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迅速給楚戈傳了音，楚戈聽得愕然。
鍾逸那邊發生的事情，或許是最脫離楚戈預判的事情。
在此前所有條件判定之中，鍾逸都只是對方用來引出楚江流的切入點。其中鍾逸和骷髏的往事，與如今的局面是沒有關係的，算鍾逸的個人私事而已，楚戈也沒打算探聽。
在楚戈看來，即使對方真是以亡靈術法爲核心的山德魯本體、原先大家腦補中的大BOSS，現在看來也不是真正的大BOSS，哪有大BOSS親自在搞鍾逸這麼個無關大局的角色？
即使真是大BOSS，鍾逸加上朱雀那也應該是妥妥穩贏纔對，畢竟朱雀本身就專克這個的。早早就該三下五除二幹掉，過來幫小貓了。
然而就在楚戈剛剛離開之時，那骷髏就在笑：“他就這麼走了，留這隻鳥……哦不，朱雀，來對付我？鍾逸，他們這是不把我當回事，同時也沒把你看得多重要，對不對？”
鍾逸平靜地道：“我本就沒有多重要，在這場局中，我不過一個因爲私人因素自請先鋒的小卒罷了。恰好你們也覺得可以利用我逼出楚將軍，或者控制我說出楚將軍的佈置，於是正好在我身上爆開了這個引子。”
骷髏笑得很開心：“你可真小看自己。楚江流那邊的人又不是鐵桶一塊，何況我們這種能夠控制人的能力，你覺得楚江流身邊真會沒有我們的人？無論要引出他，還是要知道他的佈置，什麼時候輪到你這麼個編外來做重要引子？”
那笑容，居然有幾分花枝招展的嫵媚之意，看得朱雀遍體生寒。
朱雀可沒工夫陪他們嘮嗑，它還要去支援父神和小貓呢。正待直接動手，卻見骷髏眼裡的藍色磷火驟然轉成了紅光。
朱雀驚詫地看着骷髏身上忽然開始浮起了血肉，開始有了瘦削的女子外形。
這回輪到朱雀吃驚無比，以朱雀之能都無法分析這血肉復甦是什麼情況，說明完全是另一個體系，無法定義了。
“怎麼可能……我甚至連回春之力都沒感受到，也不是幻象。”朱雀鳥都傻了，想殺對方，卻又不知道會不會連着鍾逸一起死，一時半會竟然不敢動手。
鍾逸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怔怔地看着骷髏變成美人，血肉越發飽滿，金髮碧眼，知性優雅。
她隨手拿起辦公桌邊掛着的大衣，就這麼真空披上。不披還好，這一披反而春光半掩，更添誘惑。
她看着鍾逸微微一笑，聲音很是溫柔：“你要看我的血肉，那就給你看。”
“果然是你。”鍾逸慢慢說着，聲音卻有了點難言的沙啞：“見你無恙……我很開心。”
朱雀：“？”
神特麼還很開心。
女子藍寶石般的眼眸微微動了動，嫣然淺笑：“你居然會這麼說，我還挺意外的……難道你第一反應不應該是，當年是我騙了你？由始至終，我都只是在利用你，既不是在跟你相戀，也不是你心中支援華夏的國際主義戰士。”
鍾逸慢慢道：“其實沒有關係……如果歷史塵封在當年，你依然是一個爲我而死的戀人，依然是不遠萬里前來支援的戰士。”
女子道：“但現在揭穿了不是麼？”
鍾逸很是平靜：“是我要尋根究底，與你無關。若不是我這麼執迷，那一切美好都能停留在當年，是我的錯。”
朱雀驚爲天人。
尼瑪還能有這邏輯？舔狗是真的牛批。
但說舔狗吧……朱雀又猶豫了一下，語氣好像也不太像的樣子。
女子饒有興致地看着鍾逸，顯然也沒想到他會是這個邏輯。正待說什麼，卻聽鍾逸繼續道：“我之前說過，那些已是歷史，追尋歷史的真相，意義在於認知，並找出現在可鑑之處，情緒在此時並無意義。”
女子想說的話收了回去，笑道：“所以你認知了什麼？”
“當年你赴華夏，恐怕是去做其他事情的……我現在懷疑，你做的事與靈氣復甦有關，真正的靈氣復甦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後來的四象只是導致了另一輪靈氣爆發。”鍾逸慢慢道：“如果我的分析無誤，當初你們在華夏很可能是趁亂在佈置魔法陣一類的東西，屬於你們世界佈局的一部分。”
女子神色驚歎：“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鍾逸正待回話，遠處地動山搖，一路蔓延到洛杉磯，所在的高樓開始搖晃，似將坍塌。
三人神色都變了，齊聲低語：“白虎出世……”
“轟隆隆！”高樓開始傾塌。
