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亞冰讓褚楓按住了雙肩,不得不面對着他。邵亞冰擡頭打量着褚楓,他依舊是那副面癱的冰山模樣,就像他平常的任何時候那個模樣,而這唯一有些不同的便是他的眼神熾熱,又帶着一絲期盼,又或許是憂心,還是……受傷。一想到這個詞連邵亞冰自己都嚇了一跳,受傷?她怎麼會看出褚楓眼中還有受傷呢?像是他這樣高高在上,實力強大,還可以把她忘得一乾二淨的人,又怎麼會有受傷呢。
一想到“受傷”二字邵亞冰就立刻否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甚至暗罵自己一句“真是瘋了”。而這一切看在褚楓眼裡就是邵亞冰先是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確定是不是應該告訴他,更爲準確的應該是是否應該信任他。而看出這一點褚楓內心不免有一些失落,從前,也還是在這個地方,在低級星域的時候,他們倆之間從來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不論任何事都是坦誠相見,可是現在……
就當褚楓想到這裡便看見邵亞冰的目光又閃爍了下而後微微避開了他的視線,並不與他直視。事已至此,褚楓垂下了有些暗淡的眼眸,漸漸鬆了邵亞冰的雙肩,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站着。而邵亞冰在褚楓鬆手之時便有些觸動的又再次看向了他,卻因爲褚楓微微垂着頭,額前的髮絲有些遮了眼所以看不太清表情,可他整個人卻看起來分外的落寞。邵亞冰見此心中也很是無奈,便微微嘆了口氣,似乎是要說什麼。
而褚楓在聽到邵亞冰那輕微的嘆氣聲之時就已經微微擡頭,擡起眼簾悄悄地看向前面那人,只見那人張了張口,就當他以爲邵亞冰終於還是要說出實情的時候,就只聽見邵亞冰這樣說道:“其實——你還是笑起來好看。”
這一下,縱然是心如止水,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褚楓的內心也像是被一顆尖銳的石子,自高處砸下,砸出了一個裂痕一般。難得的竟是褚楓有些許發愣地看着邵亞冰靜了靜,知道邵亞冰再次看向他的眼睛時這才猛然回過神來,細細想了一下剛纔邵亞冰說了什麼。
而褚楓也是再三確認自己並沒有聽錯那句話,邵亞冰說的並不是關於她帶着的那絲邪氣的事情,而是誇了一句他笑起來好看的時候,差點就一個沒忍住想要動用神識去看看眼前這人到底在想些什麼。明明平日裡是那樣一個機敏睿智的人兒,這麼現在卻是說出這樣莫名其妙的話來,果然是有邪魔入侵了嘛。
縱然褚楓心裡是這樣想着的,可他卻並沒有真的用神識去探知邵亞冰的想法,因爲這是他心中永遠不願意傷害的地方啊。褚楓看着邵亞冰張了張口,終究是沒有再要求她說什麼,只是在內心感嘆了句“誰讓我是先輸了的那一方呢”便說道:“既然你不願說那便罷了,你只需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就好,不論日後發生什麼,我永遠都站在你這一邊,即便是與天下爲敵。”
邵亞冰看褚楓說這話的模樣,似是無奈之至卻又充滿的柔情和寵溺,竟是讓她一下子像是回到了從前那段他是負傷的高貴公子,而她也還是低級星域難得的變異冰靈根的天才的時光,便不由得楞了楞。隨即便看見了褚楓轉身似要走,這纔回過神來跟上一步,忙說道:“我並非有意隱瞞,只是……”
就在邵亞冰打算把她在柳家隨意出入,還順走了柳家祠堂供奉着的邪物等不光彩的事情向着褚楓一一道出之時,遠處本是低級星域城鎮的地方傳來一陣巨大的爆破聲一下就讓邵亞冰的臉上失了表情,本要說出的話也在剎那間消失了個乾淨,同時邵亞冰的身形更是飛快的向前掠了出去,徒留下褚楓一人停在了原地,看着邵亞冰飛快縮小的身影眉目間透露出一絲憂傷。
“原來我,也不過如此……”褚楓竟是對着空一人的空氣中不自主的喃喃自語。是啊,最先對不起她的人難道不是我嗎?看她在一聽到那邊出事了就飛奔而去,倒是完全忘記了這裡還有個我啊。也是了,自己不是早就知道邵亞冰在乎她的親人超過自己的生命嗎,不然也不會在聽到她說低級星域會遭遇劫難之時就不假思索地帶着她到了此處啊。想到這裡,褚楓不禁苦笑一聲,這才腳尖微微一點地,向着邵亞冰離去的方向追去。
不一會兒,褚楓前面的視線裡便出現了邵亞冰的身影,若是就褚楓的實力和速度來看,完全是可以追上邵亞冰和她並行甚至超越她也不是不可,不過褚楓卻不着急,只是在後頭不緊不慢地跟着。若說比起邵亞冰來,褚楓對於低級星域的那些人,谷極宗的那些人們倒是沒有什麼過多的感情,他本就是薄情之人,所以以往一切對於低級星域的關懷全是因爲邵亞冰而已。所以他便不急着感到那處城鎮,說他冷血也好,無情也罷,他的心裡已經裝了一個邵亞冰就再也裝不下其他的什麼了。
褚楓就這樣不遠不近的跟着邵亞冰,既不讓她察覺到身後有人跟着也沒有離得她太遠,他看着眼前那飛奔的身影又想起了方纔的事情。剛纔還未進低級星域,還在其入口之時邵亞冰對着他的那幾聲質問他還記得很清晰,就如同現在仍在耳畔說着一般。
“你也是白家的人嗎?”
