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

窗外還在肆意的飄着雪花,頗有一番要覆蓋整個城市的趨勢。

一杯熱開水也無法把鶯蘿的內心的冰冷驅散,連腳心都開始泛起了疼,而那曾經的傷口似乎就要裂開。

冰冷和疼痛交織,她幾乎要忘了這種痛的感覺,沒有想到這鑽心的痛來得這麼猝不及防。手臂的傷口好像也有些龜裂了,她果然還是敵不過寒冷。

鶯蘿咬着牙關繼續撐着,她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完成這些成衣。她想要回家了,真的哪有不想去,就只想回家……

齊峰看鶯蘿臉色很是慘白,便上前關切的詢問,“你還好吧?”

“嗯,沒事!”她靜默微笑,除了臉色蒼白之外,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異樣。

有時候鶯蘿真是讓人看不穿,她是一個極其會僞裝的人。如果只想要她讓你看到快樂的一面,那你便無法捕捉到她的傷悲。

工作室裡就她和齊峰兩人,安靜得只有縫紉機唧唧復唧唧的聲音。很多事情都離最初的樣子有些遙遠。此刻沒有許婷也沒有黎穆辰,只有兩人在追夢的人。

這期間齊峰接了一個電話,滿口的畢恭畢敬,措辭都那般的小心翼翼。無論對方說什麼,齊峰點頭配合的說“好!好!”

鶯蘿擡頭打量了齊峰幾眼,想着一定是什麼大人物的電話,否則齊峰那會這般情緒激動。

“誰的電話啊?”她好奇的問。

“歐陽濬……他說要來我們工作室視察!”齊峰手中還握着手機,呆愣愣的有些不可思議。他印象中的歐陽濬可從來不是會過問這種小事的人,看來他們的工作室的確受到了莫大的重視啊,想到這齊峰就不知不覺的顯露出得意的神情。

“啊……你說誰要來?”鶯蘿不敢置信的再問了一遍。全身都散發出了慌亂。不知爲什麼,她總那麼怕他,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

齊峰沒想到葉鶯蘿的反應比他還大。他敲了敲桌子,急忙忙道:“別傻愣愣了。我們快點大掃除一下吧,免得那位大老闆來了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

“歐陽濬爲什麼要來,這一年都沒有來過,今天怎麼突然想着要過來啊?”鶯蘿邊收拾着桌子上的碎步邊問道。

齊峰拿着一個掃把掃得漫天灰揚,嘴裡還對鶯蘿調笑道:“老闆當然是因爲重視我們啊,難不成你還以爲是爲了見你啊!”

鶯蘿無奈的撇了他一眼,輕笑道:“他要見的人從來都不是我,也許是你的表妹許婷。也許又會是別的什麼人。我只是好奇,他這樣自以爲是的人,怎麼會願意出現在我們這種小地方……”

歐陽濬走到門口時剛好聽見了鶯蘿對他的評價,他冷笑“哼”了一聲,“你說誰自以爲是?”

鶯蘿正想把大剪刀放進收納盒裡,聽到背後這低沉卻熟悉的聲音,嚇了一跳,手一滑剪刀落到。如果不是歐陽濬即使接着,那剪刀應該會直直的砸在鶯蘿的腳上。

“我……”她結結巴巴的還真不知道作何解釋。

齊峰趕緊上前替鶯蘿解圍到:“她只是開玩笑了,她一向頑皮!老闆您可千萬別放在心上啊!”他說着還示意鶯蘿趕緊道歉。

可鶯蘿突然的倔脾氣不讓她低頭。她真心的不想在歐陽濬的面前那麼卑微。曾經的三年裡,她在他面前已經卑微夠了,所以此刻她絕不。

歐陽濬俯瞰着她。嘴上似笑無笑的等待着她的認錯。可是葉鶯蘿卻無動於衷,她總是可以輕易的把人拒於千里之外。

葉鶯蘿彷彿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她始終是一個沒有什麼感情的人。但曾經她最濃厚的情感都給了面前這個人,可他不要。

“哈……你們原來就在這種地方做事,怪不得遲遲交不出好的作品!”歐陽濬冷眼打量了四周,這裡的環境也太差了點吧。只有兩臺縫紉機、幾個人體模特道具,還有少得可憐的幾張桌椅。在如此寒冷的z城,這裡居然連個暖氣都沒開。

歐陽濬看了一眼葉鶯蘿,他居然感覺有些心疼。此刻他穿了一件厚重的呢大衣都覺得這裡冷得要命。更何況只穿一件簡單棉襖的葉鶯蘿。

鶯蘿感覺手臂的傷口正在慢慢的裂開着,而腳心的舊傷也好似反覆。那種疼痛那麼清晰,痛得她的額頭都冒了汗。臉色卻變得越發蒼白。

她咬牙默不作聲,不讓自己的窘迫被任何人看穿,尤其是他——歐陽濬。

齊峰聽了歐陽濬的話之後,低着頭好像虔誠的教徒。“您放心,我們會盡快改進的!”雖然不知道歐陽濬的話是否在理,但是他願意謙虛的接受教誨。

“明天,你找人給這裡重新裝個空調……”歐陽濬對着一旁的w先生吩咐道,在看見鶯蘿的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之後,他又連忙補充道:“我不希望看見那些爲我幹活的人活活凍死!”

