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開門了,李伴峰出門了,門關上了。
門一旦關上了,門外就是另一個世界,這人死定了。
這是一套非常合理的流程,以至於段鐵爐忽略了一個事實,在門關上之前,李伴峰還能回來。
這裡邊有倒果爲因的技法,還有頂級宅修和旅修的手段,他能以極快的速度回來,還能完全不引起周圍人察覺,以至於何家慶和段鐵爐都沒發現李伴峰迴來了。
“好本事,李七,不愧是普羅州大當家的,我給你賠不是了。”段鐵爐站起身子,規規矩矩給李伴峰行了一禮。
“別這麼客氣,老段,你再仔細看看黃曆,今天到底適不適合做生意。”李伴峰的臉上,依舊帶着滿滿的誠意。
段鐵爐把自己的椅子推到了李伴峰面前:“七爺,沒啥說的,你喝了我的茶,就是我的客,你先請坐。”
李伴峰往椅子上一坐,看着傳達室的玻璃窗子。
大廳裡烈焰熊熊,李伴峰道:“何家慶都快燒糊了,這事兒你不管了?”
段鐵爐很客氣:“七爺,你覺得我應該管麼?”
李伴峰擺擺手道:“不管就不管,就讓他這麼燒着吧!”
段鐵爐笑道:“李七爽快,我就喜歡七爺這性情,七爺你就在這坐着,坐好了就別動。”
李伴峰不太理解:“我要是動了能怎地?”
段鐵爐摸了摸手邊的茶杯:“茶都喝了,這可就由不得你了。”
李伴峰看了看桌上的茶杯:“這是奉修的法寶?”
“是呀!七爺,你挺有眼力的!”段鐵爐點點頭,“我本以爲你要是不肯出去,我就用奉修法寶逼着你出去,誰知道你剛纔主動往外走,我還以爲這奉修法寶用不上了。”
李伴峰道:“這話說的見外了,你都準備好了,我還能辜負了你一片心意。”
“李七,你這張嘴呀,是真的硬,我看你能硬到什麼時候?”段鐵爐一敲椅子,整張椅子突然變得和炭火一樣通紅,“七爺,這椅子是苦修的法寶,你坐着好受麼?”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李伴峰起身,椅子飛了起來,正砸在段鐵爐身上。
這一下打了段鐵爐一個措手不及。
他沒想到李伴峰沒中奉修技。
茶杯在李伴峰手上,李伴峰把茶水喝了,按理說這奉修技就該做成了。
可段鐵爐不知道李伴峰是頂級的宅修,也不知道李伴峰最擅長的技法是家珍自數,茶杯跟李伴峰接觸了這麼長時間,早就成了李伴峰的家人,他哪捨得對李伴峰用技法。
段鐵爐更沒想到,李伴峰身下的椅子會飛起來攻擊他。
他見多識廣,知道投有路有個絕招,能用乘風駕雲之技,讓別的人和物飛起來。
他想躲閃,可沒躲開,李伴峰把技法控制的很穩,五米之內,從不失手,椅子就追着段鐵爐走,直到扣在段鐵爐身上。
段鐵爐一擊掌,按理說椅子應該立刻變涼。
可這椅子沒變涼。
這椅子不聽話了,反而越來越紅,越來越燙。
剛纔段鐵爐請李伴峰坐下,李伴峰知道他不懷好意,可他還是坐了。
李伴峰剛纔坐了好一會,藉着家珍自數,連同一意孤行加成,這椅子也成他家人了。
段鐵爐身上被椅子燙的冒煙,可其實他傷的不重,他身上的衣服迅速長滿全身,先把他皮肉給護住了。
椅子不聽使喚,可還他有別的法寶,段鐵爐一鉤手指,桌子底下鑽出來一個洗臉盆。
洗臉盆看着是空的,其實裡邊有倒不完的水,這些水落在別的物件上能迅速結冰,段鐵爐要用水給椅子強行降溫。
這盆的速度挺快,可惜她快不過唐刀。
唐刀搶先一步,一刀砍在臉盆邊上,鐮刀緊隨其後,
一刀鉤中了臉盆底。
別看都是法寶,戰力上可有差距。
段鐵爐這個臉盆是用一個雲上寒修煉制的,保留了八成五的戰力,尋常法寶當場就能給凍住。
但唐刀和鐮刀不是尋常法寶。
唐刀的原身也是雲上,雖然戰力保留不多,但這些年好吃好喝喂出來了,只看前三刀,戰力比活着的時候更強悍。
第一刀下去,臉盆直接裂了。
鐮刀趁機鑿穿了盆底,兩把刀一起使勁,把臉盆給劈開了。
盆裡的水落在地上結了冰,變成兩半的臉盆還想活動,被鐮刀和鐘擺剁了個稀碎。
段鐵爐還在椅子下邊烤着,他正要召喚別的法寶,桌上的茶杯,帶着滾燙的茶水,澆在了段鐵爐臉上。
李伴峰道:“怎麼樣,燙不燙?”
