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來順面色凝重，他顯然也意識到了虎門鏢局這趟鏢有問題，那十幾輛馬車的車軲轆壓在那地上，吃得太重了。
絕非那姜戎說的運送的是些布匹和皮毛之類的東西！
顏小婉緊接着提出要求：“大舅，我覺得我們有必要摸清楚，他們運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她跟那些鏢師相處的時間不長，但足以看出些許不同，這些鏢師的身手極好，單從走路上看就能看出他們不是一般人，他們的氣息以及習武之人獨有的氣勢是沒法遮掩的。
至少在眼睛老辣如顏小婉和林來順，這樣的人跟前是隱瞞不了的。
林來順是贊同她的想法，但不太能認同她的做法，“你爲何要繞這麼大的彎子？”“引蛇出洞。”顏小婉嘿嘿笑了，她盤算好了，若是那姜戎運的東西是見不得光的，那她們父子倆肯定是在他的監視之下。
事實證明的確如此，不然姜戎何必派兩個鏢師護送他們父子倆？真以爲他是那麼好心的人嗎？
“你這孩子又做這等以身犯險的事情！”林來順想通了她的做法，擡手就給了她一記板栗，欠揍的小丫頭！
顏小婉笑嘻嘻地往林來順的碗裡夾了塊紅燒肉，“爹，你多吃點，少生氣，對身體不好！”
她的第六感一向極準，姜戎此人危險至極，但同時他又是個極爲謹慎小心之人，對付這樣的人就得來個虛虛實實的戰術。
硬碰硬是不理智的，虛虛實實，讓敵人摸不透他們的意圖，反而會對他們心生忌憚，從而躊躇不前。
顏小婉要的就是姜戎躊躇不前的那一小段時間，足夠她行事了。
那兩個鏢師得了姜戎的吩咐，去辦了他們的自己事兒後，火速趕來尋林來順。
林來順招呼他們二人一同享用酒樓的飯菜，那兩個鏢師特地看了眼窩在角落裡，眼眶紅紅的顏小婉，暗暗對視一眼。
顏小婉察覺到他們的目光，像頭憤怒的小公牛，狠狠地瞪他們。
若不是林來順及時阻止，這小東西又要口出惡言！
這兩個鏢師對顏小婉的印象更差了，連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顏小婉要的就是這效果，貓棄狗嫌，纔沒有人注意她。
當晚，林來順大方地給兩個鏢師付了房錢，讓他們住在同一家客棧裡。
姜戎率領大隊人馬趕到梧桐縣時，已經是第二天傍晚，夜裡不好趕路，只得在梧桐縣歇一晚。
顏小婉偷偷給那三個親衛遞了消息，用的是軍中獨有的辦法。
那三個親衛只當是顏富貴教給她的，沒深思。
而林來順忙着去做另一件事，沒空理會她，自然也不知道顏小婉懂得軍中秘密傳遞消息的辦法。
那三個親衛本就是聽命於顏小婉的，對她所要求的事情，必定會全力以赴。
當天夜裡，姜戎暫住的客棧起了火，有好幾輛馬車遭受了牽連。
姜戎急得發狂，差點砍死了那幾個守夜的鏢師，好在他尚有一絲理智，第一時間命鏢師們撲火，儘量挽回損失。
然而，距離客房最近的那輛馬車，燒得只剩下那用作軸承的鐵塊，車裡的貨箱燒沒了，裸-露出裡頭的塊狀物體。
顏小婉趁亂將其中一塊撿了回來，趁着那姜戎忙亂之際，將那塊烏黑的東西洗乾淨。
“爹，這是鐵塊嗎？”
這巴掌大的一塊分量不小，少說也有個四兩重，結結實實地壓在手掌上。
“你用匕首試試硬度。”林來順忙着警戒，他沒研究過鐵礦，不好亂下結論。
“嗯。”顏小婉拿出她爹顏富貴給的鋒利匕首，輕輕一劃，只聽到刺耳的嘩啦聲。
“這東西很硬，我用了六分力都劃不破。”
“讓我來。”林來順的力氣很大，至少是如今的顏小婉沒法比的。
林來順先是仔細研究了這黑塊，尋到它的薄弱之處，匕首的尖尖用力一捅，呲溜插了進去。
只聽到“嗞”一聲，那黑色塊狀物裡流出了絲絲金黃色。
顏小婉面色大變，用手指頭抹了那流出的金黃色沙子，在燭火下看了又看，最終確定這黑色塊狀物裡頭包的是沙狀的金子！
林來順的臉色同樣不好看，他萬萬沒想到虎門鏢局的人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大安國戰亂連年，國庫空虛，朝廷不允許民間流通金子，頒佈了各項法令，光明正大地強制奪取富豪們手中的金子。
除了那些底蘊深厚的世家們，家中有大量的金銀珠寶，市面上沒有一塊金子流通，便是那白銀也是不純的，摻雜了銅等金屬。
虎門鏢局此舉，無疑是與朝廷對着幹，這要是讓朝廷發現了，連他們都免不了受責罰！
“大舅，咱們該怎麼辦？”
顏小婉想了好幾個方案，一是以今晚的火災爲由，跟姜戎一行人分開行動；
二是故作不知曉此事，繼續跟着姜戎，一旦有不利的情形立馬抽身離開；
三是，他們直接上報會朝廷，讓他們來個釜底抽薪、人贓並獲！
“我們沒得選。”
林來順眼裡有火光在跳躍，他極力地壓抑住內心的怒火，生的不是別人的氣，而是責怪他自己沒有調查清楚虎門鏢局的底細，貿貿然上門要他們護送前往京城。
“這倒也是。”顏小婉不在意地笑笑，以姜戎的性格是絕對不容許他們中途退出的，即便是嘴上答應了，等他們一離開就會派鏢師來截殺他們。
與其這樣，還不如跟着他們一探究竟！
況且，顏小婉心裡挺好奇是哪個膽大包天的人，在這節骨眼上弄這麼多金子入京，爲的又是什麼。
姜戎命人滅火，他將那些黑色塊狀物一個個撿起來。
顏小婉看到這一幕，心頓時提到嗓子眼上了，萬一這姜戎臨行前數過一箱子黑色塊狀物的數量，那她豈不是露餡了？
林來順見狀，握住她的手，無聲地安慰她。
“小婉，你別擔心。我猜那姜戎並不知曉這裡頭的秘密。”
“萬一他們記了數呢？”顏小婉面帶愁色，她如何能不擔心？
她擔憂的同時，懊惱不已：這次行事太過魯莽，莫不是當小孩子當久了，智商也跟着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