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許頭試探過後收回手，面無表情地說道：“養着吧。”
的的確確是癱了，傷口看起來不大，深不深也不太清楚，卻傷得十分刁鑽，正中尾骨的兩邊。那裡有沒有經脈老許頭不知道，但左右那個地方有穴位他是知道的。
“三哥他真站不起來了？”許老四好奇道。
老許頭點了點頭，看向許老三的目光平靜得很，沒有絲毫憐惜，只是感覺有些可惜。
許老四聽着也不知該說什麼纔好了，彷彿自家三哥那無比高大的形象一下子崩塌，都不知道該替他難過，還是要幸災樂禍。
“不，不會的，我怎麼可能會癱……”許老三無法接受現實，面色煞白，伸手去抓老許頭。
老許頭一時不察，被抓了個正着，手骨被捏得陣陣發疼。
“老三你幹啥，快放手！”老許頭眼中閃過一絲怒意，都已經癱瘓了力氣還那麼大，這是癱瘓不夠徹底。
許老三整個人呈瘋癲狀，雖聽話把老許頭的手放了，卻還抓着老許頭的衣袖不鬆手。
他還沒有傻到底，知道自己一直以來依靠什麼在這個家裡立足，真要成了癱瘓，他無法想象今後會怎麼樣。
“爹，你救我，你一定要救我，我的傷還能好，你幫我找能夠救我的人……”許老三聽力很是不錯，之前夏老大夫又沒怎麼走遠，他能清楚地聽到他們的議論聲，知道自己這種情況還是有救的。
老許頭面無表情，說道：“老三，你知道請一個大武師出手，需要花多大的代價嗎？”
許老三不知是聽到還是沒聽到，嘴裡頭一直叨唸着：“救我，求求爹你救我，我不要成癱瘓……”
這世間多的是武夫，武師卻不多見，可能一千個武夫裡纔會出一個武師，而又要一千個武師裡頭纔可能出一個大武師。
武師纔會有內勁，能把內勁操控自如，纔算是大武師。
大武師那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大項國上下不足十人，個個被大家族奉爲上賓，豈是那麼容易請得動的。
“養着吧，不是爹不心疼你，只是實在沒辦法。”老許頭使了勁將自己的袖子抽回來，防止再被抓到，往後退了兩步。
許老四眼睛轉了轉，一臉同情地說道：“要說三哥你也真倒黴，但凡你被傷的時候稍微挪一點點屁股，都不會癱瘓了。”
“你知道請一個大武師出手至少要多少錢麼？一千兩黃金，不是白銀，更不是銅板，是黃金啊。咱們家哪有那麼多錢，有那些錢早就發了，哪裡還用得着在這裡種田啊。”
這個事實讓許老三聽着好絕望，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癲狂，似隨時有可能要發瘋。
雖說人癱瘓了，可力氣還在那裡，真要瘋起來可不好說。
老許頭皺了皺眉頭，又退後了兩步：“養着吧，說不準運氣好，慢慢地就養回來了。”
說完趕緊出去，一刻也不敢待在這裡。
許老四也跟着出去，出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想到之前賣野豬得到的四兩多銀子，心裡頭不知是啥滋味。
他跟大侄子都悄悄扣下來點，大頭卻在孃親那裡，肯定是花不到四房上面去，最後還不得落到老五頭上去。
有啥意思？
“爹，我三哥他真的沒治了？”儘管不待見這三哥，可許老四還是希望三哥好好的，至少三哥他能幹。
見老許頭不說話，又幹巴巴地說道：“那，那要是三哥好不好了，以後田裡的活誰來幹啊？”
老許頭不說話，許老四就一直跟着。
家裡頭可是有二十多畝田，要沒有他三哥幫忙幹活，至少得荒上大半。
“雖說三嫂也是個能幹的，可她胳膊傷厲害了點，聽大夫那意思，好像以後再也不能幹重活了。”許老四想到以後家裡頭的田得由自己來種，表情就不太好，面色變得難看。
老許頭回到上房，找了張凳子坐下，不免若有所思。
與其花大價錢給治傷，不如去買頭回來。
一頭牛犢子不過才四五兩銀子，大牛則十一二兩銀子，整個牛車還能拉人拉貨，比人要強上許多。
視線不自覺落在天井處的大煙身上，不知在琢磨點什麼。
許大煙：……
尼瑪又在算計本仙子！
奇怪許婆子竟然安靜了，跟在老許頭身旁就跟個幽魂似的，低着腦袋老半天也不見吱一聲。
砰！
三房房間裡傳來重物落地聲，許老三癲狂的聲音隨之傳了出來。
“不，我不要當殘廢，我沒有癱瘓，我的腿還能用，我還有救……”許老三嘗試着要從牀上起來，卻用力過度掉到地上，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腿，更別說是從地上站起來。
身懷巨力一直是許老三的驕傲，是他在這個家的立足之本。
他內心無比的倔強，哪怕再不受爹孃待見，這個家也始終離不開他，終有一天他們會意識到他的重要，從而重視他。
可現在卻告訴他，腿癱瘓了。
許老三瘋了似的從房間裡爬出來，力氣大決定了他爬行的速度，不過眨間功夫就爬到天井邊上。
老許頭略爲不自在地哆嗦了一下，心頭有了一絲害怕，這個兒子就是成了癱瘓，那力氣還是大的，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如今這個樣子莫不是瘋了？
一個身懷巨力的瘋子，哪怕腿癱了也是很可怕的。
許婆子拿着燒火棍，跟炮彈似的衝了過去，一邊打一邊罵：“讓你作死，我讓你作死，屁股上都多了兩窟窿也不知道好好養着，整這麼副嘴臉給誰看，老孃欠了你的不成？不想活了是不是，老孃乾脆打死你……”
一棍棍打得結實，盡往許老三腿上打。
“不疼，不疼，一點都不疼。”許老三崩潰了，一下子哭了出來，鼻涕眼淚嘩啦往外流。“娘啊，我腿沒用了，站不起來了，真成癱瘓的了。”
“我不想活了，娘你打死我吧！”
一米八八的彪形大漢，如今躺在地上嚎啕大哭，怎麼看怎麼狼狽。
許大煙皺了皺眉，這哭聲大的……連屋頂都要被掀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