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紀翎平靜下來了，她躺在已經被汗水浸溼的地毯上，無力轉動小腦袋，看向屏幕。
雷霆的情況好不到哪裡去，他身邊的二十多瓶冰水全都用光了。
他不像紀翎，他身處醫療隊，外面有朋友幫他看着，他纔敢這樣大膽地過來教紀翎。
“雷霆，我再也不想理你了。”紀翎爬起來，她感覺到了從來未有過的恥
辱……她怎麼能這樣呢？在雷霆的面前出這麼大的糗，一點自尊都沒有了償。
她跌跌撞撞地跑進了浴室裡，打開涼水，狠狠地衝洗自己還在發
燙的身子。
“小翎……小翎……我要去給人做手術了，有個孕婦早產，宮位不正……小翎我先去了，過幾天就回來，好嗎？”雷霆的聲音傳了過來攖。
紀翎不出聲，她捂着臉把自己沉進水裡。
她覺得真丟臉啊。
她的樣子一定特別難看，但是雷霆全看去了……
她在冰涼的水裡泡了幾分鐘，起來打電
話。
她想回去，以後不再見雷霆了。
保鏢很快就趕來了，紀翎把鑰匙放到車頂太陽能燈下面，沉默地跟着保鏢回去。
她在家裡躺了兩天，把雷霆的號碼設爲了拒接。
紀奶奶很擔心，紀煜也是，第一天以爲她不想上班，第二天就忍不住了，在家裡陪她，哪裡也不去。
“哥，你上班去吧，我就想睡覺。”她翻了個身，拉起被子，把自己完全藏了進去。
“和雷霆吵架嗎？”紀煜問。
“沒有。”她悶悶地說道。她纔不怕吵架，她是怕醜，在雷霆面前醜態畢露。
“他欺負你？”紀煜變臉了，“行了，我知道了。”
“哥，不是的。就是我新鮮感過了，不想和他一起了。醫生有什麼好的，一身消毒水味，難聞死了。”紀翎小聲說道。
“就這樣？”紀煜當然不信，拍拍她的小腦袋，低聲說：“行吧，你睡一會兒。晚點我帶你出去逛逛。”
“不去了，睡了兩天了，下午我去趟律師樓，案子的事還沒進展。”紀翎坐了起來。
紀煜看到了她的肩膀和手臂，臉色大變。
“你起來，這是怎麼弄的？”他黑着臉，掀開了被子。
“我和人打架了。”紀翎拉起滑下去的衣領，把他往外推，“你出去，我要換衣服了。”
紀煜只能出來，在門口站了會兒，項銘楷和紀奶奶一起從花園裡出來了。
“項銘楷，紀翎躺兩天你知道嗎？”紀煜走過去，焦急地問道：“她怎麼受傷的。”
“她前天晚去查案去了，和對方起了衝突，我在那裡，沒多大事。”項銘楷把手裡剛剪下來的花遞給女傭，低聲說：“可能是覺得事沒辦好，心裡不痛快吧。交給我，我今天陪她去辦好這事。”
“就這麼簡單？”紀煜還是不信。辦案子能辦成把前幾天還恨不能貼在一起的雷霆給辦沒了？
“你小子，沒使壞吧？”紀煜眯了眯眼睛，盯着項銘楷問。
“怎麼和客人說話呢。”紀奶奶扭頭看紀煜，小聲責備道：“銘楷是客人。”
“奶奶快進去。”紀煜把紀奶奶扶進去，繼續追問項銘楷，“到底怎麼回事，別讓我去查。”
“真不知道。”項銘楷攤手。
紀翎下來了，揹着大包，穿着一身米色連體褲，“我去律師樓見師傅。”
兩個男人看着她手臂上依然紅腫的鞭痕，異口同聲地說：“我陪你去。”
紀翎扭頭看了看，掀白眼，“不要，男人都是討厭鬼。”
項銘楷的眼神沉了沉，低聲說：“我真有一些那個副院長的線索。”
“傳我郵箱。”紀翎拉開車門，和保鏢一起走了。
“犟得很。”紀煜搖搖頭，無奈地說道：“你跟着她看看吧，我要是跟着她，她什麼都不會說，可能在外人面前會放鬆一點。到底什麼事，你弄清楚了告訴我。”
“行。”項銘楷換了鞋，跟上了紀翎的車。
紀翎無精打彩的打開手機郵箱，看項銘楷有沒有發東西過來。郵箱裡塞滿了雷霆的留言。她臉一燙，飛快地對他設置了拒接。
大部分律師都出去了，師傅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喝茶。
