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會一直持續到十點多,賓客們才陸陸續續離開,初曉作爲今天的主角,並不得閒,時不時會有人上前攀談,她不能喝酒,便用果汁代替,一晚上下來,也喝了不少。她疲憊回到自己房間,脫去高跟鞋,按摩着有些疼痛的腳趾。
“需要我幫忙嗎?”顧亦然跟着初曉一起走進了房間,還不忘關上了房門。
“你進來幹什麼?”初曉眉頭微微一皺,剛要擡起的腳又放了下去。
顧亦然在初曉對面蹲下,擡起她的一條腿,擱在自己半跪的膝蓋上:“穿着十釐米的高跟鞋站了幾個小時,你的腿應該麻木了吧。”顧亦然無視初曉眼中的逃避,雙手緊緊抓着初曉的腳踝,“別動,我替你按一下。”
顧亦然低下頭,認真地按着初曉的小腿和腳板。
望着他的模樣,初曉不禁想起自己替他按摩的場景,腳下也不自覺地漸漸放鬆了下來。
“曉曉,沒有事先告訴你,對不起。”按完一隻腳,顧亦然又擡起了初曉的另一隻腳。
“你還有什麼事瞞着我?”現在就他們兩個人,是該好好談一談了。
放下初曉的腳,顧亦然直起身,與她肩並肩坐下:“沒有了,這是我最後一次瞞着你了。”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初曉的身影,可惜她並不在,腦海裡依稀記起她對自己說過,她去錄製節目了。
他迫不及待地找出自己的手機,想要給初曉打電話,而電話那頭,卻始終反覆着一句話: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於是,顧亦然纔想到了今天這一出,既然她還不知道自己醒了,那就給她一個驚喜吧。
“所以我去醫院找你的時候,你已經來到秦家了?”想到自己還擔心他被綁架……氣就不打一處來。
顧亦然搖了搖頭,握起她的手道:“這你就冤枉我了,那時候我的出院手續還沒辦好,應該是正好走開了。”
“那毅宏哥說你換病房,這也是忽悠我的?”
顧亦然又搖了搖頭,替秦毅宏解釋道:“我是真的換病房了,原來的病房水管爆裂。”
這一切要不要這麼湊巧?小護士也好,秦毅宏也好,他們說的都是實話,可當這些話拼湊在一起,就出現了兩個完全不同的走向,而他們還刻意引到初曉往那個錯誤的方向去想。
“你們就是欺負我!”許久之後,初曉鼓着腮幫,不悅地抽出手。
“乖,不生氣了,那你說要怎麼樣才解氣?我聽你的。”顧亦然將初曉摟在懷裡,他突然發現自己好懷念擁抱她的感覺。
而初曉像是和顧亦然作對一樣,他抱她,她就往旁邊挪,他牽她的手,她就抽出手。
“曉曉……”顧亦然有些哭笑不得。
“你自己說的,我想怎樣就怎樣。”這似乎是初曉第一次這麼“趾高氣揚”地對顧亦然說話,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敢對顧亦然這樣說話。
顧亦然輕輕嘆了口氣,有些懊惱自己說了這樣的話,但也只能無奈地點了點頭:“是,都聽你的。”
“好了,那你現在出去吧,我要洗澡休息了。”不讓他反省反省,她不解氣!
“出去?去哪裡?”顧亦然看着初曉,表情有些“無辜”。
“顧先生,這裡是我的房間,你不覺得你呆在我的房間裡,有些不合適嗎?”初曉站起身,雙手環胸,低頭俯視着顧亦然。
“你已經答應我的求婚了。”顧亦然指了指初曉指間的戒指。
“可我們並沒有結婚。”初曉不鹹不淡道,“我們現在還不是合法夫妻,沒有住在一起的道理。”
“……”不過昏迷了三個月,爲什麼初曉的口才變得這麼好了,以前她哪會這樣對自己說話,顧亦然再次感嘆自己年輕不懂事,沒在六年前把她拿下。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沒了,那你好好休息。”看來今晚他註定要睡沙發了……
“晚安。”初曉毫不眷戀地關上門,只留顧亦然獨自一人對着房門發呆。
許久之後,顧亦然身邊多出了一抹小小的身影。
“爹地,你站在媽咪房門前幹什麼?”已經睡了一覺的小燁穿着卡通睡衣,揉了揉眼睛,不理解自家爹地爲什麼會可憐兮兮地站在媽咪房門前。
“媽咪還在生爹地的氣,氣我沒有告訴她我醒了。”顧亦然俯身摸了摸小燁的頭髮,“你怎麼起來了?”
