”
“把他帶走,一會兒麻煩你們聯繫一下凡妮莎,讓希里斯過來一趟。我想看一看他腦袋裡,關於所謂神廟和蛇先生的記憶。我還是懷疑這是那個惡魔在搞騙局,現在我平等的懷疑這座島上任何未知的事情都和惡魔有關。”
“但惡魔不是武器的惡魔嗎?它也有操縱命運的力量?”
“可能是某種遺物,現在沒有證據我也說不準。”
這應該算是“綁架”,不過夏德打算之後支付給克魯格先生一些克朗,當作從他這裡購買信息的報酬。夏德甚至好心的幫他收拾了一下行李,隨後又將行李變成玩具,他扛着昏睡的男人,和梅根一起回到了巷子裡。
兩人落地後卻都皺起了眉頭,原本在酒館二樓還能聽到的喧鬧聲,在回到巷子裡以後反而消失不見了。四下裡寂靜無聲,巷子兩側和身後的酒館中都沒有了燈光。
擡頭看向天空,大片的陰雲恰好飄來遮住了三輪月亮,讓四周真的變得一片漆黑。
莊嚴肅穆的歌聲此時由遠至近的出現,不論是夏德還是梅根都有很強的黑暗視覺,因此他們看到了從巷子深處走來的一行人。
一行人的最外圍是正在演奏聖歌的普通人信徒,中間則是身穿祭司長袍的祭司們,祭司們的腰間都掛着制式相同的銀色提燈,他們簇擁着被四個人擡起的半人高的神龕,而神龕中四根蠟燭閃耀着銀色的火苗,屬於邪神【厄運先生】的聖徽則在閃閃發光。
無比的莊嚴無比的肅穆,這一行人的總數夏德粗略估計大概在三十上下,其中等級最高的是站在隊伍最前面的那三個人,最中央的男人足有十二環,左右兩側的一男一女則都有十一環。
他們速度並不是很快的在向着夏德和梅根靠近,而夏德和梅根則都向後後退。
聖歌、祭司、信徒、聖徽四要素齊全,彷彿厄運之神的教堂出現在了此處。周圍光芒和聲音的異常都是因此而出現,而在場地、儀式與同伴的加成下,這些邪教徒環術士們雖然還未施法,但夏德和梅根已經在想應該從什麼路徑離開了。
就算是十三環術士們也不會輕易在邪神的教堂中和邪教徒對抗,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此時出現在這條巷子裡的只是“教堂環境”而並非真正的教堂,但向來謹慎的夏德依然不想在這裡和對方戰鬥。
“這麼大陣仗是要做什麼?這是想要和我決一死戰嗎?”
他心中疑惑的想着,然後便看到緩慢靠近的一行人停了下來。他們在巷子裡和夏德與梅根相隔了大概三十米左右,爲首的十二環術士在聖歌中對夏德說道:
“把你肩膀上的男人留下來。”
夏德挑了下眉毛,這人他認識,幾周前他去“下泉”探訪的時候,就是這個人攔住了當時等待夏德的克萊爾,這是厄運教團的大主教卡萊·沃圖納。
夏德不知道對方是否也認出了他,於是他右手扛着克魯格,左手在背後示意梅根隨時準備離開:
“我爲什麼要聽你的?而且你知道我是誰嗎?”
然後那個十二環術士便說道:
“喚神者,【讖言紡車】雖然也無法編織你的命運,但在紡紗斷線時,我們便知道肯定是你與我們的命運即將交織。我們知道你有多麼的厲害,所以這次纔會用這樣的隊伍迎接你。
你可以單獨殺掉我們每一個人,但當整個教團的大半精銳都在這裡時,你肯定無法把我們都留下。”
他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不是爲了和你對敵而來,我們做個交易怎樣?把你肩膀上的男人留下來,我們用一個秘密和你進行交換。這是關於被選者儀式的秘密,如果我們不說,你要到最後纔會知曉這秘密。”
“嗯你不會是想說命運骰子的秘密吧?”
那個十二環術士有些詫異:
“你知道?是預言家協會告訴你的?”
