脣角一彎，她下意識的就要出去叫他。
“阿琛，你還愛着她嗎？”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響起。
蘇芷卿腳步一頓，搭上門把的手硬生生放下。
顧琛愛的人……
一顆心像是被提到了嗓子眼，蘇芷卿咬着脣盯着門，沒有再出去。
她想知道顧琛的回答，卻又害怕。
“愛。”
許久，就在她以爲外面沒人的時候，顧琛低沉的聲音傳了出來。
蘇芷卿只覺原本吊着的心狠狠跌落，渾身都變的無力起來。
他說愛。
他還愛着心裡那個人，是嗎？
那爲什麼……又能對自己那麼好。
蘇芷卿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起來。
門外的聲音卻還在繼續：“這麼多年已經習慣，放不下了，她就在我生命裡。”
熟悉的嗓音，聲線一如既往的迷人。
可蘇芷卿卻突然覺得陌生的很。
終於支撐不住，她沿着牆壁緩緩蹲下，腦袋埋在膝蓋裡。
後面還說了什麼，她沒再聽。
她不知道自己保持這樣的姿勢呆了多久，直到包裡的手機響起來。
秦霖的聲音傳來：“芷卿，你去哪了？”
蘇芷卿深吸口氣，試圖讓自己聽起來沒事：“我在洗手間，你回來了？我這就回來。”
兩人從小一塊長大，即便她掩飾的再好，秦霖還是聽出了不對勁。
“你怎麼了？”
蘇芷卿抿脣，聲音低了下去：“等我過來再說吧。”
站了起來，她用涼水給自己洗了個臉，確定看不出什麼後才推門出去。
門外走廊裡，似乎還殘留着顧琛的氣息。
蘇芷卿快速逃過。
秦霖左等右等，在看到蘇芷卿身影的那一刻着急的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她身邊：“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嗯？”
擔憂的聲音，一如當年她因爲顧琛和薛思然在一起喝的爛醉，他找到自己安慰。
蘇芷卿眼眶一酸。
秦霖一下子就猜到了：“因爲顧琛？可是剛纔還不是好好的嗎？”他把她拽到了椅子上坐下，“出什麼事了？”
蘇芷卿心中苦澀，撥弄着面前的咖啡，毫無生氣的開口：“就在剛剛之前，我還奢望，甚至想過，現在他對我很好，說不定以後我能走進他心裡。可是，剛剛我……我無意間聽到他和別人的說話……”
說出來很難過，但她需要傾訴。
“他心裡愛的，一直都是那個人，他說放不下了……”話說完，她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容，擡頭看向秦霖，“你說，我是不是太傻了？奢望到底就是奢望，哪怕這段日子是我們長大後關係最好的時光。”
她愛了顧琛很多年啊，因爲愛，所以哪怕知道他最初要和自己結婚，不過是爲了對自己負責，可她還是陷進去了，小心翼翼，患得又患失。
以爲兩人之間會慢慢改變，可惜一切只是她自己以爲。
到底是她太貪心了。
秦霖靜靜的聆聽，心中嘆了口氣，想也沒想就把她摟在了懷裡，一手輕拍她的後背安慰：“卿卿，別想了。”
這個時候，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一直以來，她對顧琛的堅持他都看在眼裡，作爲唯一知道的朋友，這些年，偶爾難過的時候她會跟自己傾訴，有時候他想過勸她放棄，但深知她的脾氣，所以一直沒提。
前兩天顧琛的那句話還猶言在耳，他明明感覺的出來顧琛對她是不一樣的，又怎麼會……
“我沒事，”蘇芷卿趴在他肩膀上搖頭，“剛纔就是有點難受，現在說出來好多啦，我沒事，真的。”
她越是這樣，秦霖越擔心。
幾步之外，顧琛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眼裡看不出任何情緒。
“顧總……”周沁隨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那不是……”
顧琛深吸口氣，垂在大腿兩側的手不由自主的緊緊握住：“走吧，回公司。”
他轉身就走，沒再看一眼。
周沁若有所思的朝蘇芷卿方向看了眼，隨即跟上。
回公司的路上，顧琛一言不發。
他本就話少，對外都是一副清冷的模樣，但助理就是覺得，今天的顧總和平時不一樣。
更冷了。
“顧總……”助理小心翼翼的開口，“公司那邊會議已經安排好了。”
“嗯。”顧琛從鼻腔中輕輕哼了聲。
“顧總，您要不要先休息下？到公司我再叫您？”助理面露擔憂。
這幾天顧總把所有的工作都挪到了一起，幾乎沒有休息，只爲了空出週末兩天。
今天也是，原本是明天的飯局，顧總硬是挪到了今天。
唉。
可去之前不是好好的嗎？
助理百思不得其解。
“嗯。”顧琛閉上眼睛休息，沒多久，他又睜開，清冷的嗓音裡帶着一絲很難察覺的暖意，“明天的機票都訂好了？”
助理忙點頭：“都訂好了，顧總請放心。”
