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莘透皺眉,覺得邢琰琰的火藥味很濃。
邢琰琰說到這個情況,又忍不住痛心地流下眼淚,她仰頭看着窗外,努力把眼淚憋了回去,看着陸莘透說:“這幾天我一直跟自己說要冷靜,要剋制自己的情緒,但是我一直沒法剋制!”
陸莘透還是皺眉。
“巍巍那麼重要的一個電話,而你的手機也沒有關機,爲何不接呢?當時你在做什麼呢,睡覺?陪着爺爺,亦或者什麼事情?但不論做什麼,哪怕睡覺的時候,聽到電話響了,你都沒打算接聽一下嗎?我知道你因爲有很多海外客戶,所以你半夜都不會關手機的,也不會設置免打擾的功能。”
陸莘透聲音也沉了幾分,冷着聲解釋:“如果你翻看了巍巍的手機,應該看到我給巍巍回撥了電話,但是巍巍沒接上。”
“是的,你給巍巍回撥過去了,巍巍沒接上,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你明明知道巍巍去西藏很危險,我之前也電話告訴過你了,所以他的每一個電話,甚至別人給你的他的每一個消息,你應該特別謹慎纔是,但是你怎麼好像……並不怎麼在意的樣子呢?如果你確實忙,確實走不開,你可以打電話告訴我,我很關心,我在西藏拼命地等他的消息,你完全可以告訴我啊,我會處理的啊!”邢琰琰說着,眼淚又掉下來。
“我並沒有不處理,我也給我秘書打電話,讓他聯繫偵探社的人馬上查巍巍這個電話的情況,奈何那天凌晨爺爺就去了,家裡人仰馬翻,根本沒辦法再管這件事,而沒等偵探社回覆我,你們已經找到巍巍了,那段時間爺爺去世了,我也特別特別地忙,可能有些疏忽的地方,你都不能理解麼?”陸莘透也真的有點生氣了,這幾天壓抑了太多情緒,太多不滿。
邢琰琰流着淚說:“你忙,我也忙,我送巍巍回A市,他那麼危險的情況下,我都抽空出去陪你了,因爲我知道你需要我,我必須出現在爺爺的葬禮上,給你面子,給你鼓勵,但是你呢,你愣是沒來看巍巍一眼,到他走了你都沒有過來,你甚至完全不知道,還等我告訴你你才曉得。試問一下,大家都忙,我可以照顧到你,你爲什麼就照顧不到我呢?”
“巍巍出事了,給你打電話,是因爲他信任你,知道你比我有能力,也能救他,他是把你當成未來的親姐夫才第一反應找你的,可是你卻沒有任何迴應,如果你當時接電話了,做出了行動,或者告訴我和景辰,我和景辰做出行動,也許巍巍的病可能沒有這麼糟糕……”
“你在怪我害死巍巍嗎?”
邢琰琰搖搖頭:“我只是覺得很心寒,你是巍巍未來的姐夫,卻竟然對他這麼冷漠,甚至連他已經被救回來了,躺在醫院裡,我求你去看他一眼,你都沒去,你的家產太重要了,你必須回家守着,即便你已經知道了遺囑的內容,爺爺不是提早告訴你了嗎?你還是不放心,還是要回家守着
,所以錯過了巍巍……”
“我當時沒想過巍巍會這麼去了,如果我知道……”
“如果你知道,如果你知道,你非要等所有的事情都知道了,或者後悔了纔去做嗎?你是巍巍未來的姐夫啊,我們未來將是一家人啊,你能不能別隻考慮你的事,而也多想想我和巍巍的事?”邢琰琰比比自己的心,“你這樣……我真的很難過,也十分地心寒和失望。連景辰跟我沒什麼關係的人,僅僅只算是熟人或者朋友,他都可以陪我去西藏,陪我尋找巍巍,甚至毫無怨言地在醫院裡守着巍巍好幾天,但你是巍巍未來的姐夫,你卻這麼冷漠,我都不知道我以後和你結婚,你對我是什麼樣子,你是不是都要忙完了你所有的事情,你纔會關心我,和我的家人?”
“夠了!你能不能不要提景辰?你說這麼多不就是景辰那幾天陪着你,讓你看到他比我好,才心聲埋怨的麼?在你心裡,一直沒承認過我的地位,你根本忘不了景辰!”陸莘透忽然發起火來,特別煩躁聽到她 提起景辰,尤其拿景辰和他比較的時候。
邢琰琰淚眼迷濛質問他:“你真的覺得是這個原因麼,你捫心自問一下,我衝你發火,真的是這個原因麼?”
