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聽到蕭朗這麼認真地誇獎她，顏小婉的心情有些微妙，有點甜。
顏小婉彆扭地轉過頭去，露出她微紅的耳朵，吶吶自語：“我真希望明天就能長到八尺高。”
如果她早些長大成人，就沒有那麼多限制了，她想做什麼都能按照她的心意去做。別說敵國奸細了，便是敵國的軍隊來了，她也要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停在高聳入雲的大樹下，光線暗淡，蕭朗沒看到她發紅的耳朵，但他聽到小姑娘的低喃，不禁啼笑皆非。這小丫頭片子還真是異想天開，哪有人能在一夜之間長那麼高的？
一路無話，蕭朗揹着顏小婉來到山洞裡，黑黝黝的，伸手都看不到五指：“小豆芽菜，你帶火摺子來了嗎？”
“帶了。”顏小婉說話的功夫，將她放在山洞外的火把找出來並點燃：“哥哥，我明天晚上再溜出來。你把虎骨和所需的藥材拿到這裡來，我會泡製好的。”
“你……”大鬍子心裡很無奈，敢情他剛剛費了那麼多口舌全都成耳邊風了。
他望着小傢伙忙碌的背影，沒再囉嗦囑咐她，直接說道：“你大概什麼時候出來？我在你家圍牆外等你，大晚上的出門太不安全了。”
顏小婉轉頭正想拒絕，忽地想起大鬍子剛剛殷殷囑咐她的場景，沒好意思再拒絕他的好意：“好，我大概子時出門。”
一路無話，兩人用了將近半個時辰，來到了顏小婉縣城裡的新家圍牆外。
蕭朗輕輕一躍，連人帶酒罈一塊兒進了院子裡，他還幫忙把酒罈子藏好才離開。
“小婉。”顏小婉剛把房門帶上，忽而從身後傳來林氏的呼喚聲，她只覺得頭皮一震，盤算要怎麼跟林氏解釋。
出乎意料的，林氏沒教訓她，只是溫聲說道：“趕緊脫了衣裳回來睡吧。”
顏小婉詫異地轉頭，漆黑的屋裡看不到林氏的表情，她抿着脣“嗯”了一聲，慢慢地走到牀邊脫掉沾上露水的外衣，爬到牀里拉被子蓋上。
林氏從頭到尾只說了兩句話，她如此反常的行爲讓顏小婉惴惴不安，試探着問道：“娘，你是不是生氣了？”
“等你睡醒了起來再說。”林氏沒打算現在跟她說這些，幫她掖了掖被角。
顏小婉聽出她有秋後算賬之意，反而安心下來，沒一會兒就進入夢鄉。
不管林氏要打要罵，她都能承受得起。林氏不吵不鬧的，反而讓她心裡不踏實。
林氏自從女兒溜出門到現在擔心得一直沒閤眼，在等顏小婉歸來的這段時間裡，她的腦子裡閃過了無數種可能，越想越擔心。
她擔心的同時覺得有些新奇，過去的五年裡，她似乎沒有因爲女兒顏小婉而產生過這種憂心忡忡的心情。
別人家的孩子稍不合意哭鬧不休，父母再如何忙碌都會因此抽出時間和精力關心兒女。
在她印象裡，女兒一向乖巧懂事，不吵不鬧，不需要她管束太多。久而久之，她理所當然地忽視顏小婉……
如老話說的那般，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原主就是太乖巧，故而被林氏忽略了個徹底。
當然，林氏的這番心理活動要是讓顏小婉知道，估計會嗤之以鼻。
照林氏這麼說，原主乖巧懂事還有錯不成？
甭管林氏心裡怎麼想，顏小婉坦然入睡，一覺睡到自然醒，她睡飽了心情不錯，伸了個大懶腰穿好衣裳出門。
“四舅，早啊。”
林來福無語地指了指天上的太陽：“小婉，你看看這都日上三竿了。”
“嘻嘻，人家難得睡次懶覺嘛。”顏小婉臉皮厚，不覺得羞愧，只笑嘻嘻地給自己辯解。
林來福搖頭失笑：“你娘給你做了好吃的，就在鍋裡溫着，快去吃吧。”
“好咧！”顏小婉蹦蹦跳跳地鑽入廚房，吃了個肚兒圓。她得多吃點，纔有力氣應付她孃的秋後算賬。
“娘。”顏小婉站在門口不敢進門，怯生生地喊了林氏，對上她那雙平和的眼睛，心裡反而更忐忑不安。
“起來了？你吃過了沒？”林氏沒有停下手中的活計，漫不經心地問她。
顏小婉一一答了，咬牙踏入房門：“娘，你昨晚說有話要跟我說……”
“過來坐下。”林氏放下手中的針線筐，拍拍身邊的木凳子。
顏小婉只坐了半邊屁股，腳尖朝外，時刻準備着跑路。
“你昨晚做什麼去了？”林氏開門見山問顏小婉，平和的眼裡帶着難得一見的決然。
顏小婉驀地呼吸一窒，她垂着腦袋不肯開口，關於虎骨酒的事情，除了大鬍子，她誰都不能說。
林氏又問了她一遍，仍舊沒得到任何迴應：“小婉，娘知道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可我始終是你娘。你老實跟我說，你昨晚上到底做什麼去了。”
顏小婉依舊不答，連呼吸都變輕了許多。
林氏眼看着硬的不行，開始用軟的：“小婉，你爹走了，娘只有你這個唯一的女兒，你是娘未來的依靠。你要是好歹，你讓娘後半輩子怎麼過？”
甭管林氏如何軟硬兼施，顏小婉始終閉口不言，她不想說實話，也不想撒謊。沉默，是她唯一的選擇。
林氏嘗試了她想到的所有辦法，但顏小婉始終不爲所動，她只覺得心累至極，撫了撫額頭：“小婉你不想說，那娘不逼你了。你想做什麼都行，娘不攔着你。但你答應娘，你不能做那些會危及生命的事情。”
林氏一退再退，已然退到了極限，饒是如此，顏小婉還是沒開口答應她。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北方鐵騎十年之內必會再犯大安，真到那時候她還是會選擇參軍去殺敵。
上戰場殺敵，酣戰之時生死皆會拋之腦後，顏小婉沒法給林氏承諾。
“小婉！”林氏忍無可忍地低吼道，揚起手就想打顏小婉。
恰好在這時，聽到動靜的林來福破門而入，看到林氏揚手欲打顏小婉，眼睛唰地瞪圓：“大姐，你想要做什麼？小婉要是做錯了，你好好跟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