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雲若再次醒來的時候，整個腦袋都格外昏沉。
她艱難的想要將眼睛睜開，她察覺到有一股很熟悉很熟悉的氣息，就在自己身邊。
那種氣息讓她害怕，害怕的恨不得躲起來。
就連空氣都好像長滿了刺，不斷的紮在她的身上。
但越是害怕，那種想要探究的心裡，也會變得越來越重。
她用力的睜開雙眼，喉嚨一陣發痛，“咳咳……”
她受的傷不輕，可並沒有人爲她診治。
她知道自己再這樣 下去，遲早會是死路一條。
可那又怎麼樣……
黃泉路上，也有人陪她不是嗎？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驀地看向了牀邊不遠處。
一名宮女正坐在凳子上，曼斯條理的喝着茶。
是之前在大殿裡抱着麟兒的那個宮女！
她低垂着眼睛，似乎是看着杯中的茶水，輕呷了一口，才緩緩擡眸，看向了雲若。
那自若的神態，和那逼人的眼神。雲若幾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個人。
但直覺又告訴她不可能。
她立刻警覺的爬了起來，盯着她。
“你是什麼人！誰允許你出現在本宮的寢宮的！”雲若怒聲喝道。
楚懷風不急不緩，放下手裡的杯盞，漸漸擡起頭，“這麼多年，你宮裡的茶還是一樣澀，怎麼？還沒換上鳳翔宮內，最好的茶葉嗎？”
在鳳翔皇宮，所有妃嬪的吃穿用度都是有不同的規格的。
雲若所用的東西，還是和幾年前一樣。說明她的身份在這幾年裡，根本沒有一點變化。
可笑的是，她想得到皇后的位置，可即便是楚懷風死了，她依然什麼都沒得到。
所以她最後問的這句話，也相當於是在戳雲若的痛處。
雲若臉色陡然一變，立刻從牀上站了起來，衣衫髮髻凌亂不堪。
她指着楚懷風，“你是楚懷風！是不是！”
她眼睛都瞪紅了，恨不得立刻撲上前把楚懷風給殺了。
楚懷風淡笑，反問：“你覺得，我是誰？”
雲若盯着她，害怕的往後退了兩步，而後似乎想起了什麼，“麟兒呢？我的麟兒呢？你把我的麟兒怎麼樣了！”
“放心，他在另外一個寢殿。”楚懷風神色淡漠。
她無法理解，在前一刻，雲若還想殺了自己的孩子，現在，卻有關心起自己的孩子了。
她到底是，真瘋，還是假傻。
知道自己的孩子沒事，雲若立刻朗聲大叫了起來，“來人吶！！來人吶！有刺客……啊啊……唔……”雲若開始撫着自己的喉嚨，不管怎麼叫，都叫不出聲音來。
只能從喉嚨裡發出一陣嘶啞的單音節。
她面色憋的通紅，死死的盯着她眼前的人。
楚懷風收回剛剛彈出氣勁的手指，冷笑，“不用叫了，整個宮殿裡，只有我和你。外面被我布了結界，哪怕是你叫的再大聲，也不會有人聽見的。”
楚懷風的這話徹底讓雲若死了求救的心。
她開始直面楚懷風，雖然這張臉，已經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張臉，也不是後來她所見到左思思的臉。
可那種熟悉的讓她害怕的氣息，是不會變的。
她知道，這個女人就是她！
“看到現在我變成這樣，你是不是很滿意？你是來報仇的呢，還是來看我笑話的呢?”雲若怨毒的笑了起來，“可這又如何，你當初還不是死在了他的手裡。
只不過你運氣好，又重新活過來了。
可你曾經擁有的一切，都沒有了啊。
你失去了你愛的人，你的孩子，你的權力。包括……你那幾條走狗！
真正輸了的人是你！
你有什麼資格來笑話我！”
楚懷風淡漠的看着她，在她面前這個半瘋半癲的女人，已經很難和當初的在澗溪谷伺候自己的那個小女孩兒聯繫在一起了。
看到楚懷風無動於衷，雲若變得更激動，歇斯底里起來。
“我變成今天這樣！還不都是你害的！
如果沒有你！我又怎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如果沒有你……我已經是皇后了啊……秦雋的心裡，也只有我……
我又怎麼會變成這……宮裡的怨婦呢？”
楚懷風無聲冷笑，“如果沒有我……”她冷眸盯着雲若，“你以爲，還會有你嗎？”
雲若怔了一下，整張臉唰的一下變得更加慘白。
楚懷風淡冷的看着她，“當年，你初進澗溪谷，如果不是我把你留下來，你以爲，你還有命嗎？
現在倒是會倒打一耙了？狗自以爲學會了主人的本事，開始咬主人，想取代主人的位置了，是麼？”
楚懷風毫不留情，“可是，如果狗永遠只是想學主人的本事，那麼……她一輩子也會是狗。你知道爲什麼嗎？”
她冷冷一笑，“因爲，在她的心裡，只是把自己當成想當主人的狗。而從來……沒把自己當成人。”
最後一句話，她一字一句道。
雲若怒極，擡手就想動手，可剛有動作，身子就立刻被一股大力彈飛了。
她所受的傷勢本來就不輕，這麼被楚懷風的真氣一震，立刻從胸口涌出了一大口鮮血。
她怨毒的盯着楚懷風，她們從小一起長大。
她是知道楚懷風嘴巴的厲害程度的，但從前，她只見過她這麼罵別人，從來沒有用這種口吻罵過自己。
哪怕，是她跟秦雋滾上牀的那一刻，她也沒有對她說過這種話。
可現在……
當她這種話落在她身上的時候，除了憤怒之外，還有一種羞惱。
楚懷風也不想在她身上多浪費時間，淡聲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和我比嗎？那我不妨告訴你，現在我想殺你，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
雲若雙眼通紅的瞪着她。
“之所以現在我留着你的命，只是，我想知道……”她眸光驟然冷了下來，“讓你決心背叛我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即便，她已經洞悉了真相。
可卻無法洞悉人心。
她還是想，從雲若的嘴裡，親耳聽到。
因爲，她知道……當年的雲若，對秦雋，實際上……
並不是真正的愛。
她想知道，當年一直叫着她少主姐姐，把她照顧的無微不至的那個下丫頭，背叛她的源頭。
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