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臨近打烊時, 來了位退休老師,上學時沒教過徐安兒,但都在大院裡住着也算是熟識, 挑選了一盆仙客來, 她又贈送袋花肥。
徐安兒關了店門已經是晚上, 年久失修的捲簾門發起了小脾氣, 卡在中間, 不下來。她又蹦又跳,費了吃奶的勁,終於降服了這貨, 好不容易拉到底,卻對不上鎖眼。
她看了眼路燈, 暗暗的幫不上什麼忙。想去掏手機來照明, 卻騰不出手來。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情況下, 一輛車在路對面停下來,打着大燈, 從側面剛好照過來。她才得以順利鎖上捲簾門,長舒一口氣。
等徐安兒轉身再看,那輛車已經緩緩開走。光線太差,她只看到車牌號的最後兩位尾數-63,競跟鍾馳的車一樣。
是她看錯了, 還是巧合?
鍾馳在車上看了眼, 鏽跡斑斑的捲簾門, 又平靜無波地轉動方向盤, 駛離她的視線。
“老爸。”
“寶貝女兒回來了, 快去洗手吃飯。”徐教授摘下老花眼鏡,走到廚房去盛菜。
一聲‘回來了’近在咫尺的幸福, 讓徐安兒彆扭一天的心,暖融融的。
她在洗手的時候發現,手背被劃一條血印子,一定是在關捲簾門的時候弄傷的。
倒黴的一天,都是因見到鍾馳而招來的不順!她惡狠狠地吃着東坡肉,像要把鍾馳那張臉吞下肚來解氣。
徐安兒的好心情,是在第二天見到花店外,嶄新的捲簾門開始的。哇!還是遙控的,以後再也不用爲關門而煩惱了!
水晶挎着小包,快到中午纔來。徐安兒獻媚地上前,“水晶你渴嗎,我倒水給你。”
“水晶來坐這,我再幫你按摩揉肩。”
“中午你想說吃什麼?麻辣小龍蝦還是水煮魚,我請客。”
平時水晶總是被徐安兒碎碎念,做爲老闆的人不僅遲到早退,並且還經常玩失蹤。
如此殷勤的徐安兒倒是少見,水晶覺得不對勁兒。心虛地想,難道是跟鍾馳的事敗露了?她越想後背越是毛毛的,站在身後的好友不會突然給她一鐵錘吧!
“安兒,那個啥,有話直說,姐受不了這個。”
“水晶,我覺得你的品格,前所未有的高尚!”徐安兒的誇獎,外加一個大的出奇的燦笑。
她這是在說反話嗎?水晶更加心虛了!
“怪不得呢,這幾天你總玩失蹤,原來是去做這件事!”
“啥事啊?”水晶她這幾天,都在跟新男友膩歪在一起。
“看!”徐安兒手一按遙控器,捲簾門自動降下來。“你做的吧?這個多少錢?”
水晶差點被她活活嚇死,下一秒就全招了。“不要錢。”
“又是男朋友幫的忙?”徐安兒還想着,從花店裡的收入扣掉呢。
水晶呵呵一聲,這個男人她可要不起!“那個...你喜歡就好哈!”
“喜歡,超喜歡!”徐安兒連連點頭,掩飾不住的開心。
水晶首次良心發現,替鍾馳屈的慌。這應該叫,做好事不留名吧!
徐安兒翻看着帳本,這個月扣掉鮮花成本,房租水電費用,總算看到多餘的錢啦!雖然不太多,但足以證明,她們的努力得到了回報。
今天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絕對是個好日子!
線上花店的提示有新訂單,徐安兒開心地查看,一天的好心情瞬間掉進谷底。
水晶也看到了訂單消息,鍾馳前腳裝門,後腳就訂花,這是現世報嗎?就說嘛,做好事不留名,完全不符合他鐘馳的做事風格。
她清了清嗓子,來了個推波助瀾,誰讓拿人家的手短呢!“徐副總,準備出發吧。”
“我不去。”徐安兒果然拒絕。
“徐大小姐,現在可不是任性的時候,你可是有事業的人。”水晶不走心地唱着高調。
“那你幹嘛不去。”徐安兒一撇嘴反嗆死黨。
“我可是大老闆,大股東。你見過哪個一把手親力親爲的,時間都是相當的寶貴。”水晶端起了老闆的架子。
“我不想見他。”徐安兒纔不吃她那一套,還是那句話。
“安兒,你就沒想過,鍾馳爲什麼訂花?”水晶眼珠一轉,換了個迂迴戰術。
“沒有。”
“你就不好奇,他一個大男人買花,送給哪個女人?肯定不會放在辦公室裡,當擺設吧?”
