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脣和記憶中一樣，從來沒有放鬆的弧度，始終抿着，高挺的鼻樑間斷有一個形狀別緻的微翹，精緻而不顯女氣。
整張臉挑不出一絲瑕疵，只是莫名透着一股寒氣，讓人忘了生畏，卻又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
他沒有什麼表情，盯着洛冰看了許久。
“聞……聞默？”洛冰殷紅的脣瓣微張，驚訝出聲。
聞默還沒有出聲，顏莫莫在一旁就笑開了：“呀！我忘了告訴你了！你回國的消息我都通知他們了……聞默，
你也是收到消息之後趕過來的吧？不要告訴我是偶遇啊，沒有這麼巧的事情啊……”
她話裡的“偶遇”兩個字，瞬間將幾人都拉回了七年前回憶的深潭中。
偶遇。
七年前，聞默在醫院工作，那時候還只是一個實習醫生，時間沒有那麼空閒，卻經常“偶遇”洛冰。
只要是洛冰需要幫助的時候，都能碰巧遇到聞默，這也是讓洛冰一直以來心存訝異和感激的事情。此刻老友相聚，回憶卻已經翻篇，卻禁不住泛黃的記憶再一次重演。
“不是。”聞默出乎意料地回答了一句：“今天不是偶遇，我知道你回來了，專門過來的。”
洛冰也詫異擡頭，看了聞默一眼。
七年，他在面容上的變化倒是沒有多大的，皮膚依舊是讓女生看了都嫉妒的細膩，似乎曬黑了些，說話的聲音也低沉了些，
帶上了些許肯定，褪去了之前的最後一絲青澀，徹底長成了一個一眼便覺得出色的男人。
“你好像沒變，但是又好像……變了很多。”洛冰感嘆了一句，笑了起來。
“是嗎。”聞默也難得笑了一下，長久不笑的人一旦笑起來，就有種春風拂面的錯覺，“你變了不少。”
洛冰笑了笑，不答，一陣沉默。
聞默欲言又止，最終抿緊了自己的嘴脣，緘默三秒，開口道：“上車吧，我請吃飯，算是接風。”
洛冰略一猶豫便點了頭：“好。”本來相聚也是應該。
顏莫莫最是興奮，大叫道：“好啊！洛冰你不知道！現在聞默是江城出了名的再世華佗哈哈！趁這個機會狠狠宰他一頓！”
洛冰也笑了起來，上了車，卻沒有留意到身後那跟隨着的驟然陰鷙的眼神。
“所以事業還算不錯？”她開口問道。
“嗯，至少手術檯上的成功率高了不少。”聞默面色淡淡，似乎在談論其他人的事情，眼神也只有在觸及洛冰的那一瞬間，纔會染上常人該有的溫度。
洛冰笑了起來。聞默還是一樣，喜歡用成功率來計算自己的成就，他並沒有忘記過自己失敗的每一次手術。
手術檯上難免意外，就是因爲那些銘記，纔會讓洛冰很早就在心底認爲聞默出名是遲早的事情，因爲他是個好醫生。
“不都說手術檯上要專心，不能帶着自己的過去嗎？”顏莫莫插嘴道。
聞默“嗯”了一聲，不打算多答。
“你看看他！”
顏莫莫不滿地衝着洛冰道：“每次對着我就惜字如金的，路上碰見我，這傢伙居然就點個頭？！我要是沒叫他，他都不帶停腳的！
現在倒好，一聽說你回國，巴巴地開了車過來給你接風，聞默，你怎麼這麼偏心啊？”
聞默動了動眉頭，從鏡子裡看了洛冰一眼，開口道：“因爲話都被你說完了。”
顏莫莫一噎，啞口無言。
洛冰笑出聲來，安撫顏莫莫道：“好了，安靜點。”
她沒有注意到這話說出口時，聞默的眼角眉梢都柔和了不少。
車子很快就開到了附近的一家中餐廳，仔細一看，餐館的位置似乎還有些熟悉。
“江城大大小小的餐館倒都是很別緻的。”洛冰一下車便到，擡眼看着這個裝修獨特的餐館。
“這家我們之前有來過。”聞默也下了車，輕描淡寫道。
來過？洛冰記不清了。
再深刻的記憶，也已經過去了七年了，更何況是不知道哪年哪月在這裡吃的一頓飯。
聞默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她的表情，見她是真的不記得了，眼神微微一暗，開口道：“只是後來重新裝修過，
現在的風格和環境都不錯，你在國外七年，應該很少吃到中餐？”
“對，吃不慣西餐，自己又懶得動手做，所以這幾年挺虧待自己的胃。”洛冰聳聳肩道，問起：“我們什麼時候來過？是聚會嗎，還是我們兩個來的？”
印象中他們單獨出來的時間很少，洛冰也已經記不起來的。
“單獨來的，只是路過吃了一頓飯而已。”聞默簡單解釋了一句，便將門推開，等着洛冰先走進去。
顏莫莫東張西望了一陣，嘟着嘴小聲道：“小氣鬼……洛冰你看，如果不是你回來了，聞大醫生不知道要把這個館子藏着多久呢！”
聞默也不答，對於顏莫莫的性子，他時常頭疼，因爲根本就對付不了，也害怕她在自己耳邊狂轟亂炸地叫喚。
“行了，你別折磨他了。”洛冰彈了顏莫莫的腦門一下，開口道。
顏莫莫這才噤聲，跟着聞默往裡面的包間走去。
包間有很多，主題也不同，他們這一間取名爲“常青”，一進去便是各色竹子和松柏，彷彿進入一個綠蔭小道，盡頭的一方石桌也十分惹眼，設計別緻而新穎。
“這家店不錯。”洛冰讚了一句。
聞默的表情柔和下來，“吃的也可口，不油膩，主清淡，適合你現在的身體。”
“我身體沒事。”洛冰啞然一笑道：“是不是顏莫莫這傢伙誇張了？”
“不管怎樣，還沒有到出院的時候。”聞默開口道。
這就是醫生的老毛病了，張口便是怪罪洛冰提前出院。
要不是他今天提前過來，可能就見不到洛冰了吧？聞默的眉頭一動，輕輕皺了起來。
洛冰和顏莫莫相視一眼，難得露出了有些畏懼的眼神。
之前洛冰的腸胃就不是太好，再加上總是喜歡亂吃一些東西，所以經常胃疼和拉肚子，聞默一個上手術檯的醫生，
每天都要定時提醒洛冰吃中藥，這在他們的也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本來就沒什麼大事，只是喝了幾口海水。”洛冰開口道，想盡量避開這個問題。要知道聞默平常所有的事情都很好說話，
唯獨關於身體健康這方面……絕對是社區大媽都能掛在嘴邊的楷模。