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說話聲，關如卿和竇一凡都不約而同地轉過身去。看着高高的書架後面走出來的閆柏鬆，竇一凡下意識地合攏了嘴巴。他突然發現跟一個大嗓門的人在圖書館裡面討論問題本身就是一個天大的錯誤。再加上他和關如卿旁若無人的討論是建立在大家都出門不可能出現在圖的基礎上的。
“閆主任，您怎麼會在這裡啊？”關如卿站起來，跟閆柏鬆打了聲招呼。
“閆主任，您坐！”竇一凡給閆柏鬆讓出了座位，自己從旁邊拉過一張椅子，打算充當旁聽生的角色。
“如果我不在這裡的話，就不知道我的學員裡面還真有到圖書館裡面真正啃書的人啊！”閆柏鬆笑了笑，在竇一凡的身邊坐了下來，目光在關如卿和竇一凡兩人的臉上來回巡視了一番。
“閆主任，您說笑了，我們也不過是在這裡瞎咧咧。對了，竇一凡很認真，還做了不少筆記。閆主任，您要不要看一看呢？他可是優秀學員，我看他那個樣子應該是自己在準備論文呢！”關如卿豪爽的性格體現在她的自來熟，和閆柏鬆這個黨校辦公室主任和他們學員班的班主任關係好像也挺近乎的。閆柏鬆一坐下，關如卿就將竇一凡給出賣了。雖然她伸手指着竇一凡已經拿回去想要藏起來的筆記要介紹給閆柏鬆的時候還是遲疑了一下，不過竇一凡已經是騎虎難下，不得不硬着頭皮將筆記本遞給了閆柏鬆。
“閆主任，我也是豬鼻子插蔥，裝大象而已。不足的地方，呵呵，還請您多多指導！”竇一凡說得很誠懇，在閆柏鬆面前也有些底氣不足。竇一凡不止一次地在黨報上看過閆柏鬆的文章，也曾經在偶爾接觸到的內參中看過閆柏鬆對時事和政策的論述。在閆柏鬆這樣一個學究類的老師面前，竇一凡有太多不自信的理由了。
“呵呵，術有專攻，咱們也不過是討論討論而已，輕鬆一點，輕鬆一點，沒有那麼嚴肅的。”閆柏鬆一邊接過竇一凡的筆記本，一邊輕鬆地笑着。
竇一凡手肘下壓着的《經濟學原理》也被關如卿趁機給‘偷’了過去，他只得尷尬地笑了笑，當起了一個真正的旁觀者。
“曼昆的這本《經濟學原理》寫得淺顯易懂，語言生動，跟咱們生活很貼近，譬如說降息對咱們生活的影響，在經濟低迷的時候產生的衝擊，當然，咱們也可以瞭解一下美聯儲是怎麼運作的，很適合大學一年級的學生入門，可以作爲經濟學的入門教科書。對於咱們這種不是經濟專業的學生來說，的確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書。”閆柏鬆對經濟學的瞭解聽起來並不像他所說的跟竇一凡以及關如卿一樣都同屬於一個‘咱們’的階層。起碼在竇一凡聽來，把他和閆柏鬆列爲同一個檔次的‘咱們’讓他有些惶恐。
“閆主任，您看看這一點，長期經濟發展和經濟低迷時期的短期經濟刺激所帶來的利弊……這裡的理論雖然沒有那麼全面，不過我覺得這幾個要點都說得不錯，所以也就隨手記錄了下來。還有，閆主任，我想以舟寧爲背景，來闡述這兩個要點。”竇一凡指着筆記本上其中一點想要展開論述的地方跟閆柏鬆探討了起來。
“嗯，不錯哇！能夠學以致用，理論聯繫實際是最重要的。不過我看你這個點確定得有點大，不如從舟寧當地的經濟情況出發來論述這個點。舟寧的地理位置不錯，要山有山，要水有水，臨近億州，跟柳水市也成一個扇形輻射區，可是舟寧這十幾年來的經濟發展較爲緩慢，這裡面的原因值得咱們去深究。我前幾年也曾經去過舟寧，在那邊調研的時候就感覺到那邊的地方保護意識相當地濃……這一點對經濟發展有些不利。如果能夠改變一些觀念，給市場一些公平的競爭，反而有利於舟寧的發展。畢竟小規模的城鎮經濟還是比較容易激活的。”閻柏鬆的話語淡淡的，聽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激情，但是他對舟寧的瞭解和話題的切入點卻讓竇一凡不得不皺起了眉頭。
作爲一個土生土長的舟寧人，竇一凡很清楚閆柏鬆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不偏不倚的，但是從情感上，要想接受外人對自己熱愛的家鄉直接了當的批評，竇一凡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的。
“其實，閆主任，舟寧這幾年的經濟發展已經有些起色的了。特別是在引入奧瑪斯公司和浩瀚海產這兩家百強企業之後，舟寧市和海饒開發區的經濟建設已經有了一些回暖的跡象。”竇一凡心裡的不甘轉化成爲他想要爲自己的家鄉美化兩句的衝動。只不過當他這些話說出來的時候，關如卿若有所思地擡眸看着他，濃黑的眉頭皺了皺，不知道是在思考什麼。
“我們不能否認這兩家百強企業對舟寧的作用，起碼對出口數額和gdp數據都是有一定的貢獻的，不過……一凡，咱們就事論事，這兩家大公司目前是衝着你們的優惠政策過去的，能不能給海饒的經濟建設帶來輻射作用就是考驗你們這些當父母官的能力了。如果這兩家公司沒有辦法帶動整個海饒開發區或者舟寧整個地級市的輻射性產業，那麼你們舟寧將這兩家公司帶過去所付出的努力則有白費的趨勢了。咱們的經濟發展不可能單憑一兩個大公司就能夠支撐起來，更多的是需要培養中小企業，讓他們快速地成長起來，並且逐漸做大做強……”閻柏鬆的話不僅僅是對竇一凡產生了不小的衝擊，就連坐在一邊翻書的關如卿也被吸引了過來，參與了兩人的討論。
“當時我們柳水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沒有把奧瑪斯公司給弄過去，唉，都怪我們當時的公關人員心慈手軟的。現在奧瑪斯到你們海饒落戶了，你們要是不能鼓搗點動靜出來的話，竇一凡，姐可是要看不起你的！”關如卿十分的爽朗，對於曾經的兵敗麥城也十分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