段鐵爐沒有回答,但這下真的燙!
他的衣服能擋得住椅子的燒灼,但滾燙的茶水能順着衣服往下滲。
老茶壺道:“你看他連話都不說一句,這是挑禮了,嫌咱們茶水給的不夠,我再給他添點。”
李伴峰點點頭道:“添點就添點,讓他躺着別動,好好喝茶。”
段鐵爐身下涌起了滾燙的茶水,把他整個人給泡了。
他再想其他的法寶,卻發現自己動不了。
“不管燙不燙,你都把我的茶水給喝了,”李伴峰笑道,“現在你該聽我的話了。”
段鐵爐一驚,難道李伴峰手上這個茶壺也有奉修的特性?
不應該呀,段鐵爐盯着老茶壺看了片刻,按經驗判斷,這個茶壺應該是苦修法寶。
剛纔李伴峰拿着段鐵爐的茶杯,往段鐵爐身上澆了一杯茶,難道是這杯茶的緣故?
段鐵爐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茶杯可能出問題了,茶杯沒把奉修技用在李伴峰身上,卻把奉修技用在他身上了。
茶杯怎麼會出這種狀況?
好個李七,他這是用了什麼手段?
宅修的家珍自數?
李七是宅修?
宅修容易被忽視,李七從進了這大樓到現在,確實被忽視了好幾次。
原本還以爲是他身上那件白色斗篷幫他匿形了,現在仔細再看,這件斗篷雖然成色不差,但不應該躲得過這大樓裡那麼多窺修法寶。
他還能用影子在大樓裡探查,影子的數量還奇多,看着很像是影修技,可仔細想想,也有可能是宅修的形影相弔之技。
他是旅修,怎麼可能兼修宅修?
難道旅修是李七用法寶僞裝出來的?
境地如此窘迫,但段鐵爐非常冷靜,他左腳大拇指正在輕輕活動。
中了奉修技,按理來說他不能動,可段鐵爐清楚,法寶還是有弱點的。
奉修茶杯是他親手做的,茶杯施展出來的奉修技有漏洞,漏洞就在左腳大拇指上,這不是段鐵爐的疏忽,而是法寶的天然缺陷。
他左腳大拇指動了三下,牀底下突然鑽出來個掃把,掃把杆挑在了椅子上,把椅子挑了出去。
唐刀上前,一刀把掃把斬斷,掃把杆還在和唐刀周旋,掃把頭在段鐵爐的臉上拍了一下,段鐵爐身上的奉修技解開了。
段鐵爐當即起身,擡手一拍桌子,桌子一共有三個抽屜一個櫃子,第一個抽屜打開了。
抽屜裡邊鑽出來一包打印紙,包裝袋自行裂開,紙張瞬間飛的滿屋子都是。
唐刀一愣,不知道這麼多紙有什麼用。
牽絲耳環聽到了破空的聲音,喊一聲道:“爺,小心!”
一張白紙貼着身邊飛過,在李伴峰的手背上留下來一道血痕。
這是辦修的手段!
整個屋子都在飛白紙,李伴峰已經沒有了騰挪的空間,必須要靠逍遙自在之技躲閃。
這麼打下去可就吃大虧了,李伴峰考慮用行者無疆之技,可這技法短時間內只能用一次,用來對付一個法寶明顯不值得,沒有把握收掉段鐵爐之前,這個技法最好先留着。
酒葫蘆跳了出來,噴了一屋子酒霧,手套拿着火柴,順勢點火。
一大片白紙燒成了灰燼,可等火焰熄滅,屋子裡的白紙卻越來越密集,酒葫蘆根本燒不完。
這麼多白紙都是刃修法寶?
