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兒一大早起來, 最先感受的是嗓子痛。一定是昨晚吃的太過火了,在黃爸家全家桶吃的見底。當時是痛快過了嘴癮,現在嗓子鬧抗議了。
從廚房裡傳來粥的清香, 那個熟悉的側影, 有序地攪動着鍋裡的粘稠。騰起的熱氣, 阻隔在徐安兒與他之間, 形成飄渺的霧。
有些朦朧又很清晰地讓她看到, 新婚後的某個早晨,她貪睡,他也不催她起牀。也像是現在這樣, 在廚房裡煮好粥,盛好放在碗裡, 端到她面前, 柔聲問她。
“昨晚上吃了太多油炸的, 嗓子又疼了吧,多吃點紅豆粥。”
她恍惚在細碎的時光中, 紅豆的綿一如熱戀的綢繆,紅豆的香像極了新婚燕爾的甜蜜。
徐安兒強迫自己從過去中醒來,那個背影只是似曾相識罷了!她可不是小狗,他任意丟出幾塊肉骨頭,一碗粥就能乖乖搖尾巴。
她, 徐安兒再也不會, 躲進從前怯弱的軀殼裡, 聽他擺佈!
區區紅豆粥, 怎麼也比不了她今後的人生重要, 所以這個‘糖衣炮彈’她向對待全家桶那樣,拒吃!
她從鼻孔裡哼出一聲, 隨後,輕快又高傲的一扭頭,走了!
鍾馳淡笑,讚歎不已。“真是一隻秀氣的博美啊!”
徐安兒喝了一上午的水,嗓子總算好了些。臨近中午她買了份清淡的涼皮兒。在花店門口站着一個人,她以爲是客人,小跑到近前,原來是房東的突然現身。
“你們老闆在嗎?”房東對黃水晶印象特別深,不是眼前的這位姑娘。
“您有事可以跟我說。”要是讓水晶來一趟,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我這房子要賣了,給你三天時間搬走。”房東開門見山地宣佈。
“三天?你讓我們上哪找地方啊!”轟隆隆!徐安兒腦子裡出現,山體滑坡和泥石流的景象。
“最遲不能超過一週,我也是等錢用。”房東自知給出的時間短了點,又延長了幾天。
“我們交了全年的租金,不能說搬就搬。”徐安兒與世無爭的性子,到了這個時候只能據理力爭。
“好吧,看你們小姑娘做生意不容易,房租還差兩個月到期,退給你們就是了。”房東有種發善心的高姿態,但必需是要搬的。
這無疑對徐安兒來說是,平地驚起一聲雷!她的花店好不容易打開局面,剛剛穩定下來,有了顧客羣。現在被責令通知搬家,就意味着要重新開始!
她抱着一線希望,給水晶打電話,希望死黨跟房東有些交情,不用搬走。
“水晶...”
“大姐啊,我在跟蹤曾傻子,就一低頭接你電話的功夫,人又沒影兒了。”水晶懊惱不已。
“水晶,花店裡....”
她還等說發生的大事,就又被水晶搶了先。
“我現在管不了那麼多,我宣佈退居二線,正式任命你爲大老闆。花店裡的一切都由你作主,就算關門大吉我也沒意見。不聊了啊,我又看見曾傻子了!”
“喂...喂?”徐安兒到頭來,正經事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就被水晶抹殺了最後的希望之光。
徐安兒嘆息了又嘆息,傻傻分不清是生活跟她開了個玩笑,還是她本身就是個笑話!
好在她並沒有頹廢太久,因爲她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在悲春傷秋上,只有一週的時間,她必須在這期間找到新的店面。
爲了不流失客人,上午照常營業,下午去找房子。最理想的地點,就是在這附近不遠的地方找。所以她騎着自行車,沿着大學城開始轉悠。
幾天下來,她的收穫是,自己看上的位置,要麼早就租了出去,要麼租金貴的嚇人。在計算器上算了幾遍,扣掉成本和各項費用,幾乎不剩下什麼!而偏僻的地點,租金合適又不適合開花店。
空手而歸的她,嗓子不知什麼時候起腫得老高,連喝水都難以嚥下。桌上的飯菜,她更是沒有胃口去吃。
回到房間裡的徐安兒,累趴在牀上,更多的是心急,店面還沒有着落。灰頭土臉的她,心裡也蒙上了一層灰。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真的要關了花店嗎?
