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菸灰缸已經堆積了不少的菸頭，可是竇一凡還是沒有辦法下定決心。是去還是留，都不是一件容易決定的事情。
一方面，衣食無憂的竇一凡已經沒有以前那種迫切進入仕途的願望了。有人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其實這句話還可以理解爲男人有權就變壞。這裡面還有另外一個層次的意思在裡面，一旦有權了就意味着有錢了。儘管這裡面不一定就是直接成正比的，但是很多情況下，有權還是可以跟有錢劃上等號的。甚至可以說，很多人爭權奪利最終的目的就是爲了手中有大把的鈔票。而現在竇一凡的情況是，鈔票他已經有了，雖然比不上人家百萬家產，但是也足夠讓他養家餬口，並且讓家裡人都有舒適的日子過。從這一點權利轉化成爲金錢的功利性來說，在竇一凡身上已經失去了迫切的需求性。
另外一方面，經歷了紀委和看守所之行的竇一凡血液裡的熱情已經被清洗得差不多了。之前的熱血沸騰，費盡心機，削尖腦袋往上擠的想法已經被殘酷的現實打擊得體無完膚了。在家賦閒的這半年來，竇一凡已經學會了自我反省，思考能力也有所增長了，隨之發展的就是投機心理已經大幅度地減少了。在他心裡還多少有了一些看破紅塵的心態。
竇一凡在書房裡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大腹便便的李慕雲午睡醒來，跑到書房裡面替他開門開窗驅趕煙霧的時候，他才意識到他這麼一考慮又差不多荒蕪了一個下午。
“房子都快着火了，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怎麼這麼抽菸呀？是不是想早點報廢，真不要我們母女倆了？”李慕雲沒好氣地念叨着，扯着竇一凡的手臂就往外面走。
“慕雲，我想好了，還是呆在家裡陪……”竇一凡順從地跟着李慕雲往外跑，嘴裡還忙不迭聲地想要表達清楚他一個下午所考慮好的結果。就在他想要告訴李慕雲最後的決定時，作爲救場神器的手機再一次發揮了神奇的功效。“呃，我聽個電話！”
“御鵬山的電話？”李慕雲在原地停住腳步，眨巴着雙眼看着竇一凡，很隨意地猜測。
“嗯，是文學立辦公室的電話。”竇一凡點了點頭，拿着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他再這麼躲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電話的文學立說話很熱情，一開口就直接稱呼竇一凡爲竇區長，這讓跟在竇一凡身後的李慕雲聽了之後有一些鬆了口氣的表情。
竇一凡回頭看了一眼還跟在身後的李慕雲，伸手扶着她往沙發那邊走了過去。滿身的煙味讓靠近他的李慕雲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竇一凡朝自己的老婆笑了笑，專注地跟電話那頭的文學立來了一個輕鬆對話。
“竇區長，休息了那麼久也應該回去海饒看看了吧？我聽說徐鵬展書記已經多次向歐書記要人，海饒那邊缺了你這個主心骨還真是不行啊！”文學立罕有地將徐鵬展也拿出來說事了。
“文秘書長，都快過年了，海饒那邊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了。徐鵬展書記也準備收拾收拾回家抱老婆過年呢！您也該好好休息休息，過個好年嘛！”竇一凡沒有直接回答回去海饒看看的問題，而是將話題繞開了。再距離春節不到十天的時間裡，竇一凡實在不願意去插手徐鵬展的工作。
“哪有那麼快啊？一凡，你也是在御鵬山這邊呆過的人，咱們這邊的工作啊，到了年底更是各種的繁雜。我聽說徐鵬展那邊快要撐不住了，忙得焦頭爛額。你呀，要是家裡能夠安排下來，身體上沒有什麼問題的話，好歹也過去幫一般徐鵬展。革命工作的需要，小家服從立對竇一凡真正感興趣是從上一次舟寧市舊城改造工程招投標大會上開始的，而這一次當着歐耀國的面撥打電話也是一種任務，兼顧着打探的意思。
聽到文學立如此親切的話語，竇一凡不由得對着空氣訕然一笑。他心中清楚如果沒有歐耀國的授意，文學立絕對不會如此表態的。作爲市委副秘書長，文學立雖然還沒有進入常委會，但是他所獲取信息的渠道卻明顯要比其他常委來得更加直接一些。作爲歐耀國的貼身秘書，文學立的信息基本上和歐耀國這個市委書記是屬於同步的。
“謝謝文秘書長關愛，不過要是可以的話，我還想在家裡多陪陪老婆大人。呵呵，快要生了，家裡又沒有其他家屬能夠陪着她的。之前太多奔波，也沒有怎麼陪伴她，嗯，多少是一種愧疚。文秘書長，還請您多體諒體諒我這個不稱職丈夫的一點心意。”竇一凡淡淡地回絕了，回頭看李慕雲的時候卻被她輕掐了一下。看着她滿臉都是嗔怪的模樣，竇一凡湊到她跟前親了親她的長髮，無聲地笑了。
電話那頭有一陣讓人難受的沉默，坐在辦公桌前的文學立對着面前的免提電話無聲地皺了皺眉頭。無奈之下他只得朝坐在對面的歐耀國看了過去，等着歐耀國的下一步指示。
“既然這樣，竇區長，您看看明天有沒有時間，先抽空到御鵬山九樓這邊來一下，好不好？我想書記應該能夠擠出點時間跟您好好聊一聊的，特別是關於海饒這一次建築工地的一些衝突，書記想聽一聽您的意見。”文學立對竇一凡簡直是無語了，可是當着歐耀國的面，他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跟竇一凡繼續禮貌對話下去。
“海饒建築工地起衝突了？這怎麼可能？哪個建築工地起的衝突，不會是奧瑪斯公司那邊吧？”聽到文學立的話，竇一凡的注意力顯然集中得不是個地兒。他衝口而出的話語讓電話那頭的文學立下意識地耷拉下嘴巴，也讓歐耀國無聲地挑了挑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