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綏只覺得洛琳菁拿起毛筆的那一刻，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簡直像換了一個人，雙眸精光畢露，筆走游龍，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張試卷上，彷彿周圍的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這個世間，就只有她和她手裡的卷子。
他也見過不少人考試，甚至自己也被太傅出題考校過，但是感覺上和洛琳菁就是不一樣。
怎麼形容那種感覺呢？若是把考試喻爲戰場，那洛琳菁絕對是戰場上的瘋子，有種瘋魔的感覺。
他從沒想過，不過是一次考校而已，她就能展現出這樣別樣的魅力，他的心鼓動得厲害，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身上，甚至用上了全部的自制力，才能剋制住自己想要靠近她的腳步。
殷綏不知道的是，洛琳菁已經被系統逼上了絕路，不投入不行，從她拿起筆開始，她腦袋上方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血紅色的倒計時牌！！數字每跳動一下，腦海裡還傳來一聲“滴”的響聲，簡直要把人逼瘋。
腦袋上懸一把刀，你能不瘋魔嗎？！
好在多年的考試生涯賦予了洛琳菁無窮的潛力和超凡的抗壓力，在倒計時走到個位數的時候，她終於放下了毛筆，另一隻手迅速抓起鈴鐺，用力地搖了兩下，眼前血淋淋的倒計時牌才停了下來。
洛琳菁長舒了一口氣，差點虛脫。
倒不是說試題有多難，其實裡面的題目，有一半都是這些年來，她和大師兄書信往來時提到過的病例，師兄會在此時考校她，一來是擔心書信中的很多觀點和治療方案，不是她自己想出來的，而是莫師兄在背後幫忙；二來，也是想看看她這些年有沒有長進吧。
洛琳菁哀嘆一聲，題目不難，題量卻太大了，時間還那麼緊，她現在手腕都是僵硬的。
清脆的鈴聲很響亮，聲音傳出去很遠，一直在隔壁小房間裡等着的蘇木第一時間就聽到了。
“不會吧？”蘇木不敢置信地看向外面的天色，這纔不過一個時辰吧？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答得完那麼多題目，蘇木轉念一想，或許是小師叔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吧。
他連忙從小屋裡走了出來，一進藥房就問道：“師叔有何吩咐？”
洛琳菁十分豪爽地將自己洋洋灑灑寫了七八張紙的試卷遞給蘇木，說道：“我答完了，你拿去給師兄檢查吧。”
真的……做完了？！蘇木雙目圓睜，盯着那密密麻麻的娟秀字體，腦子一片空白。他捧着試卷，雙腳打飄地晃了出去。
屋裡又只剩下洛琳菁和殷綏兩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殷綏看她的眼神，與之前相比，有些微妙的不同，火辣辣的。
怕被小神取笑她自作多情，洛琳菁沒敢問它，不然的話，一定會得到系統又一次的溫馨提示，她剛纔寫卷子的時候，某人的心跳一直保持在平均150次\每分鐘的高頻率上狂跳。
洛琳菁忽然覺得，面對此刻目光灼灼的殷綏，怎麼比考試還難！想了好一會，才憋出一句話，“累你久等了。”
洛琳菁的神色明顯不太自然，殷綏也意識到自己失禮了，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回道：“沒有，你答得很快。”
不被那雙暗黑深邃的眼睛盯着，洛琳菁感到呼吸都輕快了，說話也順暢了許多，“你說，玹兒可以拜你爲師，那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回去準備一下，帶他過去行拜師禮。”
洛琳菁回憶了一下當年她拜師的情形，不得不說，神醫門真是個超凡脫俗的門派，儀式簡單到當時的她都開始疑惑，莫大夫是不是在逗她玩……
也因此，她的拜師流程完全沒有借鑑性，洛琳菁一邊揉着有些僵硬的手腕，一邊苦惱地說道：“我其實不太懂拜師的規矩，需要選日子嗎？需要什麼儀式？需要準備些什麼東西嗎？需要……”
“不需要。”低沉的男聲打亂了洛琳菁略有些混亂的絮叨。
“嗯？”洛琳菁疑惑地看向他。
“你明日帶上他到王府來，向我敬茶磕頭行拜師禮就行了。”
洛琳菁眼睛一亮，“這麼……簡單？”
殷綏點了點頭：“嗯，我不喜歡繁文縟節。”
“其實我也不喜歡。”洛琳菁鬆了一口氣，同時心裡對殷綏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個高度。
這個人，真的很不錯！
師徒關係僅次於父子，洛玹如果拜師了，自然是跟在殷綏身邊更好些，洛琳菁笑眯眯地說道：“既然玹兒拜你爲師了，不如讓他住在親王府吧，方便你有時間的時候就近教導。”
洛玹住進王府倒是無所謂，但是這樣一來，他豈不是沒有機會見她了？她總不會陪弟弟一起住進來吧……
殷綏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回道：“我平日都是早上卯時到巳時在家中練武場習武，你讓他早上辰時過來學習就行了，或者他要去書院的話，我有空的時候去洛府教導他也可以。”
“不行！”殷綏話音剛落，洛琳菁二話不說，義正言辭地拒絕了，“這樣很麻煩你，而且學習沒有計劃和規律，對他也沒有什麼好處，不易養成良好的習慣。”
她決定還是把自己的計劃說出來，和殷綏商量商量，畢竟殷綏將來就是玹兒的師父了，她應該和他多溝通，有什麼問題及時解決，以便洛玹能更好地學習和生活。
“我是這麼想的，玹兒在僚城長大，這些年來，雖然也讀了些書，但也僅僅是識字而已，書院還是要去的，但是不必花太多時間在書院裡。讓他住在王府中，早上卯時到午時跟着你習武，下午申時到酉時在書院學習，晚上戌時到子時，讓他自己好好領悟白日所學，多加練習。書院每月上、中、下旬都會有兩日休假，書院休假的日子，下午的時間就讓他回家，陪陪小姨盡孝。”
說完後，她還興致勃勃地盯着殷綏，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殷綏仔細聽完洛琳菁的安排之後，只覺得不可思議，雖然他年少時，也有過一段日子，全身心投入到武學之中，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能練武，提升功力，即使是那個時候，他每日也能睡足四個時辰。
洛玹和他當年的情況完全不同，根本不需要那麼急迫，循序漸進即可。
若是按照洛琳菁列的計劃，洛玹能撐得了幾天？殷綏忍不住質疑道：“如此安排，他夜間只有三個時辰休息，每日除去用膳、洗漱、路上奔波的時間，都在學習。”
洛琳菁皺了皺眉，不以爲意地回道：“這有什麼不對嗎？三個時辰已經足夠休息了，而且每個月還有六個下午可以回家見親人，這樣的學習安排已經很輕鬆了。他今年十歲，能夠全心投入學習的時間也就七八年而已，當然要抓緊每時每刻！”
洛琳菁的神色太理所當然了，雙眸明亮清澈，沒有一絲作假，甚至對自己的安排還有點小得意。
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洛琳菁根本不在乎弟弟辛不辛苦，只要他能成材就夠了；另一種就是她真的不覺得這樣的安排有何不妥。
以洛琳菁一直以來對洛玹的關愛來看，第一種可能性很小，如果是第二種……
想到某種可能，殷綏的心倏地一沉，問道：“你從前都是這麼學習的？”
她？怎麼可能，小神安排的學習計劃，比這個苛刻充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