這不可能,這得煉化多少刃修?
李伴峰看到白紙不停從桌子裡飛出來,那桌子是刃修法寶?
他準備把這桌子毀了,段鐵爐見狀笑了。
李伴峰上當了,這桌子不是刃修法寶,它本身就不是一件法寶,這桌子裡邊裝了大量的機關和靈物。真要和這張桌子周旋起來,李伴峰會被牽制住,接下來的戰局完全由段鐵爐支配。
可李伴峰剛靠近桌子,屋子裡的打印紙全都落地了,
刃修技失效了。
段鐵爐一驚,朝着抽屜看了一眼。
抽屜裡那包打印紙的包裝袋不見了。
真正的刃修法寶,就是這個包裝袋,是它用刃修技往外扔白紙,一般人也想不到,一個破紙袋子會是這麼高端的法寶。
這紙袋子哪去了?
段鐵爐沒有功夫思索,正在蒐羅地上的白紙。
李伴峰上前要收了段鐵爐,段鐵爐把手裡的白紙丟在了半空,如同層層盾牌,暫時擋住了李伴峰。
與此同時,桌子上一個暖水瓶飛向了李伴峰,唐刀搶先上前把暖水瓶砍碎,一壺熱水噴涌而出。
唐刀不怕熱水,可李伴峰察覺不對,這水中有一股怪味道。
這股味道,李伴峰在無憂坪與圖騰軍交戰的時候聞到過。
他操控着唐刀立刻躲閃,可唐刀閃過了熱水,沒閃過熱氣,熱氣過處,刃口上出現了斑斑鏽跡。
熱氣迅速在房間裡蔓延,不光是唐刀,鐮刀、鐘擺和耳環全都出現了鏽跡。
“爺,疼!”耳環喊了一聲。
李伴峰迅速用連闥洞房把這些人全都換回了家裡,同
時讓手套也多加小心。
這是普羅州最罕見的道門之一,腐修。
飛起來的暖水瓶不是像樣的法寶,真正高端的法寶是這一壺水,這壺水不光有腐修的特性,而且有很強的靈性,她能分清敵我,還會主動攻擊容易被腐蝕的目標。
水在腳下流淌,蒸汽在半空中擴散,放映機挺身而出,鏡頭閃爍之間,連同蒸汽和熱水都被他用凋零之技給收了。
收了之後,放映機狀況不是太好:“七導,這個東西很不藝術,我得休息一會。”
李伴峰把放映機也換進了隨身居。
段鐵爐站在屋子一角,他的注意力都在李伴峰身上,還沒留意伴峰醜和伴峰寅已經到了他腳下。
李伴峰身形閃現,似乎要用走馬觀花。
段鐵爐戴上一副老花鏡,整個人身形模糊了起來。
這法寶厲害,段鐵爐戴了眼鏡,李伴峰得了老花眼。
不光是他,伴峰寅和伴峰醜的視線都模糊了,倒是伴峰乙不含糊,一腳踏破萬川踹在了段鐵爐身上。
伴峰乙也眼花,可他經常做探查、開路之類的事情,習慣了在惡劣環境下作戰,雖然看不清楚,但這一腳踹得很準。
段鐵爐被踹了個趔趄,他身上有盔甲護着,沒受重傷。
“好厲害的影子,我真分不出來這到底是影修技還是宅修技。”段鐵爐一碰牆上開關,屋子裡四面八方都亮起了燈光。
這些燈光會追着影子跑,所有影子都扛不住這一招,全都縮在了李伴峰腳下。
強光,加上花眼,李伴峰完全看不到段鐵爐的位置。
段鐵爐從牆邊拿起個錘子,一錘牆壁,房間裡彷彿接了一百臺音響,沉重的低吟和嘹亮的銳鳴在李伴峰耳邊不斷響徹。
李伴峰一陣陣耳鳴,聽不到段鐵爐的腳步聲。
呼!
