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何,女子攝衣登牀,壓腹上,覺如百鈞重。心雖了了,而舉其手,手如縛;舉其足,足如痿也。急欲號救,而苦不能聲。——《咬鬼》,1678年,蒲松齡。
清新的空氣中夾雜着樹葉的味道,秋雨過後,晚秋的寒意追趕着就襲來了。
一個年輕俊美的男子推開了電子門,他鼻腔裡呼出的氣都有些霧化地散在了空氣裡。可他似乎渾然不覺寒涼,白色的背心將他長久健身的線條完全展現了出來。
他擡手設置了腕錶上播放的音樂,耳中無線的米粒耳機便開始響起了音樂的節奏。
俊美的男子因爲容貌出衆,又有一副好身材,連路上的大爺們也都忍不住頻頻回頭。
男子揚起了自信的笑容,向偏僻的林中小路跑去。
樹木和泥土散發出的氣味讓人覺得舒爽,美男正享受着晨跑的樂趣,卻忽然被一件奇怪的東西使他駐步。
他跑過的小道旁的石墩上,放了一件棉麻的壽衣。
男子皺了皺眉,忍不住轉身向那件壽衣上仔細的看。這件壽衣上壓着一串錫紙疊的銀元寶。而銀元寶下,隱隱約約地蓋着一小片血跡。
男子拎起了銀元寶,想要看清下面究竟是血跡還是什麼。
就在這時,一個黑髮白影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撲了過來!
“啊——”男子的慘叫聲響徹了樹林。
在男子不斷慘叫的時候,還伴隨着森森可怖的“嗬嗬——”聲。這種聲音像是嗓子裡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似是犬類發怒前的示警低咕,又似是空曠長廊裡幽幽森森地悶咳聲。
“啊——救……啊——”男子的慘叫在濃密的樹林裡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他被撲倒前,掉在小路邊的米粒耳機裡的歌曲卻還在單曲循環的唱道:“sweet dreams are made of this 甜蜜的夢是由這些編織的……”
一個滿臉笑意的女子推開了蒂芙尼的門,對自己的搭檔問道:“洛哥,你幹嘛呢?”
被喚作洛哥的男子一米八三,長相俊朗,深邃的眸子像是永遠閃爍着陽光的味道。他用手中的手機對着馬有一拍攝着,他富有磁性地聲音,帶着一點戲謔地說道:“把你這樣傻乎乎地樣子,趁你沒來得及後悔,就留個備份,好用做以後嘲笑你。”
馬有一翻了個白眼,反脣相譏道:“你不要覺得你遇不到好的女子,就覺得這天下間的女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好嗎?”
“嚄——”洛哥幫馬有一拉開了車門,有幾分意味不明地問道:“你是打算這回真的靜下心來,好好的與曲益陽在一起了嗎?那你交往的另外幾個男子怎麼辦?”
“都分乾淨了,況且他們一直知道的,我現在只想找一個人安定下來。”馬有一淺笑着說道。
遠處三兩個各有特色的俊帥男子,從商場裡說笑着走了出來,馬有一忍不住回頭欣賞起來。
“嘿!馬安定,看什麼吶?”洛哥胳膊肘搭在老爺車的頂棚上,一半戲謔一半有些怨懟地問道。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行啦!咱們走吧!”馬有一說着,餘光卻看見爲首的邪魅男子,正巧與她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馬有一正沉溺在這種自我感覺萬人迷的得意之中,忽然那邪魅的男子面目變得猙獰,像是一瞬間面目變成了紅眼綠髮的怪物。
馬有一怔楞了,明明剛剛轉晴的天空,也忽然變得好像陰森森的。她瞪大了眼睛,仔細的盯着那三名男子。可那爲首的男子像是躲避什麼似的,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嘿!”洛哥有些不耐地從車裡又探出頭來,說道:“你都把人家看的不好意思了,就再別朝秦暮楚了好麼?馬安定——!”
馬有一皺了皺眉,把手中的蒂芙尼對戒盒子放在了衣服裡側的口袋,恢復了慣有的笑意,坐上了車。
情人坡被警戒線圍了起來,辦案人員帶着馬有一與何洛走向樹林深處,辦案民警說道:“來露營的一對小情侶剛纔慌忙攔住我,她們說自己在這樹林裡看見了特別恐怖的東西,一開始我以爲她們說的是什麼人做的惡作劇,直到她們帶我來,看見了這個……”
微胖的女民警伸手指向前方,馬有一順着方向,這纔看見了乾屍的一顆頭顱。說是乾屍又不對,因爲他的肉脂都被吸走了似的,皮膚也失去了光澤,但卻看着不像上了年份的乾屍。
“其他的部分,分散在別的地方……”微胖的女民警說着,就要帶她們過去。可何洛卻在一旁捂着嘴,有一點想吐。
微胖的女民警面色上露出些許鄙夷,她問道:“你是新到刑偵的嗎?”