w先生只好有點無奈的“哦”了一聲,想他好歹也是遠近聞名l雜誌社的總監,現在居然分配去幫人裝空調,他心裡還真是暫時無法平衡。

“老闆,這些我們做出來的成衣,請您先過目一下!”齊峰把唯唯諾諾的下屬模樣扮得栩栩如生,鶯蘿對他露出了深深的鄙視。

歐陽濬貌似很認真的看着那些做好的成衣,“嗯,不錯,我指出來的,你都改得特別的到位……”他故意對齊峰說‘你’而不是說‘你們’,這無形中有種否認鶯蘿的感覺。

齊峰可不是那種會去攬功的人,他把鶯蘿拉到自己的身旁,得意的對歐陽濬說道:“這些作品能這麼好的完成,鶯蘿也有着莫大的攻勞!”

歐陽濬看着齊峰的手搭在鶯蘿的肩頭,心裡實在煩躁的很。他想到自己站在她一步之外,都會被她排斥,憑什麼齊峰就可以這麼囂張的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啊!

“還不快去幹活!”歐陽濬冷冷的看着齊峰語氣並不和善的命令道,他只是想要那肩上手快點移開。

齊峰聽令馬上坐回了縫紉機旁,認認真真的踩着機器。鶯蘿低着頭也回到了座位,她今天不用縫衣服,只要做紙樣打板,所以只要拿着尺子和鉛筆在紙上比劃就行了。

鶯蘿很仔細的思考,完全比歐陽濬和w先生當成了透明,應該說是表面上把他們當成了透明,其實內心還是波濤洶涌的。

歐陽濬來回的在工作室裡踱步,他感覺這裡冷的可怕。“w總監,你去給我買個暖爐來,現在立刻!”他搓着手,餘光卻瞟向了安靜的葉鶯蘿。

w先生又一次無辜“哦!”了一聲,就出門去了。

此刻的葉鶯蘿,手臂的傷口因爲龜裂,已經滲出了一絲絲血跡。不過,還好在內側,沒有人能發現。她忍住疼,繼續設計着紙樣。

歐陽濬餘光時不時的望向葉鶯蘿,她的脣幾乎失去了顏色,臉色如此慘白,然而額頭上卻涌起了汗滴。他不知道,她究竟是太冷還是太熱。他慢慢靠近她,假裝卻查看她手中的紙樣。

天知道,他有多麼喜歡聞她身上清晰而又幹淨的香味。那是一種能讓人寧靜的氣息,原來她是這樣的。想得幾乎入了迷,歐陽濬才瞬間驚醒。

他是怎麼了?他發現自己好想對她着迷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不記得了!難道是從她爲他擋下酒瓶那一刻開始,又或者是她在寒風獨自站立時的模樣,也或者是更早之前……

w先生終於把歐陽濬要的暖爐買了回來,是插電式的,有些小,但是應該會讓身體暖和一些。

歐陽濬快速的把w先生的暖爐拿了過來,然後在鶯蘿不遠處坐下。他爲了暖爐插上了電,那溫度雖然不是很滿意,但是總還是比沒有的好。

那暖爐離鶯蘿很近,如果不是歐陽濬裝模作樣的在那裡烤着,也許鶯蘿會以爲這暖爐是供她用的,因爲她的身體感覺到了暖和,那種暖驅散了身體裡幾乎要結冰的冷。

她應該要感謝他的,因爲沾了他的光,她的身體逐漸的感覺到溫暖,那寒冷不再那麼刺骨。儘管手臂的傷口還在疼,也儘管腳心還在痛,但是全身的冰冷卻好似驅散。只現在實質上的疼,沒有了那份鑽心的冰冷。

歐陽濬故意側着身子,把那暖爐逐漸的往鶯蘿的方位移動,這樣的舉動沒有人會發現,連他自己都莫名其妙。然而,他控制不住的這麼做了。

其實,歐陽濬並沒有所表現的那麼寒冷,只是不願看見葉鶯蘿臉色蒼白的模樣。那種心疼幾乎找不到緣由,他突然發現自己變得連他都不怎麼認識了。

齊峰和w先生總感覺,歐陽濬和葉鶯蘿相處的樣子很奇怪,具體哪裡怪,還真是說不上來。

“老闆,現在12點多了,要不我去給您買點午飯過了?”w先生主要還是想先填飽自己的肚子,只是面子功夫還是要對歐陽濬做到的。

“這樣啊……那你們都先停下吧……一起去吃個午飯……”歐陽濬故意一臉輕描淡寫的說着,心底裡卻有着些許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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