“連你也要幫着白家對付我嗎?”
“連你也要讓我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屠我族人只爲了掠奪法器嗎!”
那時候邵亞冰嚴重的隱忍,憤怒和悲傷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可以說那時候他是慶幸的,他因爲剛處理完自家的事,還沒來得及打探一下外面的消息就馬不停蹄的趕來中級星域找邵亞冰,生怕在他不在的時候,那些不長眼的又過來襲擊她,邵亞冰此時的實力也不過是剛剛化神期,若是那些家族的人想要憑死一搏,那麼邵亞冰能夠逃出生天也是頗爲吃力的,甚至有可能因此丟了性命。
不過褚楓終究是低估了那些人陰毒的心思,前幾次偷襲邵亞冰無果後也學得聰明瞭起來,竟是不再直面邵亞冰,而是側敲旁擊地從她在乎的人身上下手,雖然這次對低級星域出手有一部分的原因或許真是因爲在這裡有上古大能櫻的法器。這一點雖然邵亞冰沒有直接告訴褚楓,不過從她那時質問褚楓的三個問題中便可以猜測得出,白家,法器,便只能是上古大能櫻的東西。
而白家人狡詐並不全全體現在這裡,而是白家的白依依從前便是高級星域中傳遍了的太上忘情道的正統繼承人,那若是那時候白家人作出此等尋找法器之事倒也不奇怪,因爲那時候還沒有邵亞冰。可是現在,邵亞冰出現了,原本衆人都知道的天命之女白依依該繼承的太上忘情道,讓一個毫不相關,不爲人所知的邵亞冰給繼承了,甚至還讓這個人得到了上古大能櫻的法器——未至劍。這無疑是下了白家人的面子,讓他們在高級星域裡擡不起頭來。
況且早先褚楓便從邵亞冰那裡知道,那時候另外一批追殺她的人就是白家人。如此說來,那麼白家人此時得到了上古大能櫻的另一件法器的事情理應是閉口不提,藏得小心翼翼,甚至是不驚動任何人的來到低級星域奪取法器。然而現在的情況卻是恰恰相反,白家人造大了聲勢,即便是他們不刻意隱藏這個消息,那麼也不過在高級星域中流傳着罷了,可是這消息卻傳到了中級星域,或者說是傳到了邵亞冰的耳中,想到這裡,褚楓腦海中不由得閃過了那個黃土人。這樣一來,這裡頭的意味就耐人尋味了。
當褚楓將方纔不過片刻所得到信息理順了之後,他的面色一下就冷了下來,甚至微微垂了眼,在眼眸的深處似有暗光流過,白家的人啊,可不要愚蠢到自掘墳墓啊。褚楓再次擡眼看到邵亞冰時又是暗暗地鬆了口氣,他先前慶幸的正是方纔攔住邵亞冰的是自己而不是什麼別的實力高強的人。憑藉着褚楓對邵亞冰的瞭解,若是那個時候有人攔下了她,不讓她過去的話,那必然就會是一場腥風血雨,而那時自己又不在她身旁,必然會吃大虧,以至於到了捨棄自己的性命或者爆發出比剛纔他察覺到的那一絲邪氣更爲強大的邪氣而墮落爲邪修。這二者不論那一個都是褚楓不願意看到的。
好在剛纔出現的是他,邵亞冰也只是衝着他發發脾氣,比起動手,褚楓倒是更希望她對自己惱火,有情緒,這樣起碼她還活着,起碼她願意將自己的焦急,不甘發泄給他看到,這樣也會讓褚楓覺得自己在邵亞冰的心中或許是不一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