鍾馳最拿手的,除了紅豆粥以外,便是煮柚子茶。
多年不做了,步驟依稀還記得。從鹽水洗淨,去白瓤,柚子皮切絲,除去薄膜和籽,到下鍋與冰糖同煮。放涼後再添加蜂蜜,裝進罐子裡冷藏。
小時候,聽老街坊講,柚子茶可以用來清火潤肺,不思食的調理,最近看她總是捂着嗓子,沒心情吃飯,說話更是少了很多。
徐安兒睡的不好,渾渾噩噩中被一股清香喚醒,牀頭悄然放着一杯柚子茶。
喉嚨潤潤的,酸中帶着甜,又有絲絲的微苦,讓她神清氣爽。伸了個懶腰,元氣滿滿。‘還是老爸最疼她,默默給她加油打氣!’
她,可是鬥得過女鬼,贏了高凡,打敗了婆婆姐的徐安兒!哪一個不比找房子有難度,現在的困難算個屁!今天一定要更加爲自己的小花店而努力!
徐安兒喝的是柚子茶,到了肚子裡變成了雞湯。無論如何都要把花店開下去,對她而言那是拯救自己的路徑。放棄它就等於前功盡棄,她還有更好的未來,沒展示給自己看呢!
她早出晚歸,把早上的時間也利用出來,奔走在大街小巷。清晨的陽光從雲朵中漏下希望,而她又拖着失望的影子回到原點。
遠遠的花店前站着一個人影,徐安兒的心緊揪着,第一想到的是房東。
昨天房東還打電話來,提醒再過兩天就要到規定日期了。她調轉自行車,貓着腰悄悄地躲到牆角。
想她沒有欠人一分錢的情況下,此時競有了躲避外債的感受。膽小的她跟做賊似的,心像裝進了一大羣青蛙,咕咚咕咚地蹦着。
“安兒?”
這冷不防的一聲,差點兒沒讓高度集中的她,當場暈倒。
她扭頭看過去,鍾馳正莫名其妙地看看她。
“快過來!”她小聲又急迫地向他招手,千萬不要因他的目標過大,而被房東發現。
“怎麼了?”鍾馳見她慌里慌張地問。
“噓!別說話。”她把手指放在嘴巴前。咦,好像房東不認識鍾馳,他根本不用躲起來。“幫我看看,那個人走了嗎?”
“他是誰?”鍾馳看向花店前,四下張望的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
“房東。”
“你欠房租?”他注意到她這幾天的沒精打采,原來是跟錢有關。
“當然不欠。”徐安兒小心翼翼地伸出腦袋,看到房東走了,重生一般站起身。
“那你爲什麼要躲着房東?”這讓鍾馳很是納悶,她這是什麼狀況。
“不關你的事!”徐安兒纔不要告訴他,這是她自己的事。
推開自家花店,芳香撲面而來,爲她驅趕着剛纔的驚嚇。
放鬆下來的徐安兒,在五分鐘後,終將還是沒能躲過,房東的百屈不撓!
“明天就是一週期限,把鑰匙交出來吧。”
“我還有兩個月房租纔到期,你這算是違約。”徐安兒爲了能保住花店,不得不與房東理論。
“上次不是說了,退給你租金嘛。”房東重申,不會貪她的錢。
“我不要,沒找到房子之前,是不會搬走的。”徐安兒就算被說成胡攪蠻纏,也在所不惜。
“你這姑娘怎麼能這樣啊,我好心寬限幾天,你倒好,硬是不走了。”房東見徐安兒長得溫柔,怎麼這麼拗啊!
“既然簽定了合同,雙方有責任和義務遵守。”鍾馳拿出名片遞給房東,亮出自己的身份。
“好吧,算我倒黴,最多再寬限你兩天。如果你再不走,那就打官司。”房東無奈地咬咬牙,悻悻然地離開。
兩天!徐安兒彷彿生命進入了倒計時,每一分鐘的流失,對她來說都是巨大的損失。
她在線上發起了救助信息,希望花店的客人,能提供些店面招租信息。遺憾的是,她所發出去的消息,均石沉大海。
最後一天,她開始打包整理,先把花放在家裡去吧。
雖說她當着房東的面,說出了硬氣話,可到了最後期限,總不能真的要上法庭,去打官司吧!費時費錢不說,還不如把精力放在找房子上,來得更靠譜些。
“安兒,不用整理了。”鍾馳來到花店,看着地上大大小小的紙箱,她真的在準備搬家。
“鍾大律師我可用不起。”徐安兒沒有停下手裡的工作,繼續把零碎的小東西歸置到一起。
“這個給你。”鍾馳拉過她,將一個牛皮紙袋交給她。
徐安兒打開文件袋,看到裡面....驚呆了!
“你...”
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