朱雀化作人形，一把拎起鍾逸，身形一閃，落在遠處郊外：“你一直和這女人扯淡什麼，能不能殺說句話，不能殺我們直接去找楚戈，在這純屬浪費時間！”
鍾逸低聲道：“稍等片刻，這女人身上有要務，確切地說，是我身上有重要情況，否則她的身份也沒必要和我個小卒子扯這麼久。對了，你司職長生？”
朱雀道：“不錯。”
“你能殺我麼？或者讓我的身軀凝固狀態消失，直接老死之類的。”
“直接殺不成，其實你是死人，施術者沒死，你怎麼都能再活……我只能試着撤銷她留在你身上的亡靈術法。你幹嘛？”
“等會若是她向我提條件，我答應的話，你就動手。”
“？”朱雀皺眉。
回望城市，已經一片兵荒馬亂，四處建築倒塌，地面皸裂，市民惶恐亂竄，不知道躲哪裡纔算安全。
而其中卻有一部分人，呆滯地站着，彷彿不知道災難來臨。
那是本來就是死人的喪屍，山德魯的直屬。
而“山德魯”本人，穿着真空的外套，聘聘婷婷地走到了朱雀面前。
鍾逸哈哈大笑：“是不是沒想到，華夏還沒遭逢這種災難，反而是你們先遭了一回？”
女子淡淡道：“沒事，你們也快了。”
鍾逸笑了一下，並不搭腔。
“我們在世界各地的佈置進行了百年，只是一個引子，我們根本沒有計劃在百年內就把事情做好。真正導致情況加速的，是楚江流。”女子冷笑：“所謂四象，和楚江流有強烈關聯，絕不僅僅只是他兒子無意之中導致的結果，天帝的啓蒙說不定都是他導致的，他和自己兒子都沒說真話。如今這副模樣，是楚江流樂見，但犧牲品卻是整個加州。”
鍾逸怔了怔，搖頭道：“那又如何？無論他在想什麼，總之這副狀況，我也樂見。”
女子嘆了口氣：“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和你說這麼多？”
鍾逸道：“願聞其詳。”
“因爲你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小卒，在我們眼裡，你可是主角之一。”女子嫵媚地笑笑：“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的長生能力是我們賦予，你如果願意投效我們，就依然可以擁有無盡的生命。如果你冥頑不靈，我們可以隨時剝奪你的能力，你會眼睜睜看着自己變得蒼老佝僂，身體機能全面萎縮，在無力之中死去。”
鍾逸面無表情：“由始至終，你們一直都想我聽命，究竟是因爲什麼？這時候總歸不是爲了探聽楚江流的情報了吧？”
女子道：“你只需要回答願不願。”
她頓了一下，笑容越發嫵媚了，那真空外袍似是又散開了一點：“只要你聽命，我依然是你的……我知道你想和我雙宿雙飛……”
朱雀心中一跳，看向了鍾逸。這貨之前可是挺舔的，這招對他是不是絕殺？
卻見鍾逸始終平淡的眼眸終於流露出難得的溫柔與期冀，低聲道：“你能拋開這裡的事情，和我去隱居麼？那我也可以不顧這裡的一切，跟你走。”
女子柔聲道：“當然可以。難道我就不懷念當初的感情？”
鍾逸終於微笑起來：“那……我願意。”
話剛剛出口，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連帶着眼眸也變得僵直，沒了神采。
隨着話音，在城市傾頹之中呆滯站立的喪屍們集體狂嚎起來，在城市傾塌市民尖叫的背景之中顯得無比驚悚。
朱雀眼睜睜看着所有人身軀崩裂，鮮血匯流在廢墟之中，以之前的大樓廢墟爲中心，形成了一個詭異的血陣。
明明她和鍾逸都沒有身處血陣中心，但朱雀還是感到了術法的牽引。
擡頭看去，虛空之中似乎有空間扭曲之象，奇異的血色光芒籠罩全城，覆蓋了鍾逸所在之地。
女子哈哈大笑：“愚蠢的凡人，到了這時候還相信所謂的愛情！你的臣服，就是死亡天使的神降之軀，我們爲了培養你這個世間最完美的軀體，耗費了快一百年，哈哈哈哈……呃？”
卻見鍾逸的身軀忽然開始佝僂，迅速蒼老下去，一個丰神俊朗的青年眨眼之間變成了一個乾乾癟癟的老頭，彷彿風一吹就要死掉，那渾身的老人斑差點都要快進到屍斑了。
女子大驚失色：“怎麼回事！”
老頭鍾逸的口中也傳來了蒼老的暴怒聲音：“這就是你給吾準備的軀體？恐怕吾降臨的下一秒就直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