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房頂爲路,急速奔跑,耳邊獵獵風聲,提醒我此刻的速度。突破臨界點,練成伏天神功是我多年願望,一朝實現卻遠沒有想象中那般興奮。
在走之前,我想我需要最後再見父親一面。
麒麟鎮與平南王府相反方向,最邊緣的地方,就是我出生成長的家。可真站在赫連家門外,我卻邁不開腿進去。圍着赫連府外圍靜靜走了好長時間,想着這些年發生的點點滴滴,直到夕陽西下,夜幕來臨。我躍上牆,沿着記憶中的路往前走。
一抹皎潔象牙白色豎立在書房門前,我停下腳步,遠望着多年未見卻不敢有一日遺忘的父親!
月色下的父親依舊風姿醉人,璞玉渾金,周身流轉着銀質光華。可慢慢走進,他的眼角生出些許皺紋,目光也再不復清澈透明,而是略帶渾濁。當年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如今已是白玉微暇。
一口悶氣涌上,我嘴脣哆嗦一下,什麼話也說不上來。還是父親衝我微微一笑:“既然來了,進屋吧。”
事隔多年,再次走進這個書房,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坐,”父親道:“要喝點東西嗎?”
我搖搖頭,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問些什麼。想到這是和父親最後的永別,心頭一片悵然。這次,最起碼這次,在我離去之前,再見他一面,好好的說一句“再見”。
父親坐到椅子上,我們沉默的對視。過了許久,父親開口:“我知道你這次來的目的,有些事現在不說清,怕是再沒什麼機會了。”
我一陣恍惚,擡頭楞楞的看向父親。
“你不是我的女兒。”他語氣平淡的猶如談論天氣。我卻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真正的孩子早死在腹中。”他道:“我親自找人配的藥,親手喂的蓉蓉喝下去。許多大夫都確診胎兒已死,生下來絕對是死胎。”
我手足皆涼,聽着父親輕描淡寫敘說着毒殺自己孩子的事情。
“那天,聽到通傳說孩子是活的時,我簡直不能相信!難以置信的從下人手中接過你,摟在懷裡的那一剎那,你慢慢睜開眼睛。。。冷漠孤傲而又滿含戾氣的眼神,那神色絕不會是屬於嬰兒的。從那天起,我就知道,在本該死掉的嬰兒體內,存在另一個靈魂。”
“那,那麼多年,你對我的縱容,又是爲了什麼?”我開口,發現嗓子乾澀異常。
“想必你也知道我和平南王的約定。”父親的聲線沒有絲毫的改變,清冷如昔:“堂堂皇族後裔,不是死就是嫁給那羣無恥之人受盡□□,若是這樣還不如直接死在爲父手上。可你活着出生,我無法掩人耳目將你除去。既然註定要嫁入仇敵家,何必盡心培養最後便宜他們。對你一味縱容,讓你的性子越發任性刁蠻,不知進退,越是合爲父心意。沒想到的是,平南王的嫡子對你迷戀到如斯地步。爲討你歡心,許多大事上竟站到我這邊和自己的老子平南王作對。
我生你養你,你亦回報不少。所以,我們之間恩怨兩消。。。你,走吧!”
恩怨兩消,恩怨兩消。。。我仰起臉,生生將眼淚逼回。再待下去,已是毫無意義。我起身,走出兩步,想起多年前自己許下的諾言:“最後再麻煩您一件事,”我扯出一個笑容:“當年我許下誓言,日後爲母親重新立碑,碑上書上她的本來姓名,不是夫父姓氏的代號。”
父親沉默半響,說了句好。聲音中略帶顫音,他可是。。。不過,都不重要了。
我推門走出去,卻被一人堵住。是謝風。
“你不能就這麼走了!”謝風上前,神色激動。
我反問:“爲什麼不能走?”
“你即是主公的唯一的孩子,霖朝唯一的公主,就該擔負起自己的職責!你可知道你與平南世子的婚期已定,舉國上下皆知,你這一走,會帶來多大的麻煩你明不明白?!”
我麻木的臉浮起冷笑,周身內力噴涌而出,一時庭院內驟風平地而起:“不想死,就給我滾開!”
