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太陽的餘暉透過雲層灑向大地,爲歸家的人們送去最後一絲光明和暖意。半開的雕花窗已經關上了,身材修長的年輕男子正站在窗前,他面前放着一個青瓷魚缸,魚缸裡養着一條巴掌大小的鯉魚。
這條小鯉魚和普通的錦鯉不同,它通體雪白,鱗片泛着柔和的白光,唯有頭頂正中央有一塊鮮紅色的圓形斑紋,當它遊動起來的時候,彷彿一條染血的白綾在水中搖曳,有一種別樣的魅力。
男子皮膚很白,卻不同於洛琳菁那種健康的瑩潤白皙,是一種久病不愈的蒼白,配上細長的鳳眸,殷紅的薄脣,組合成一張病弱卻又帶着幾分邪性的容顏,這樣的相貌與他一身清雅的月白長衫格格不入。
若是洛琳菁在這裡的話,一定能感應到,這位看似病弱的美男子正是那位精神力奇高的神秘人。
男子懶懶地半靠在窗邊,餘暉透過雕花木窗映照在他臉上,讓他蒼白的臉色看起來紅潤了幾分。他一隻手捧着一個小木盒,另一隻手食指和拇指輕捏起幾顆魚食,漫不經心地灑在水面上,看着小魚追逐着魚食在水裡浮浮沉沉,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一名紅衣女子半跪在地上,低垂着頭,聲音清冽,語速不快不慢地彙報着這幾個時辰收集到的全部資料。
“那名女子名叫洛琳菁,洛家庶女,今年十七歲,生母乃是洛家主的寵妾,難產而亡。她在家中排行第二,上面有一個嫡出哥哥,下面有一個嫡出妹妹、一個嫡出弟弟和一個庶出弟弟,她與最小的庶弟感情最好。洛琳菁因早產體弱多病,十一歲時前往僚城休養,大半個月前回到皇城。傳聞她是高級驅獸師,獸寵是一隻成年角雕。”
“高級驅獸師?”與張揚的五官和清雅的打扮毫不相襯的沙啞嗓音從男子的口中溢出,“一羣蠢貨。”
男子的聲音很輕,仔細聽還能聽出一絲笑意,紅衣女子臉色瞬間白了,三個時辰的時間太短了,能收集到的資料少之又少。她不知道這句蠢貨說的是誰,如果說的是她,那她的下場可想而知,主子從不聽解釋,也不留無用之人。
好在男子並未爲難她,看到小魚吃光了那幾顆魚食,他又灑了幾顆到水裡,沙啞的聲音繼續問道:“她和殷綏是什麼關係?”
“殷綏在朝廷上公開說過,洛琳菁曾救過他一命,是他的救命恩人。”
據他今日所見,可不像是救命恩人,倒像是……心上人。男子鳳眸微眯,眼底劃過一抹暗芒,殷綏就已經夠棘手了,如今又多了一個實力成迷的女子,他的計劃或許要做點調整了。
男子長久的沉默讓屋內的空氣都彷彿凝固了,紅衣女子屏住呼吸,偷偷擡頭,看到主子臉色陰沉,垂眸不語,心情明顯不太好的樣子,女子眉頭也擰了起來,小心翼翼地低聲說道:“主子,玉家的人也來了,會不會影響到您的計劃?”
男子輕笑一聲,斜睨了她一眼,笑道:“玉家來了才正好,沒有他們參與,遊戲都會變得無趣幾分,既然都來了,就給他們送一份禮吧。”
男子臉上的笑容很是溫柔,但配上那低沉黯啞的笑聲,卻讓人感覺到一種莫名的陰森感。
“是,屬下這就去辦。”紅衣女子不敢遲疑,立刻起身,剛轉身準備退出屋外,就聽到身後傳來主子沙啞的聲音,“可別厚此薄彼,忘了咱們的翼王殿下。”
“是。”走出房門之後,紅衣女子明顯鬆了一口氣,腳步卻不敢有絲毫停頓,主子籌備了好幾年的大事,不容有失。
“洛、琳、菁。”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屋裡並未點燈,男子呢喃着說出了這三個字,藏於夜色的雙眸閃過狩獵者特有的血色鋒芒。
這女子或許會是他整個計劃的變數,是變好還是變壞,還尚未可知,他還要再耐心地等一等。
男子隨手抓了一小把魚食,撒進了不大的魚缸裡,伸出一根手指頭,溫柔地摸了摸小魚頭頂血紅色的斑紋,輕笑道:“小魚兒,來,多吃點,過幾天帶你去皇宮玩。”
小魚擺了擺魚尾,歡快地追逐着魚食,彷彿永遠也吃不飽一般。
翌日
“他今日會回來嗎?”洛琳菁沒想到,她第二次來翼王府,居然和第一次一樣,與她有約的殷綏並不在府中,和第一次不同的是,那時他很快就回來了,這一次,卻是歸期不定。
靜羽也沒有了上一次的輕鬆,神色很是凝重,她壓低了聲音,在洛琳菁耳邊回道:“今日恐怕回不來,樊龍鎮出了大事,據說靠近樊龍山的數百戶人家,受到不明猛獸襲擊,死傷無數,王爺今日一早天還沒亮就趕過去了。”
樊龍鎮距離皇城四十多裡,並不算遠,快馬來回只需一個時辰。然而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又是在太皇太后壽宴期間,不能把事情解決好,殷綏應該是不會回來的。
是什麼猛獸能一次襲擊數百戶人家?會不會是……兇獸?洛琳菁有些擔心,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兇獸基本都生活在冰淵,就算真有幾隻跑出來,也不會傻到來皇城送死,露露這種奇葩……除外。
兇獸性情暴戾,非常重視自己的地盤,同一個地方,方圓百里內,一般不會同時出現兩隻兇獸,露露並沒有感應到皇城附近有兇獸出沒,這次的事情,或許另有原因。
這樣一想,洛琳菁又放下心來,殷綏可是戰神,不對上兇獸,應該沒有什麼猛獸能傷得了他。
說到戰鬥,洛琳菁又想起殷綏那不定時發作的頭暈,現在她已經升級到了中級系統,下次再見到殷綏的時候,可以給他做一次全面掃描,這種隱患還是儘快解決爲好。
“靜羽,殷綏這段時間有按時吃藥嗎?”
靜羽連連點頭,笑道:“洛小姐放心,安神藥王爺每日都按時喝,每次都喝得一滴不剩,今日也是服了藥纔出門的。奴婢在王爺身邊伺候了十多年了,還從未見過他這般聽話呢。”
身爲醫者,聽到病人如此“聽話”,按時服藥,應該感覺到欣慰纔是,可她不知道怎麼回事,臉頰莫名有些發熱。
洛琳菁輕咳一聲,不怎麼高明地岔開了話題,“那就好,我去看看玹兒。”
靜羽將她彆扭的神色看入眼中,也不戳破,順着她的話柔和回道:“玹少爺在練武場呢,奴婢給您帶路。”
“有勞了。”
這時洛琳菁還不知道,殷綏這一去,就是七八日,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一身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