“晚上吃多了,想喝水。”
“恩,爹地給你去倒。”看小燁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顧亦然將他抱起,直接走向了廚房,“慢點喝。”親自給兒子倒了杯溫水,顧亦然看着小燁把水喝完。
“爹地,要不要我去和媽咪說說,讓她原諒你?這樣你就可以進房間了。”一杯水下肚,小燁有些清醒過來了,他環住爹地的脖子,湊在他耳邊輕聲道,“媽咪不聽你的話,但她肯定聽我的話。”
這話說的……顧亦然有些胸悶,他竟然還不如一個六歲的孩子……小燁啊小燁,有你這樣打擊自家爹地的嗎?
“沒事,你快去睡覺吧,媽咪那邊,爹地會自己去哄的。”要是連這點事都搞不定,他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小燁打了打哈切兒,見自家老爹這樣說,只好點了點頭:“那我繼續睡覺了,爹地晚安。”
“晚安。”看着小燁爬上自己的牀,顧亦然輕輕替他們關上了房門。
所以他現在是要去初曉的房間呢?還是去借一間客房?顧亦然第一次爲這種小事而煩惱。
就在這時,秦毅辰走上了樓梯,他看了眼站在走廊裡的顧亦然,將一串鑰匙丟給了他,淡淡道:“三樓所有房間的鑰匙。”
顧亦然下意識伸手接過,待回味秦毅辰話中話時,已經不見了他的身影。
“算我欠你的。”將鑰匙緊緊握在手心,顧亦然不動聲色地揚起了嘴角。
於是當初曉洗完澡裹着浴袍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顧亦然愜意地躺在她那張大牀上,手裡正捧着一本書,似乎看的津津有味。
“顧亦然,你怎麼進來的?”她明明記得自己把房門上了鎖的。
顧亦然指了指牀頭的鑰匙,欣賞着初曉頭髮半乾的模樣:“還有,我比較喜歡你叫我亦然,不喜歡你連名帶姓地叫我。”
“這是我的房間,你就這樣一聲不響地躺在我的牀上,你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嗎?”初曉擦着頭髮,透過面前的梳妝鏡對顧亦然說話。
“我已經做好了被你訓話的準備,所以,來吧。”不得不說,有時候,金澤希慣用的無賴還是很管用的,比如現在。
初曉輕輕嘆了口氣,決定不再和他囉嗦:“你的身體已經完全沒事了嗎?”
“醫生說我的身體早就恢復了,就是大腦沉睡了比較久,他讓我不要急着用腦,再休息一段時間。”反正公司有顧爸看着,顧亦然也不擔心,不如就趁着這段時間把婚禮和蜜月解決,當然這些小心思,他還沒告訴初曉。
“那你還不快去睡覺,在這裡看什麼書。”塗完保養品,初曉走向顧亦然,抽出了他手中的書本,“別看了,已經不早了。”
“是不早了,你和我一起睡吧。”顧亦然一把扯過初曉的手,她重心不穩地撞在了他胸口。
“亦然……你鬆手。”初曉整個身體貼在顧亦然身上,她的臉瞬間火燒了起來。
“不鬆。”
“我的頭髮還沒幹……”半溼的頭髮落在顧亦然敞開的衣袍間,彷彿就連呼吸都溼熱了起來。
“我幫你吹。”顧亦然悄悄吞了吞口水,抱着初曉一起坐了起來,“你乖乖坐着,不要動。”
不容初曉拒絕,顧亦然拿出櫃子裡的吹風機,輕輕替她吹着頭髮。
這不是顧亦然第一次替初曉吹頭髮,而上一次,應該是在六年前,他們還住在小小公寓裡的時候,那是他們之間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你留長髮很好看。”離開的幾年,初曉把頭髮留長了,曾經的清純模樣,此刻已變得成熟性感。
“我記得,小燁和小瑜喜歡我留長髮的樣子,所以這些年,我沒有把長髮剪掉。”回想起曾經的點點滴滴,初曉的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
“曉曉,你知道嗎?三年前你失蹤的時候,我是怎麼熬過來的。”顧亦然吹着頭髮,眼神悄悄染上了一層無奈,“小燁和小瑜不肯認我,他們寧願叫範源皓一聲乾爹,也不肯叫我一聲爹地。”
看着自己的孩子叫別人父親,這種苦,只有顧亦然自己知道。
初曉相信顧亦然說的話,她知道,這兩個孩子都很固執,還有主見,他們不願意做的事情,你逼也沒有用,況且那時候,他們一心想着範源皓成爲爹地,自然不會給顧亦然好臉色看。
“但他們現在很黏你,不是嗎?”畢竟顧亦然在他們的生活裡空缺了三年,而且是很重要的三年,與她失蹤的三年不同,她失蹤時孩子已經三歲,對一些事已經開始記事了。
“所以我很珍惜遇到他們之後的每一天,我希望他們能在一個幸福的家庭裡健康地成長。”話題說着說着,不自覺地又回到了“家庭”上,初曉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沒有回答顧亦然的話,“你放心,我不會逼你的,但是從現在開始,我會一直陪着你,陪着孩子,我不會再讓你們從我眼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