謝風大驚失色,連連後退,難以置信的瞪着我。
“讓她走。”父親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憑她此刻顯露的功夫,誰也攔她不得。”
謝風急道:“可是。。。”
“讓她走!”父親第一次暴喝道。謝風緩緩讓開路,我警告自己不可回頭,不可回頭。提起一口真氣,如大鵬展翅,架空躍起,幾個起落逃離我自以爲屬於我的家。
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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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謝風道:“爲什麼就這麼讓小姐走了?若是婚禮那天交不新娘,我們苦心經營的格局就要受到極大影響!錦霖那小子怕也不會那麼聽話了!”
“夠了,我要休息,有事明日再議。”赫連容達無視謝風接下來的話,負手走回書房。關上房門的那一剎,剛纔極力維持的冷漠形象瞬間崩潰。油燈火苗不穩,跳動閃爍。赫連容達取出竹蔑調整燈芯,火苗又是一閃。赫連容達忽然覺得眼前一片水氣,白濛濛的霧遮住一切。眼睛迷朦中,彷彿又看見當年那個站在書房裡個性彆扭的小孩。漲紅着小臉,低着頭撇着嘴,腳一下一下踢着地,磕磕巴巴喊出兩個字——“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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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乎是瘋跑出城,像只沒頭蒼蠅一頭撞了出去!等我再清醒過來,太陽已躍出地平線。看着看着,眼淚噴薄而出,拿袖子使勁抹了幾把。伸手從兜裡摸出一直未曾離身,嵇健送我的玉石。
也許,去廣闊的大草原看看,會是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我一路向北,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若不是伏天神功擁有自動吸收外界能量的特性,我想我早累爬下了!趕到邊境時,已是一身灰塵,髒的那叫慘不忍睹神嫌鬼厭!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覺得背,腿,胳膊。。。都癢的鑽心。我的老天,千萬別是長跳蚤了,不然我非瘋不可!!!
還好我點正的沿着小路尋着一條小溪,有了“嵇健事件”的教訓,我很老實的先把褲腿擼起,一點一點,逐步清理。
就在這時,突然感到背後一陣陰風,閃電回身,竟看見一隻彪悍兇猛的草原狼!幸好如今六感超羣,不然剛纔定被這傢伙自後頸咬斷喉嚨!
草原狼外貌極似狼狗,皮毛鮮亮,體格較大,擁有優美的外型。此刻這隻狼衝我呲牙咧嘴,卻不敢上前。野獸感覺敏銳,分的清敵我孰強孰弱。我提高威勢,想唬走它,卻發現它更加激動,作勢要撲上來。察覺出不對,我用餘光掃視周圍,在不遠處草坪處,隱約看見動物的皮毛。陣風吹過,草低顯現出一隻腿受傷的小狼。應該是被獵人捕獲枷夾住了腿,因還是小狼,腿腳較之成年草原狼細上很多,楞是脫逃出來。只可惜,傷勢很嚴重。
我打量着明知敵不過我,卻誓死守護幼崽的母狼,心底深處某根弦再次被觸動。嘆了口氣,抽身離去。小時侯練武內傷外傷不斷,三師傅便教了我些簡單的藥理。漫山遍野的尋找草藥,又回到溪邊。母狼見我去又復返,皮毛騰的炸起來。我無奈的苦笑連連,荒唐的對着一隻狼講起大道理。
我說:“我絕對的大好人!你讓我幫忙看看小狼的傷!”
用膝蓋想也知道,結果是母狼衝我吼的更厲害。
無奈下,我半跪於地,真誠的盯着母狼的眼,將草藥舉高:”我真心想幫小狼,絕無惡意!”
一人一狼僵持許久,母狼可能因感覺到我確實無惡意,緩緩讓開。我上前打量受傷的小狼,這小傢伙整個蔫下來,毫無生氣。我一邊用手揉碎草藥,服在它的傷口上,一邊還得打起精神提防母狼拿我脖子練牙!周圍沒有可當繃帶使用的東西,只得很不衛生的將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條爲小狼裹上。
弄完這一切,本人頗有成就感的準備找地方補覺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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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間,驟然覺得周圍氣氛不對。我睜開眼,只見四周都是綠幽幽的光!剎那間,蒼涼詭異的狼嘯聲紛紛而起。趁着月色,更顯恐怖!
我張張嘴又閉上,窩火的想。
老天,你還沒玩夠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