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下半夜,所有的事物都已經進入了夢鄉,沉浸在那靜謐的氣氛中。醫院裡,走廊裡,有些發暗的燈光閃現,不停的有穿着白大褂的人員走來走去。
本該是安靜的一夜,當仲子騏抱着程筱瑋闖入了值班室的時候,一切都改變了,看着滿手鮮血的仲子騏,連值班護士都愣住了。手術室外紅色的燈光觸目驚心,剛回國,對於這裡的一切仲子騏都不是特別的瞭解,於是通知了Luquens,讓他安排人給程筱瑋準備了手術。
仲子騏雙手交叉緊握,整個人做在走廊裡的座椅上,靜靜的等待着。他的呼吸有些緊張,心跳加快,目光有些渙散,那一身白色的西服上還閃着鮮亮的紅色的斑點,是那麼的觸目驚心,那是程筱瑋身上的血跡。
急促而來的呼吸聲漸漸的逼近走廊,樓梯的拐角處,露出了Luquens的身影,一襲藍白相間的格子襯衫,還記錯了好幾個釦子。接到了仲子騏的電話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一絲的緊張。猛然的從睡夢中清醒,黑暗中摸索着穿上衣服,一邊打電話安排人員,一邊直奔醫院而來。
“怎麼回事?”呼吸還沒有平穩,腳步聲停在了仲子騏的腳邊,電話打得太急,他甚至還沒有問一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仲子騏緩緩的睜開微閉的眼睛,映入雙眸的竟然是一隻白色、一隻黑色完全不是一雙的鞋子,擡頭,迎上了Luquens的詢問,他的目光中劃過了一絲的吃驚。
再次的低頭,恢復了平靜,聲音中流露出絲絲的心疼,“我不知道,我回國的路上在山腳下碰到她的,她受傷了,留了不少血。”
Luquens的一隻腳直接踢了一下那白色空洞的牆壁,渾身上下陡然的升起了一陣怒氣,使勁的咬緊下脣,“該死!”吐露了飽含着憤怒的兩個字,他下午就不應該心慈手軟的放她離開的,現在倒好,離開了醫院僅僅是幾個小時的時間,
竟然再次的回來了。
手術室外的紅燈陡然的滅了,門被推開,有些疲憊的醫生摘下口罩從裡面走了出來,“病人已經沒有大礙了,只是不久前的傷口重新的被拽傷了,得靜養很長的一段時間了。”
說完這話,醫生就離開了。程筱瑋被推了出來,蒼白的面孔,讓人有些心疼。仲子騏上前一步,推着小推車往電梯處走去。
擦過了Luquens的身邊,他藍色的雙眸落在程筱瑋的身上,瞳孔一緊,狹長的眼線隨後淡淡的撇開,看向另一側。沒有追上去,只是靜靜的坐到了椅子上,低頭,才發現他竟然是穿着兩隻不一樣的鞋子出來的。
偌大的病房裡,仲子騏靜靜的坐在程筱瑋的身邊,瞳孔有些失神,緊握着那雙瘦瘦的小手,心底是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出口。伸出手,輕撫那輕皺的眉頭,想要將她的愁思也帶走。
目光恍然定格,他隱隱的注意到她的眼角有一行淚水輕輕的劃出,落在了耳鬢處,他一驚,甚至來不及爲她抹去那一行的傷痕。她在哭,夢裡是夢到了什麼痛苦的事情了嗎?
放開了她的手,爲她蓋好被子,倚着座椅靜靜的看着牀上的人影。
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遠處的天邊,已經悄悄的閃過了一絲的光亮。屬於夜晚的獨特的黑幕已經在緩緩的退去。夏日的白天總是這麼的強勢,來不及去反應,這一夜就要這樣的過去了。
只是隔着一扇門,門外,Luquens挺拔的身影站立在門邊上,透過那窄窄的玻璃觀看着裡面的情景。目光落在程筱瑋的身上,淡淡的凝聚着。他從來不做這樣的事情,但是,心底隱隱的有一絲的愧疚。
轉身,離開了這裡,空蕩蕩的走廊上,腳步聲漸行漸遠。
顧賽翔的別墅裡,依舊是一片的風平浪靜。
這一夜,由暗到亮,靜靜的看着遠處天邊的那顆不怎麼閃亮的星星慢慢的消失
在黑暗中。顧賽翔站在落地窗前站了一夜,眼睛已有些腫,臉上依舊是自始至終的波瀾無驚的表情,無法捉摸。
他這樣的等了一夜,卻是始終沒有等到程筱瑋的身影。不知道她在何處,又不知道她是怎麼樣了,一個電話也好,但是,還是沒有接到。
他甚至在想,她會不會再次的離開,又會不會再回來。
遠處,一抹淡淡的光亮射進了房間,幾縷陽光透過窗戶照亮了整個房間。一夜沒睡,仲子騏的臉上出了一絲的疲憊更多的是擔心。他的視線從來都沒有離開過程筱瑋的身上。十五年,他錯過了太多,他不知道眼前的女人都經歷過了什麼,又是在怎樣艱難的環境中一步步的長大的。
因爲他記得,他們相遇的時候,她還是獨自一個人靠撿垃圾爲生,他想要給她幫助,想要讓她過的更好,只是,他卻同樣陷入了痛苦之中。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了那雙堅韌而又明亮的眼睛,就像是此刻一樣,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看到她的眼睛。十五年了,她還是像以前一樣的瘦弱。他有多麼的希望她可以過的很好,這樣的話,他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愧疚。可是,爲了回國之後,他卻發現她過得一點都不好。
他甚至試想過,回國之後,該說什麼,是“好久不見”,還是“對不起”,還是“原諒我”,還是其他的什麼……好多好多,錯過的十五年,同樣錯過了好多的話語。
如今,他回來了,只是想實現十五年前未曾實現的承諾。
長長的睫毛撲閃了一下,手指試探性的動了動,睜開那有些朦朧的眼睛,面對着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牀鋪,全是這樣單調的白色,不用想,她也知道此刻是在哪裡。
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思索,只聽耳邊傳來一句,“你醒了。”淡淡的一句話,卻是有一些的欣喜,原來,這纔是他們見面之後,在她清醒的狀態下,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