桌子上的煙盒裡跳出來一根香菸,自己點着了,冒出來的刺鼻的煙霧,遮擋了段鐵爐身上的氣味。
手套提醒道:“當家的,千萬小心,這鳥人手段太多……”
話沒說完,手套聲音一陣陣卡頓。
煙霧之中夾雜着一陣陣陰風吹了過來。
“不好!”老茶壺見過這種手段,“靈脩!”
李伴峰在魯家書屋喝酒的時候,聽魯老闆說起過靈脩,這個道門起源於魘修,但和魘修的作戰手段有很大區別。
魘修利用鬼僕作戰,提升戰力的方法就是多收鬼僕,然後強化鬼僕。
靈脩把馴化鬼僕的手段轉化成了作戰手段,他們直接攻擊靈性,誰的靈性隱藏的越差,越容易受到靈脩的攻擊。
亡魂的靈性幾乎暴漏在外,在靈脩面前難有還手之力。
法寶的靈性被所寄託的物品保護,但也很難抵擋靈脩的攻擊。
活人有肉身,靈性保護的最好,但高等靈脩有能力攻擊人的靈魂。
這個道門太邪性,人人見而誅之,就連同根同源的魘修都容不下他們,因爲靈脩對鬼僕的殺傷力很大。
在各個道門的圍剿之下,靈脩滅種了,誰能想到段鐵爐這還有這樣的法寶。
李伴峰迅速動用連闥洞房,把身上所有的法寶和靈物全都送回了隨身居里。
洪瑩衝着老爺子喊道:“這麼打不行,七郎鬥不過他,我出去幫七郎一把。”
隨身居道:“你不能出去。”
洪瑩道:“怎麼不能出去?”
“對面有靈脩的法寶,對你傷害太大了。”
洪瑩道:“我有身軀,我怕什麼?”
“可你終究沒有復生。”隨身居看着這一家上下,想着誰出戰合適。
洪瑩不行,九兒更不行,阿雨也不行,來無懼和元妙屏都不行,她們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活人。
二房的影修也不行,其他各方半醒不醒的乘客都不能派出去。
趙驍婉徹底復生了,可她在葫蘆村研究玉璽,人不在這!
那還能派誰出去?
正思索間,忽見天女起身道:“我去吧。”
她想去,可隨身居總是放心不下,他對天女有戒備。
天女皺眉道:“我真不知道你在防備什麼,在這屋子裡,我和他認識的時間最長,比你都長,我什麼時候加害過他?”
老爺子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他正要把天女放出去,卻發現門打不開了。
天女不耐煩了:“這是出了什麼狀況?你又耍什麼花樣。”
隨身居沒耍花樣:“我中了技法,阿七,用連闥洞房把天女換出去。”
李伴峰還沒打算把天女換出去,但他剛纔確實想用連闥洞房。
他想把自己換進隨身居,段鐵爐這波法寶來勢太猛,他想暫時躲避一會,可連闥洞房沒有奏效。
這事兒很奇怪,把法寶換進去的時候,一點問題沒
有,輪到自己這,連闥洞房突然不好用了。
咣!
段鐵爐又用錘子敲了一下牆壁,屋子裡的低吟和銳鳴聲安靜了下來。
李伴峰立刻開啓了洞悉靈音,還順便問了段鐵爐一句:“你這是什麼意思?故意讓着我麼?”
“是,我讓着你,”段鐵爐道,“我覺得你這後生挺像樣的,我不想看你就這麼死了。”
李伴峰笑了。
段鐵爐不可能讓着他,他現在這麼做,還不知道是什麼目的。
可不管對方什麼目的,李伴峰現在能通過洞悉靈音判斷出段鐵爐的位置。
不只是段鐵爐,還有段鐵爐的不少家當。
李伴峰聽到了不少牢騷和抱怨,看來段鐵爐平時對法寶不是太珍惜。
“你身上的法寶挺厲害的!”段鐵爐由衷的稱讚了李伴峰一句,“這些法寶都是誰給做的?是十八輪麼?”
李伴峰點頭道:“是十八輪做的,你看了是不是特別生氣?十八輪有這麼好的手藝,你是不是特別的羨慕?”
段鐵爐笑了:“你會愚修技,剛纔這番話帶着言之鑿鑿,我是真被你給氣着了。
可仔細想想其實我也不用生氣,十八輪那兩下子我還不知道麼?