“那是他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問你,你還愛鍾大律師嗎?”
“不愛。”徐安兒像是跟誰在賭氣似的,利落地吐出兩個字。
“既然不愛,幹嘛要躲着他,堂堂正正地去見。這個城市這麼小,早晚會遇到,不如又掙了錢,又增加了免疫力。一舉兩得,多好。”
徐安兒眼神遊移不定,尋思着水晶說的話,好像也有點道理。
“失戀,離婚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不敢去面對!”水晶慢悠悠地說着至理名言,眼睛瞟着她的動靜。
“好,去就去。”徐安兒喝了水晶的毒雞湯,燃起鬥志並昂揚地迎接挑戰。
水晶無恥地感慨,‘安兒真是太好糊弄,幸好遇到我這知己,要不然遇到個損友可怎麼辦啊!’
徐安兒走進鍾馳辦公室,門敞開着,像是在專門等她一樣。
鍾馳低頭忙碌着,他的桌上永遠都堆着小山一樣高的文件。她四下注意着沙發,茶几,最後在他文件櫃子上看到了,那束白玫瑰在靜靜地綻放着。
“鍾先生,你預訂的花。”
鍾馳從文件中擡起頭來,牽脣淺笑。沒想到她來的這麼快,看來黃水晶的遊說很成功。
“這束花裡都有什麼?”
“19支白玫瑰,相思豆和黃鶯做點綴。”徐安兒打開黑色高檔花盒,芳香撲鼻而來,雅緻展現在眼前。
“我要拿去送給重要的人,寓意怎麼樣?”包裝的很有藝術品味,他以前就知道她的手很巧。
‘送人?’果然被水晶那個烏鴉嘴給說中了。他要送給誰?徐安兒腦子裡,明晃晃地閃現出兩個大字‘高凡!’
她覺得這裡開的空調太低,空氣不流暢,導致她生出一股燥熱。
鍾馳一直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尋遍你的眼神,尋覓你的呼吸,請告訴我,你的聲音在哪裡,莫讓我只能回味記憶裡你的訊息。”
“很不錯,這束花的名字叫什麼?”他輕輕點頭,很滿意她的解答,雖然她的語氣很生硬。但鍾馳並不打算就此打住,繼續又問。
“牽手一生。”徐安兒狠狠地說出,本應是浪漫的字眼。
“你們應該有轉送的服務吧?”鍾馳拿過花束旁邊的賀卡,寫了幾個字,放了回去。
“有。”徐安兒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字。
“幫我送到她家。”鍾馳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交待着。
徐安兒捧着花盒,恨不得砸向他的頭。‘有錢了不起啊,就可以隨便支使人。高凡就在他隔壁,何必要送到她家。’
“老闆又送花給太太啊!”小助手看他們兩夫妻從辦公室走出來,上來打招呼。
“你誤會了,我在花店工作。”徐安兒肩膀滑動,閃開鍾馳的大手。
小助手矗在那裡,不知該怎麼接話。
鍾馳揚起聲音,對着工作中的所有同事宣佈。“忘了跟大家說,我太太在大學城附近開了一家花店,如果有需要的話,各位照顧一下生意。一束花可以抵消每月一次遲到。”
“別聽他瞎說,大家不用勉強的。”這是鍾馳應該說的話嗎?他在利用權威拉關係嗎?徐安兒都替他臉紅。
同事們集體懵逼,老闆這是吃錯藥了嗎?公然宣揚工作以外的私事,並且還是在爲愛妻。老闆就是老闆,打廣告也不忘撒狗糧!
當鍾馳說出最後的大優惠時,衆人沸騰了。一束花可以換個滿勤獎!賺到了!大家齊聲說道,“完全不勉強的,鐘太太。”
徐安兒終於在衆人的歡呼聲中,離開事務所。她捧着的花盒好費力,奇怪了,來的時候根本沒這麼沉重啊!
汽車喇叭響,嚇她一跳,差點把花盒掉在地上。
鍾馳長腿一邁,走到她近前。“上車。”
“幹嘛要上你的車,我會按時送到。”徐安兒伸手攔着出租車。
“現在是下班高峰,你怎麼可能按時送到?就你笨手笨腳的樣子,小心弄壞了我的花。”鍾馳以主戶身份,說着挑剔的話。
徐安兒咬着嘴脣,瞪着他。瞪來瞪去,也沒等來出租車,只好坐進他的車裡。
她不理會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到後排座位。如果後車箱夠大,她情願窩在那裡,只要離他最遠就行。
鍾馳看向後視鏡裡的她,不見往日的溫馴,生氣的臉反而更加的靈動,面目一新的別有韻味。他脣畔自然地勾勒出上揚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