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來此之前，楚戈多多少少也是做過一點功課的。
只不過“大人物”的事情，光從公開的資料上所知不可能有多真實詳盡，內幕也沒問老媽。
只知道大唐集團崛起至今也就十年不到，集團創始人、會長兼總裁唐謹言今年也就三十六七的樣子，崛起的過程誰都說不太明白，總感覺跟坐火箭一樣往上竄，不知道啥時候起都能和各大財團掰腕子了。
他起家似乎不是娛樂業，應該是做外貿開始？還有百科說是賣豬肉的，也不知真假。後來好像是趁上了濟州島大開發的班車，搞了個大型影視城兼旅遊城，從此發展進入了快車道。然後藉此大肆涉足娛樂業，統治了半壁娛樂江山。
最後不知道什麼操作，把韓進海運給吞了，掌握了韓國海運命脈之後，總算躋身於財閥之列。
總體來說是個橫跨貿易、基建、旅遊、娛樂、物流等多產業的大集團。
當然和三星之類老牌財閥相比是肯定比不過的，但不知道爲什麼，三星和CJ這對死敵卻都和他的關係曖昧得很，有時候甚至讓外人覺得蜜裡調油一般。按理這根本不可能，更何況一個華裔……真正的霧裡看花，說不明白。
總之來韓國，對接的是這樣一個地頭蛇，總讓楚戈感覺到古龍小說裡去什麼地方查案子對接蛇王之類的感受，而這位明顯比蛇王強得多……
換了一年前來見這樣的人物，楚戈多半會心中忐忑，可現在卻基本沒什麼感覺了。
要比腕兒大，咱還是一個世界的天道呢。
哼。
倒是剩下對對方能力的佩服，這個怎麼想都覺得確實不容易。
大唐集團的總部坐落在首爾江南區，大樓還挺新的，看上去是這幾年剛蓋不久，公司LOGO就是“大唐”兩個篆字，古樸遒勁。
跟着烏鴉進了大樓，最讓楚戈感到與國內不同的是，他們經過哪裡，哪裡的員工都會齊刷刷鞠躬行禮，極爲恭謹。
“韓國文化是這樣嗎？”楚戈忍不住悄悄問謝文元：“我看韓劇也沒這麼離譜。”
“對烏鴉罷了，不是對客人……這位也是BOSS級的，韓國等級很森嚴。”謝文元頓了一下，笑笑：“如何，走在這種氛圍裡，有沒有一種想要做人上人的慾望？”
楚戈微微頷首，老實說是有點，好像內心深處的血都在蠢動一般。
起碼不願意做向別人鞠躬的那一個，那就要拼了命的往上爬。
原始的推動力，有些時候很直觀。
話說這國度說是資本社會，看起來封建殘餘很嚴重嘛。
謝文元看着楚戈倆口子，兩個人都是一臉好奇寶寶左顧右盼的小模樣，和這個環境格格不入。他也不免有些好笑，連他在這種氛圍裡都會不自禁地莊重起來，真不知道這兩位是怎麼如此自然的，這就是藝術家的狂放？
到得頂樓一間會客室，門沒有關，走到門前就看見一條大漢獨自坐在沙發上，自斟自飲地泡着功夫茶，茶香滿溢。似是聽見腳步聲，大漢轉頭看了過來，眼中銳意閃過，楚戈就感到一頭猛虎轉過了腦袋。
楚戈秋無際心中同時浮現一個詞：勢如虎踞。
奇怪的是，他明明才三十六七的年紀，很年輕，卻已經斑白了頭髮。坐在那裡泡着茶的樣子，無端端顯出了幾分儒雅，把那種猛虎般的凌厲之意沖淡到了最輕。
烏鴉行了一禮：“九哥。”
大漢露出燦爛的笑容，一口白牙很是陽光：“到得比我想象中的早一些，看來今天不堵。來來，都杵在門口乾嘛？來喝喝昨天剛到的肉桂。”
倆口子跟着謝文元走了進去，看着牆上掛着的中國草書，聞着這滿室的茶香，聽着標準的中文對話，暗道如果不是明知道來了韓國的話，這特麼和在中國有什麼區別啊？
“楚戈先生，秋無際小姐，幸會。”大漢笑着伸出手，越過案几和他們握了一下：“我是唐謹言，喊我唐九就可以。”
楚戈覺得他比當初剛認識的謝文元還隨便，忍不住道：“一路看貴公司氣氛，以爲唐總是個非常嚴肅的人，還以爲見面會很有壓力，不料這麼隨和。”
唐謹言哈哈大笑：“嚴不嚴肅，有沒有壓力，那是地位帶給人的心理。覺得大唐總裁很了不起，就自然有了壓力，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也就無非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你看，你說我隨和，卻不見老謝板着一張死人臉，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謝文元：“……”
秋無際道：“閣下不怒而威，人懾於此不稀奇，倒不是純粹因爲地位。”
唐謹言有些驚奇地看了她一眼，呵呵一笑：“秋小姐這言辭，嗯……若說不怒而威，有沒有人說過，你也是？”