他做出來的東西都挺新鮮,但是不細緻,你身上這些法寶絕對不是十八輪做出來的,這些法寶靈性太強了,我也想不出誰能有這樣的手藝。
但你身後那件東西確實是十八輪做的,我看不見也聽不見,但我知道他在這,因爲我一遇到這東西,就有感應,一想起這東西,就恨得牙癢癢。”
李伴峰表示費解:“你說什麼呢?我背後有什麼?”
“呵呵!”段鐵爐邊笑邊搖頭,“何必嘴硬?你是宅修,小火車就是你的宅子,對不對?
打了這麼半天,你佔了這麼多便宜,就因爲你的宅子在這,你在家門口打仗,很多宅修的手段都能用出來,對不對?
你害怕靈脩的手段,把法寶都送回去了,送回去就是送回去了,你拿不出來了,因爲我把你宅子鎖了。”
李伴峰也稱讚了段鐵爐一句:“好心機,你拿出這件靈脩法寶,就是想讓我把一身的法寶都送回家去。”
段鐵爐道:“你也可以不送,你要是不送,我就把你法寶的靈性都給收走。”
說話間,屋子裡的煙霧越來越濃,李伴峰咳嗽了兩聲。
桌上的香菸還在一根接一根燃燒,這些香菸不僅能影響嗅覺,而且還帶着劇毒。
這種劇毒明顯有指向性,只毒害李伴峰,卻不傷害段鐵爐。
段鐵爐笑道:“李七,這就扛不住了?我告訴你,我不會急着對你下手,你能被貨郎看上,做了普羅州大當家,肯定有真本事的人。你可千萬別掃興,咱們多打一會兒,慢慢來。”
李伴峰聽出了聲音的變化,雖然段鐵爐用了聲修手段做了掩飾,但洞悉靈音能夠破解掉大部分掩飾,把聲音的細節呈現出來。
段鐵爐在移動位置,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很小心。
難怪他把屋子裡的噪音停了,因爲這些噪音沒有指向性,既干擾了李伴峰的判斷,也影響了段鐵爐的判斷。
不光是噪音,段鐵爐的法寶靈性不足,類似的缺陷很明顯。
屋子裡的強光也沒有指向性,嚴重影響了段鐵爐的視力。
香菸裡的毒性有指向性,可煙霧沒有指向性,也在干擾段鐵爐的視線。
雙方現在都不容易觀察到對方行蹤,李伴峰是宅修,很容易被忽視,這種情況持續久了,段鐵爐反倒吃虧。
段鐵爐停了噪音,主動跟李伴峰說話,是爲了確定李伴峰的位置,同時也判斷出小火車的位置,他要確定自己是不是真把小火車給鎖住了。
至於他自己的聲音也會暴露他的位置,這點,段鐵爐一點也不擔心。
他知道李伴峰有一件窺修的法寶,可那件法寶已經被李伴峰送回家裡了,否則會被收走靈性。
沒有窺修的法寶,一個宅修的耳朵能靈到哪去?
段鐵爐隨便用個聲修的法寶,就能把自己的位置給遮掩過去。
可惜他不知道李伴峰還有洞悉靈音之技。
李伴峰嘆了口氣:“爐子,你這人做事兒畏手畏腳,將來怕是沒什麼出息。”
“你跟誰說話?”段鐵爐走到門口,從登記本旁邊拿起了一支粗壯的鋼筆,“我還告訴你,除了貨郎,這輩子我沒輸給過別人,你有什麼本事只管亮出來,我給足你機會,可別說我欺負你這晚輩!”
說話間,段鐵爐又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打印紙。
這張打印紙剛剛割破了李伴峰的手腕,上邊留着李伴峰的血跡。
“李七,你等什麼呢?剛纔不還說我畏首畏尾麼?你倒是過來和我打呀!我就站着等着你,你可得爭口氣呀!”