馬有一微微蹙眉,她接話道:“這屍體看起來不太對勁,是被掘墓的嗎?可有吻合的家屬報案?”
“這就是叫你們刑偵來的原因了。這屍體並不是從墳墓裡掘出來的,他的室友昨天才報的案,死者昨天早上還是個身體健康的活人。”微胖的女民警說着,便拿出手機。
透明的手機版面上顯示出一個健康的陽光美男的照片。微胖的女民警說道:“這就是死者前天照的照片。”
何洛站在一旁也渾然忘了想吐的事情,他驚訝地走過來,看着微博上的日期:2047年9月17日,這確實是昨天發的微博。
馬有一也納悶了,怎麼會是這樣呢?
“還有其他的線索嗎?”馬有一微微蹙眉地問道。
“只有幾個腳印,還是赤腳的腳印,從大小上來看,應該是個女子的。不過也不排除小腳男子的可能。”微胖女民警頗有些自得地說出自己的推理。
“這上面還能提取dna嗎?”馬有一掏出檢索蛋白質的儀器問道。
“法醫已經採樣了,只是隔了一天,不知道會不會有殘留。”微胖的女民警說道。
勘察完現場,馬有一對何洛說道:“洛哥,你覺不覺得這案子似曾眼熟?”
“八年前,毛教授有一宗未結的案子,似乎就是這種。死者一夜之間被吸乾了體脂,只是當時的兇犯沒有分屍啊!當時局裡壓力很大,三個月內,死了十二個男子。難道是……兇手犯罪手段升級了?”何洛不寒而慄地說道。
“只不過,八年前,兇手可沒有留下腳印。”馬有一邊走邊說。
行到小路一旁的石墩處,馬有一忽然停下了腳步,問道:“你聽到什麼動靜了嗎?”
“什麼動靜?”何洛聽着遠處的警笛和人聲吵雜,完全沒注意到有什麼動靜。
“音樂的聲音。”馬有一開始躬着腰四處尋找。
她們找了半天,這纔在草叢裡找到了聲音的源頭。馬有一對何洛說道:“洛哥,這有一個米粒耳機。”
“這是什麼歌?好熟悉。”洛哥微微蹙眉地冥想。
“sweet dreams。懷舊經典歌曲,《金剛狼》裡快銀出場時的曲子。”馬有一用手套捏起了米白色的小耳機。
“啊!那首啊!歌詞很詭異,甜美的夢境,造就而成。我無法否定我本性是誰?歌詞大意好像就是這個意思吧?”何洛一臉懵然不解。
馬有一露出了那一貫的玩世不恭之笑容,輕輕地拍了拍蹲在一旁的何洛,說道:“別想了,你對哲學範疇的事情,真的不拿手。”
何洛有些氣結,他不悅地反駁:“不過是個歌詞,怎麼就扯上哲學了?”
馬有一淡淡地笑了,她已經走遠。何洛最討厭的就是馬有一這樣子,平時看起來嘻哈無狀,可有時,又忽然覺得她高深莫測似的。
回到刑偵大隊,何洛說道:“直到dna結果出來之前,我們只能先查數據庫了。”
馬有一安靜地沒有說話,她在向樓上走着,忽然又扭身往二樓走去。何洛看着下樓的馬有一,問道:“你去哪?”
馬有一伸手扣了扣鼻翼,一副隨性地樣子說道:“你去查數據庫,查的仔細些。我去找毛教授曾經協助處理類似這案子的卷宗。”
“可數據庫裡都有啊。”何洛知道,馬有一這扣鼻翼的習慣,一定是在她想到了什麼至關重要的小細節時候,纔會有的舉措。
馬有一聳聳肩,不以爲意地說道:“兩邊都查,多重保險。”
何洛胸口起伏地看着馬有一消失在拐角處,他只好繼續向三樓走去。
馬有一抱着一摞毛教授做刑偵顧問時,對類似案件寫的分析和總結向空蕩蕩的會議室走去。
這時,一個男同事正扯着一個滿面無賴兇光的犯人向審訊室走。馬有一下顎抵着正要滑落的卷宗,差點撞到迎面來的犯人。而那犯人的臉忽然變形了,像鷹,而口鼻的部分又分明是老虎!
馬有一再度愕然了,她究竟是怎麼了?她嚇得後退一步的時候,正巧又撞上了一個人。
“嘿!看着點兒成麼,姐們兒?”一個長相親切可人兒的女警在馬有一背後說道。
當馬有一回過神來再仔細看這犯人的時候,他卻還是那張無賴兇惡的臉,再沒有什麼鷹頭虎嘴了。
“怎麼?你認識這個犯人嗎,有一姐?”押犯人的男同事問道。
馬有一這纔不自在地笑了笑,說道:“哦,應該不認識,看錯了。”
那犯人轉過臉去,好似對馬有一有些不耐煩似的。馬有一看着他們走向審訊室,她抱着一摞書,百思不得其解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