夏德當然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沒事我就先走了,你說得對,我可不想在這種場合和你們打,但你們留得住我嗎?據我所知,厄運教團也不是擅長空間封鎖的教派。”
“等一下,喚神者。”
他又叫住了夏德:
“那麼我們換個交易方式——你把他留下,我告訴你另一個秘密。這同樣和命運骰子有關,而且這個秘密預言家協會即使知道,也絕對不會告訴你。”
夏德雖然並不是那種絕對不和邪教徒交易的人,但他還不至於將一個普通人交給邪教徒們:
“真是抱歉,我不想知道什麼秘密。你們瞧時間也不早了,快回去洗洗睡吧。”
他說着便向後退了一步,早有準備的梅根抓住了夏德的肩膀,三人直接消失在了巷子的黑暗處。只是這次空間移動顯然是出了問題,夏德感覺自己整個人像是被擠壓進了一根水管裡,好不容易擠壓感消失,他們出現的位置居然只是向右平移了三步。
施法失敗的反噬讓梅根的表情很難看,而那個厄運的大主教則相當平靜的說道:
“我們的確不擅長空間封鎖,但我們擅長給別人帶來厄運。教堂在此,即使是你,喚神者,也很難在殺光我們之前輕鬆離開此處。這交易對你來說並不吃虧,我們是帶着誠意而來,你”
叮噹~
清脆的鈴聲響起,夏德搖響了那隻隱士們借出的聖鈴。明明他搖鈴時的力度並不大,但偏偏這一聲鈴響卻幾乎要蓋過厄運的信徒們奏響的聖歌。
鈴聲迴盪的餘韻裡,巷子裡消失的燈光與酒館的喧鬧聲也重新出現。雖然當鈴聲消失後周圍再次恢復了黑暗,但夏德立刻再次搖動了鈴鐺。
於是邪教徒們的聖歌聲越發的響亮試圖與鈴聲對抗,夏德用餘光確定梅根沒事以後,便也加速搖鈴。
鈴聲與歌聲碰撞在一起讓人心煩意亂,邪教徒一方銀色的褻瀆要素附着在每一個人的身上,彷彿銀色的火焰在隊伍上方搖晃;而隨着夏德的不斷搖鈴,金色的奇蹟要素也和音波一起以聖鈴爲中心蕩漾。
時隔千年,厄運之神與幸運之神的力量再次於物質世界正面遭遇。
雖然夏德並非那位神明的信徒,僅憑舊時代教團留下的聖物,也不可能在別人的場地中戰勝眼前這麼多人組成的祭司團。但他想要做的只是短暫的在對方製造的“教堂場地”開出一條縫隙,只要場地露出一絲破綻,他和梅根就可以離開了。
這件事對夏德來說最幸運的是,【厄運之神】的教團行使的力量沒有任何直接傷害效果,而他的運氣雖然不是完全不可撼動,但僅靠短時間內的影響,也不可能讓夏德出現“唸咒時咳嗽”“搖晃鈴鐺時沒拿穩”之類的情況。
鈴聲盪漾出的金色波紋雖然在被壓縮擴散面積,但鈴聲卻越來越響,那銀鈴上的符文與紋路也越來越亮。
直至不論邪教徒們的聖歌再怎麼響亮,他們使用的儀式再怎麼繁雜多變,夏德手中的聖鈴擴散出的波紋,依然爲他和身後的梅根保留了半徑一米左右的安全區域,這代表着的是幸運之神的力量不論如何都能在厄運中開闢出庇護所。
耳邊的“她”輕聲提醒着夏德對“幸運”與“厄運”的感悟,而在奇蹟與褻瀆碰撞,幸運與厄運交織的此刻,外鄉人在感受着兩種力量相互衝突,卻又彼此共鳴時,感覺自己忽然明白了些什麼。
命運如果是把雙刃劍,那麼這把劍的兩面刃最簡單的組成方式,就是幸運與厄運。試圖把握自身命運的人持劍時,要知道幸運面向自己、厄運面向敵人,並時刻小心劍刃翻轉。
幸運與厄運的力量本就源自於命運本身,所以厄運永遠無法完全戰勝幸運,幸運也永遠無法徹底勝過厄運,就如同一把劍的兩刃不可能相互攻擊。
噹啷啷~
彷彿骰子聲在耳邊跳躍,手背上“高貴的命運”在此刻主動顯現出了那抹高貴的色彩。梅根注意到了那抹和露維婭眼睛很像的顏色,隨後看到那抹紫色匯入了夏德手中的聖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