段鐵爐拿着鋼筆,一邊和李伴峰說話,一邊用筆尖指着李伴峰,指了十多秒鐘。
鋼筆是咒修法寶,筆肚子裡裝的是虛元蠶。
這件法寶的咒術非常兇悍,但弱點也很明顯,他需要戰前準備,一是必須拿到對方的血液,二是必須知道對方
的名字,三是得拿筆尖指着對方,直到有所感應。
段鐵爐已經拿到了血液,他做過舍管大爺,自然知道李伴峰的名字,可拿着筆尖指着李伴峰卻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換作平常,別說十秒鐘,一秒鐘的機會,李伴峰都不會給他。
可眼下李伴峰受了老花鏡的干擾,視線非常模糊,屋子裡有強光,還都是煙霧,李伴峰看不見他在做什麼。
十幾秒過後,筆尖有了感應,第三個條件達成了。
段鐵爐正要在白紙上寫下李伴峰的名字,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在白紙上一通亂畫。
名字寫錯了,咒術失效了,必須重新做準備。
出了什麼狀況?
段鐵爐懷疑李七近身了,可能是用了某種技法傷了他的右手。
遇到這種情況,段鐵爐第一反應就是躲閃。
他縱身一躍,跳到了牀上,結果落地時候沒能站穩,撲通一聲摔在了牀下。
這是東奔西走?
剛纔干擾他寫字的,也是東奔西走。
他猜的沒錯,李伴峰用洞悉靈音聽到了他寫字的聲音,立刻用了東奔西走,技法威力不高,但發動速度極快。
段鐵爐認得這個技法,這是投有路創造的雲上技。
可大部分雲上旅修不會去學東奔西走,覺得這個技法價值不夠,連段鐵爐都沒有類似的法寶。
如果李伴峰用的不是法寶,就是他自己的技法。
他還真是宅旅雙修!
段鐵爐迅速起身,拿出一副近視鏡,搜尋着李伴峰的位置。
這近視鏡是窺修法寶,擋住了強光,透過煙霧,他看見了李伴峰的身影。
李伴峰離段鐵爐很近,兩人四目相對,李伴峰盯着段鐵爐,埋怨了一句:“你有這麼好的眼鏡,剛纔怎麼不戴上?”
這個問題,把段鐵爐問住了。
是呀,剛纔怎麼不戴上?
剛纔不能戴近視鏡,剛纔要戴老花鏡,要用老花鏡干擾李伴峰的視線。
那現在怎麼戴上了?
老花鏡呢?
李伴峰手裡拿着老花鏡,在段鐵爐眼前晃了晃。
段鐵爐一驚,回身找錘子,李伴峰拿着錘子,也在段鐵爐面前晃了晃。
段鐵爐愕然道:“你什麼時候偷……”
“別亂說!”李伴峰神情嚴肅道,“你摔倒的時候,老花鏡掉在地上了,我當你面拿走的,這個不叫偷,叫搶!
至於這把錘子,確實是偷的,但不是我偷的。”
“不是你偷的,是誰偷的?”
段鐵爐朝着窗外看了一眼。
一直在大廳裡燃燒的何家慶,不見了。
他不是燒死了麼……
李伴峰道:“我說他快燒糊了,可沒說他死了。”
何家慶也進了這屋子!
他在哪?
段鐵爐手裡攥着鋼筆,還想偷偷指向李伴峰,再搏上一回。
李伴峰拿着一張帶血的白紙,在段鐵爐面前晃了晃,隨即把這張紙給吃了。
段鐵爐還想操控李伴峰手上的老花鏡和錘子,他不停揉搓手指,可老花鏡和錘子都沒反應。
段鐵爐要從桌子上拿煙。
煙盒在李伴峰的口袋裡:“這個是我搶的。”
段鐵爐要從牀底下拿鉗子。
鉗子在李伴峰褲袋裡揣着:“靈脩法寶,這個是何家慶偷的。”
段鐵爐要從枕頭下邊拿小鎖頭。
鎖頭在李伴峰的襯衣口袋裡:“鎖修法寶,這個也是我搶的。”
段鐵爐攥緊了拳頭,這間屋子的法寶,不管哪個能用,且先拿過來試試。
結果等了許久,沒有一個法寶給出迴應。
李伴峰眉頭舒展,眼角下垂,嘴脣上翹,露出了兩排牙齒,親切的笑道:“別找了,他們說你對他們不好,如今他們都姓李了。”
說完,李伴峰戴上了老花鏡。
段鐵爐感覺到視線一陣陣模糊,隱約之間,他只能看到一個黑影,提着錘子,朝他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