見她進來了，慢悠悠地說道：“有進展啦？”
“沒有。”紀翎過去端起茶就喝。
拍下來的東西沒什麼作用，沒拍到正臉，聲音從面具下面發出來，一點都不清晰。而且她打草驚蛇了，那個女人已經消失不見了，也不知道那個噁心的東西還會想什麼對策出來。
“哦，受挫折了，回家玩去吧。”師傅揚了揚眉毛，低聲說道。
“行了，你別刺激我，沒看到我受傷了嗎？我來申請工傷補助。”紀翎給他看自己的傷，把寫好的申請拍到他的面前。
師傅放下茶杯，舉起申請看，“紀翎，你家那麼有錢，你還找我要錢？”
“一碼歸一碼，我這是工傷，按規定就得拿錢。”紀翎朝他勾手指，“師傅快給我，給了我，我纔有力氣去繼續辦案，你別讓我砸你招牌啊。”
師傅只好掏錢包，數錢給她。
“都給我吧，我傷了兩處呢。”紀翎把他的錢拿光了，小聲嘀咕，“南福樓的甜品越來越好吃了，師傅，我給你帶一點？”
“嘖嘖嘖，只說過劫富濟貧，什麼時候成了劫貧濟富了？紀總的錢能用航空母艦拖，你拿我這幾萬塊。”師傅搖頭，連連咂嘴。
紀翎把錢裝好，一本正經地說：“身爲法律工作者，就要從小事嚴格要求自己，哪怕只是細小的法則規定，也要認真執行。報銷工傷費，師傅你做得對。”
“快走吧，快走。”師傅奪回空錢包，丟回抽屜裡。
紀翎抱起文件夾，去自己的辦公室。她難得在這裡坐一天，小小的一間，有個窗戶正對着大街，往遠處看，雷霆所在的醫院的大樓上面立着偌大的紅十字標誌。
她收回視線，打開手機，索性把他的號碼一起刪掉了。
咚咚……
項銘楷站在門口，輕敲半敞的門。
“喏，這是酒店監控，拍到他入住的畫面，登記的是女方的名字。她現在藏起來了，但是根據資料，可以很快找到她。”項銘楷把資料放到她的面前，低聲問：“還不開心嗎？不然，我現在帶你去這個女人家裡看看？”
“我自己去。”紀翎看了會兒資料，起身說道。
“你哥哥擔心你，我也是。”項銘楷攔住她，小聲說：“紀翎，我不想問原因，但是我希望能陪着你，一起把不開心的事抹去。”
紀翎掀掀長睫，有氣無力地說道：“我自己會好的。”
“行吧，我坐你車上，不說話，這樣行嗎？你知道嗎，我現在非常後悔，如果前天晚上我跟緊你，可能……”
“你想哪裡去？”紀翎臉一紅，扒開他就走，“我什麼事都沒有，我就是去游泳館裡遊了一晚上的泳。你別和我哥哥亂說話。”
“我知道。”項銘楷跟出來，小聲說：“你讓我跟着你吧，我真的很擔心。你當我是保鏢也好，是司機也好，跟着你就行。”
“你別這樣。”紀翎停下腳步，輕聲說：“我就想安靜一下，我沒事的。”
項銘楷微微一笑，點點頭，“那好吧，有事隨時打我電\話。”
“我有保鏢呢，不會一個人走的。”紀翎擡眸看他，輕聲說：“還沒謝謝你呢。”
“謝什麼呢，應該的。就算是自己的妹妹吧。”項銘楷輕拍她的小腦袋，溫柔地說道：“紀翎，開心一點。”
紀翎點點頭，掉頭往電梯走去。
那個女人住在龍蘭小區，這地方房價驚人，一般的上班族根本不敢考慮這裡。根據資料，女人只是一家很普通的公司的小財務，她能住進這裡，除非父母親很有錢。可惜的是，她的父母比她更普通，開了家小店，不可能有這樣的財力。
小區的警衛很森嚴，攔着紀翎，非要讓她先和業主聯繫，業主授權，她纔可以進去。
那個女人都跑了，她能讓誰給她授權？
她退了幾步，擡頭看向小區裡林立的高樓，開始想辦法。
手機響了，她看了看號碼，摁了接聽。
“小翎。”雷霆的聲音傳了過來。
她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兩拍，匆匆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