陸莘透薄脣抿成一條縫,咬牙切齒,硬是磨牙不說話,他心裡也十分惱火。
邢琰琰也咬住脣別過頭,深吸了兩口氣,打算把胸中的悶氣都呼出去,然而並沒有什麼效果。雙方都沉默了一陣子,邢琰琰轉過頭說:“陸莘透,這幾天我把我和你的問題想了很多,我不否認我有做錯的地方,但是你也不能否認你沒有半點錯誤。我們雙方一直在磨合,一直有錯,一直磨合,但是也一直沒有什麼效果,之前我想不明白,之前我也比較保守,就想着既然訂婚了,就好好走下去吧,總有磨合成功能夠彼此適應的時候。但是通過巍巍的事,通過這幾天的思考,我忽然有那麼一點想明白了。我們根本磨合不了,因爲我們雙方都是特別自私的人!”
陸莘透皺眉,桌子底下的手忽然握緊了拳頭,冷聲道:“你想說什麼?”
邢琰琰自嘲苦笑:“你承認嗎?我們其實都挺自私的,你覺得我自私,但是你其實也是一個特別自私的人,否則你怎麼會做出先把自己的事情都瞭解了再來探望巍巍的舉動?我好歹……還考慮到你的心情,去看了爺爺……”
“你不就是景辰陪着你,你耿耿於懷麼,何必一直拿這件事情說事呢?”
邢琰琰點點頭,咬住下脣,依然非常難過:“我還在想,如果你肯承認自己的問題,我們還有改正的可能呢……這段時間,考慮到奶奶的期盼,考慮到你和你後媽競爭爭奪家產的不容易,我一直儘量容忍着你的問題,包括你和傅小姐,我後來都沒說什麼了,包括我父親不太喜歡你,我也一直幫着你說話,但是這段時間看來,我並沒有看到你真正爲我做了什麼,我的
感情需要,我的心靈安慰,甚至我需要的尊重,你都沒有給我……我好像忽然淪爲你的附屬品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之間的關係有種潛移默化的改變,你愈加強勢,我愈加地退讓和弱小,我們現在……並不平等的,你承認麼?”
“你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陸莘透忽然拍了一下桌子,完全把邢琰琰震住了。
邢琰琰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失望地點點頭:“好,我不說了!”她低頭吃東西,但是根本沒有任何食慾,食不知味,心情也愈加難過和複雜。
陸莘透在拍了桌子後,反而清醒了,也忽然後悔了,但是兩人已經非常尷尬,他一時根本不知道怎麼開口,就煩躁地取了一直煙來抽。
接下來的時間裡,邢琰琰低頭吃東西,陸莘透抽菸,兩人彼此間不再說話。
吃過飯之後,還是要回去改禮服,因爲預約不容易。邢琰琰也沒說什麼,而陸莘透在開車的時候,開始軟化了,他覺得他剛纔不應該拍桌子,不應該這麼暴躁,因爲他本身的確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是他虧欠了巍巍,所以他不應該對她生氣的。
從拍桌子後他一直後悔,醞釀了很久,終於敢試探性地說:“晚上一起回家吃個飯吧,我爸爸和蔣媛青他們準備走了,奶奶要求我和你一起回去。”
邢琰琰面無表情地望着車窗外,面無表情地說:“好!”
陸莘透看了看她這樣,沉吟片刻,又試探性地說:“你說的問題我也有考慮過,你說得確實沒錯,我承認我也有點自私。”
他要承認自己的錯誤挺難的,因爲他是個自尊心很強的男人,但是這一次,他直面地承認自己錯了。
邢琰琰聽着,但還是面無表情。
陸莘透試着商量地說:“我不知道要怎麼改,因爲有時候我猜不到你想要什麼,如果你以後想要我做什麼,可否直面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裡?”
“好!”邢琰琰還是面無表情地應着。
陸莘透沉默片刻,在等紅綠燈的時候,才測過身子捧着她的頭,在她太陽穴上親了一下,低聲說:“對不起!”
邢琰琰轉頭望着他,還是面無表情,沉默不語。
兩人到了工作室,陸莘透以爲大概沒事了吧,拉着邢琰琰的手進去,讓她對剛纔試過的婚紗挑揀,看看是否還要改哪裡。
邢琰琰搖頭沒意見了。陸莘透對自己的禮服卻還要改改,就與設計師溝通。他明人把首飾拿上來,再繼續讓她挑選。
邢琰琰心不在焉地試戴了一會兒,透過鏡子看着自己麻木的臉,她忽然覺得自己已經沒有靈魂了,再美的婚紗,再高貴的珠寶,都襯托不氣她的氣質,因爲她本身已經沒有氣質,她只是一個行屍走肉的木偶。
她呆呆地望着鏡子失魂落魄的自己,開始思考,這場婚姻還有沒有意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