秋無際怔了怔，沒說什麼。
她可不像楚戈那麼粗疏，對方的“勢”確實引起了她的警覺，自然也就有了她的銳意，可對方明明沒什麼修行，直覺卻如此敏銳。
唐謹言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卻沒過多停留，很快沏茶給衆人分杯，笑道：“粗手粗腳，莫嫌怠慢。”
楚戈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廝居然沒秘書……
奇怪的人。
謝文元接過茶，小心地放在茶几上，此時纔好像進入了角色，笑道：“感覺唐總心情很好。”
唐謹言哈哈笑道：“家鄉來客，心情本來就好，見人物風流，心情好上加好。”
他抿了口茶，很直接地說起了正題：“動畫第三四集，我昨天抽空看了，做得依然很好，就按這個水準保持下去，我包保韓國這邊的市場必然能撕開一道口子。”
謝文元似是很習慣他這種沒寒暄幾句就直入主題的畫風，很順暢地接話道：“也是企鵝那邊知道是您重視的事情，做得難得用心。”
楚戈暗道居然還有這麼層因素……還沒等他說什麼，唐謹言就主動對他道：“企鵝和我有些遊戲與娛樂方面的合作，也有些股份交叉，能說上點話。”
楚戈有些無語：“唐總這樣的大鱷，怎麼在國內知名度這麼低，太低調了吧？”
“你們聽過具光謨嘛？”
“聚光膜？那是什麼膜？”
“那是現任LG會長，韓國福布斯富豪榜第十七。”
楚戈：“……”
唐謹言哈哈笑道：“所以國內知名度，除了三星家的，以及因爲玩足球和競選出名的鄭夢準，其他還有誰算知名？”
楚戈想了半天，失笑道：“好像是沒幾個……總統不算的話……哦，我聽過李秀滿。”
“李秀滿的級別低多了，之所以有名，得益於娛樂業的傳播能力。”唐謹言道：“話說回來了，幾年前我在國內倒還有點知名度的，同樣是源於娛樂業的關係。後來因爲中韓關係變化的緣故，那時候限韓令一下，基本也就沒什麼名氣了。這次我們合作的事情，也和娛樂業的傳播價值有很大關係。”
楚戈誠懇道：“唐總身在韓國，卻希望做華夏文化輸出，這我是很佩服的。”
唐謹言擺了擺手：“說高了，文化輸出的事一直都有人做，我可沒那麼大臉攬這個功。”
楚戈愣了半天：“有嗎？”
唐謹言道：“你們可能都知道韓流來襲，韓國的K-POP和韓劇一度影響很大。但可能你們不太瞭解的是，在此之前，中國也有很多劇在韓國霸榜？”
“確實不太瞭解……”
“比如《還珠格格》就很典型，其影響甚至延續至今——現在韓國還很喜歡引進中國的清宮劇，比如《甄嬛傳》，被翻譯成《雍正皇帝的女人》，《延禧攻略》，翻譯成《乾隆皇帝的女人》……”
謝文元不能直視地偏過了腦袋，楚戈秋無際目瞪口呆。
看來喜歡清宮劇和國人沒啥關係，出海也這樣啊，這翻譯可真牛批。
唐謹言似笑非笑地道：“想不到吧？所謂文化輸出，確實一直都有，而且是持續性的。”
楚戈搖頭：“確實想不到。”
“但很遺憾，引進的項目偏頗，或者說其他的市場不認。除了清宮劇之外，其他也只有古偶愛情劇、懸疑犯罪類、以及喜劇類能有些浪花。”唐謹言淡淡道：“太單一了，並且實際上和文化基本沒什麼關聯，換任何國度背景都不違和，反倒清宮劇在這方面還有點意義。”
楚戈點了點頭。
“說白了，大家的目的不是輸出什麼，是賺錢。文化輸出只是他們在賺錢之餘，給自己臉上貼了一塊金，僅此而已。”唐謹言慢慢道：“這也無可厚非，這二者並無法割裂，如果市場不認，輸出效果本就等於零，必須先能打開市場再說其他。”
他說到這裡，又慢慢給自己添了一杯茶，看着茶水流淌，有些出神地續道：“但現在已經太久了……大家只爲了市場，似乎已經忘了其他，忘了繼續進行賦予其他意義的嘗試。他們可以忘，我不可以，我唐謹言在韓國娛樂圈呼風喚雨這麼多年，我不試，誰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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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唐謹言是舊作《韓娛之光影交錯》的主角，在此客串出場，老讀者作爲彩蛋會心一笑，新讀者也無需在乎這是誰，就當是本書新創的配角，並不影響閱讀。正好可以架空世界線，全按現實世界太多顧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