顧琛沒再說話，可他一閉上眼睛，腦子裡就冒出了剛纔他看到的畫面。
心口突然發悶起來。
一路再無言。
車子到達公司停車場，下車，周沁從後面車裡走了過來。
“顧總。”
顧琛停下，眼底有一絲不耐：“周部長有事？”
周沁沒有瞧見，把心裡琢磨了一路的話試探着說了出來：“剛纔在餐廳，你太太是不是……”
顧琛倏地擡眸，冷冷的注視她：“和周部長有關係嗎？”
周沁被他的目光呵住，剩下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大學的時候她就知道顧琛對人從來都是冷冰冰的，但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他。
寒氣逼人。
顧琛冷哼，臉沉的可怕：“既然和你無關，就不用廢話。人事部把周部長挖來，是工作的，而不是來八卦的。再有下一次，周部長就不必再待下去了！”
話說完，他轉身就走。
周沁尷尬愣在原地，化了妝的臉忽紅忽白。
接下來的半天，顧琛不是開會就是在聽下面人彙報工作，但總是時不時的走神。
公司裡的人都感覺分外奇怪，總裁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一向是最投入工作的，這是怎麼了？
儘管疑惑，但他們都沒有膽子問，有些事情，哪裡是他們能夠問的。
傍晚六點，顧琛還沒有離開公司。
總裁都沒下班，其他人哪裡敢先走？
顧琛默默的坐在辦公桌前，面無情緒。
六點半，他突然站了起來，長腿一邁，離開辦公室。
總裁辦的幾位秘書紛紛鬆了口氣，趕緊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顧家別墅。
今天是回顧家吃飯的日子。
江染染朝門口看了又看，忍不住嘀咕：“阿琛怎麼還沒回來？卿卿，他跟你說了今天很忙嗎？”
蘇芷卿猛的回神，心裡涌起一絲苦澀：“沒有。”
“別等了，我們吃吧。”顧凌修走了過來，牽着老婆的手就往餐廳走，又不忘囑咐，“卿卿，先吃飯吧，阿琛不是小孩子了，不用等他。”
“嗯，好。”蘇芷卿跟着起身。
而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開門聲。
蘇芷卿下意識擡頭，正好看到他進來。
兩人四目相對。
兩秒之後，蘇芷卿率先移開視線，默不作聲的跟在了江染染後面。
顧琛站在門口，只覺得胸口悶的厲害，悶的發疼。
而本就沒什麼情緒的臉龐，此刻沉的彷彿能滴出墨汁來。
蘇芷卿一直垂着頭，但即便這樣，她都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換做以前，她肯定會欣喜的偷偷看過去，可是今天，當她知道他心裡始終深愛別人的時候，她突然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了。
知道是一回事，親耳聽到又是另一回事。
顧琛來到餐廳的時候，江染染正要坐下：“回來了？就等你了，下次加班記得跟卿卿說下，別悶不吭聲的。”
“知道了，媽。”顧琛點頭應下，不着痕跡的看了眼身旁人。
她始終垂着頭沒看這邊。
顧琛不由心生失落。
江染染很快察覺到了兩個孩子不對勁，和顧凌修對視了眼後，試探問道：“阿琛，怎麼啦？話也不講？”
以前這個兒子話少，但從來沒像今天這樣沉默過。
顧琛手指一頓，隨後平靜回答：“沒事。”
他不想說的事，任憑怎麼問都是問不出的。
江染染瞭解這一點，也就沒再問下去。
一頓飯吃飯，少有的安靜。
九點，顧琛和蘇芷卿回家。
一路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說不出的沉默。
蘇芷卿的腦子裡一直迴盪着她聽到的那句。
而顧琛，則想着她趴在秦霖肩膀上的那個畫面。
車子開進車庫，熄火，兩人竟誰也沒有要下車的打算。
許久，顧琛低沉的聲音響起：“今天怎麼了？”
怕她受委屈，忍不住想要關心。
蘇芷卿心中微動，想說什麼最終沒有，而是搖了搖頭：“沒事。”
顧琛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嘴角溢出一抹苦澀，他和她，似乎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明明這個禮拜以來兩人還那麼好，他甚至一度以爲他們會一直這麼下去。
卻沒想到……
“明天有空嗎？”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開口，“我訂了……”
“明天秦霖的作品發佈會，我答應了做他模特。”蘇芷卿低着頭聲音淡淡回答。
嘴邊剩下的話驀的被打斷，顧琛喉嚨一緊，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